前生 -- 第二分卷荒漠第六章说句心里话
二十
吃中饭的时候，大家都坐在副校长唐依勤的房间里一边吃一边谈。齐雯文很少进到副校长唐依勤的房间。副校长唐依勤原来住着学校里的一套房子，由于她的丈夫由乡银行调到台县林业局去工作了，所以就把那套房子退了出来，自己搬到平房宿舍里来住，房间很小，只能摆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只能在空着的地方转个身。
以前齐雯文的房间因为比较大，所以就像个俱乐部，自从他把自己的妹妹带到学校来了以后，大家便很少来了，齐雯文要找人聊天也便只好到别人的房间去。
万小霞总是喜欢坐在唐副校长的房间里，齐雯文也只好到唐副校长房间去，只是为了好好看看万小霞。他觉得她吃饭的姿势，动作以及说话时的神态都太美了，简直就看不够。
一天，田校长问齐雯文道：“小齐也该找女朋友啦吧？”
“找不到啊，学校里有一个呢，我到现在都没有追求到呢？”齐雯文烦恼的说。
“噢？学校一个女孩？那是谁啊？”田校长笑眯眯地问。
“万小霞！你们能不能帮我忙？多给我说说好听的话。”齐雯文笑着请求道。
“这怎么能帮忙啊？谈恋爱可要自己努力呀！”田校长为难地说。
“别人说话比自己说自己好管用得多。”齐雯文肯定地说。
“吔，你追求万小霞，我怎么不知道？”田校长仍然很奇怪。
“诶，谈恋爱的人，一看便知，他们的眼睛都不一般，看不出来？你的观察能力可真不行。”唐依勤副校长笑嘻嘻地说：“而且初恋是最能记忆深刻的。”
齐雯文觉得她的声音好刺耳，一丝不快涌上心头，他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自以为是的，说着高明的话。
齐雯文很后悔，自己过早的公布了心中的秘密！这一秘密本来是只有汪明敏和曾家新二个人知道，他们都愿意帮助他齐雯文。汪明敏总是在万小霞面前提到齐雯文怎样怎样，只是可惜齐雯文就像平静的湖水一般，从来就没有过惊天动地的壮举，要不然，汪明敏替他齐雯文吹起牛来，还不把齐雯文捧到天上去？曾家新隔个两三天就会问齐雯文情况是否好转。
汪明敏有时也便笑道：“你要去接触啊，不接触怎么行呢？”齐雯文只好苦笑说：“我觉得她好难接触啊。她认识许多人，真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汪明敏说：“搞不赢她吧？”“是啊，她确实比我要强一点，在交际方面她很成功。”齐雯文承认道。实际上他不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不如他人的地方，可是他却对曾家新说：“我看万小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论文凭，我们都是大专毕业；论家庭，他父亲已经离休，二家地位正好扯平；论高矮，我还比她高一头呢；论口才她比我好一点，可以这么说，她比我强不了多少。”
他觉得自己与万小霞简直是天赐良缘，天配一对，地造一双，一想到这，齐雯文更是信心十足！
二十一！
开始的时候，齐雯文也很怕丢面子，怕失败，所以他才要求曾家新和王明敏替他保密。
如今，随着关系的逐渐融洽，齐雯文也就大起胆子来了。
星期六傍晚，他早早准备好，一听到万小霞骑车上路的消息，他便把自行车也推了出来。
汪明敏笑嘻嘻地望着他说：“出发啦？”
“对！准备战斗，我要和她‘谈判’去了。”齐雯文兴奋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象往常一样，齐雯文从后面跟了万小霞一段路，然后加快了一下速度，力图使自己的自行车同万小霞的那辆并排而行。他按了按铃，清脆的铃声惊动了万小霞。
万小霞侧过脸来瞧了一眼齐雯文，很动听地“嗨”了一声，才道：“你怎么也这时候回来呢？”
齐雯文笑而不答，心里想：我几次骑车来追赶她，难道她不知道我实际上是有意的吗？在社交圈很吃得开的一个人，难道连有人追求她也不知道吗？这些念头只在齐雯文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立刻他便高兴的同万小霞谈起话来，多是教学上的一些感想和认识。
至于自己付出了多少苦心和代价，能否成功地获得万小霞的爱情，齐雯文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他知道自己的条件不足以追求万小霞，可是他不甘心！
他同曾家新谈起过这事，曾家新说：“若是追求到了万小霞，一辈子都会幸福的。”齐雯文很相信这句话，他说：“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我就要追求到底，即使失败了也没有什么。”齐雯文心想，既然万小霞脾气有些古怪，那么他齐雯文也要用一种很怪的手法追求他，那就是在情感上制造高低温，忽冷忽热，让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二人不知不觉地骑车进了城，到了岔路口，万小霞说：“再见！”似乎较为冷淡，齐雯文仍然很高兴。他决定晚上试试看：能否把万小霞从家里请出来，到时候找机会摊牌。
二十二
月，又圆又红，似乎要坠落地面。满街都是三三两两的来往行人。街灯照在法国梧桐树上，树枝与树叶的缝隙里露出的光，映照在街边水泥路面上，斑驳陆离的，昏暗而神秘。
齐雯文走上了台县饭店的台阶，很快他来到了二楼的电话机旁。
他把听筒一拿起来，便立刻听见有人问他：“请问要哪？”
“请给我接外贸局。”齐雯文心里怦怦直跳。
过了一会，他听见一个老太婆的声音，她问：“你找谁？”
“请你去叫万小霞来听电话，好吗？”
“哪个？你要找飞飞吗？”
“是的，请你叫她来好吗？”
“请问你在哪儿？”
“在台县饭店。”
“请等一下。”
齐雯文把听筒稍微放松了一下，他发觉握听筒的手心都有些潮湿了。
当他再次把听筒放在耳际之时，他听见了万小霞热情而动听的声音：“哪个人啊？”
“是我！”齐雯文仍然跟他说普通话。“难道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来吗？”齐雯文问道‘
“听不出。”万小霞说的时候好像在笑。
齐雯文兴致很高，他笑了几声，道：“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猜猜看。”
“嗯。”电话里的声音小了一点，万小霞随后说道：“我猜不出。”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不肯说罢了。”
“我真的猜不出，喂，你在哪？”
“我在台县饭店。”
“那好，十五分钟以后见！”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你等着。”
齐雯文放下了听筒，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这意味着万小霞已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啦。
齐雯文兴冲冲地走下了台县饭店二楼台阶，来到街边一个有灯光的角落里等着。他站在那儿，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他把身上的羊毛衫脱了下来，又潇洒地搭在肩膀上。他快乐得直想哈哈大笑。他不停地朝大街上张望着。街上的人怎么那么多啊，可是万小霞怎么还不来呢？
二十三
第二天是星期天，约九点，齐雯文在水产公司打了一个电话到外贸局。这次是一个男子接电话，似乎是在对一个孩子说话，他在电话了说：
“万小霞一早便到二山去了，他今天要补课。”
齐雯文挂了电话，沉思了一会，他决定下午去二山中学，他要找万小霞问个清楚，为什么昨晚没有见到她。
一吃过中饭，齐雯文也不怕太阳会把自己晒黑了，他骑上自行车就直奔二山乡。
一路上，他回忆起昨晚上的情形来：
在万小霞答应十几分钟以后见面，齐雯文便在街道一旁等待她的来临。时间过的好慢好慢，齐雯文耐不住性子又去挂了一个电话，回答是万小霞已经不在家了。
齐雯文等了一会，他迎着万小霞来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竟然没有看见万小霞。他感觉到自己是在受骗，受愚弄，顿时血往上涌，但是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便直接往外贸局走去。
他来到了外贸局对面的知情饭店，他坐在靠门后放着的一张长沙发上，用眼睛搜寻着电话机，但是没有看到，也许是在楼上，他想。
问讯登记处有两个女服务员朝他看了看，好像看出他不会住宿，又没有什么妨碍，便接着叽叽咕咕的说起话来。
齐雯文坐在沙发上，扶拍了几下沙发扶手，接着他站了起来走出了知情饭店。他站在知情饭店门口，呆呆地望了望外贸局那两扇紧闭的大铁门。整个外贸局就像戒备森严的堡垒一样。多么不公平啊，人们为什么会生活在不同的等级中呢？为什么要分成不同的阶层呢？
整整一个晚上，齐雯文都在胡思乱想，想不到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约会竟然以失败告终！
这天下午，齐雯文情绪相当低落。他骑车来到学校，他简直要失去所有的勇气了。
他打开了自己的房间，焦躁地坐在藤椅里等待着，他需要等待万小霞上完课以后再去同她谈话。
下课的钟声响了，万小霞回到了教师宿舍。万小霞仍然穿着她那件格子西装，里穿一件开司米。齐雯文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看她时，见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齐雯文问：“要回去？”
“嗯，我要回去。”万小霞头也没抬，一反往常的友好与热情。
齐雯文笑着问她道：“昨晚怎么没有见到你啊？”他仍然以为昨晚是一场误会。
万小霞道：“原来是你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是同学江素来呢！我正想回去骂他呢，打电话寻什么开心？”
齐雯文默默地听她抱怨，心里感到一阵悲凉：原来昨晚万小霞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啦！也就是说万小霞要见的人根本不是他。
齐雯文看着他慢慢地推车出了宿舍厅堂的大门，而后骑车从二山中学消失了。他气愤，伤心，绝望，羞愧。他竭力忍耐着，以防怒火焚烧了自己。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回到藤椅里，木然的望着窗外那片稀稀拉拉的草地。一切都明白了：万小霞不爱他齐雯文！
那么为什么以前齐雯文打电话给她，她都高兴地来接呢？假如不爱齐雯文，她为什么要如此应付呢？
齐雯文回想起了他每次打电话给万小霞的种种感觉：每当他在电话里邀请万小霞去看电影或者是去看戏剧，万小霞都以各种理由回绝他，不是说同学来了，便是说下雨没有伞，但从来就没有拒绝交往的意思。她不爱齐雯文，却为什么不明白地告诉他以后不要再给她打电话呢？
有那么一天，齐雯文让妹妹齐桂花给万小霞送去了两张戏票，约她晚上出来看戏。她拒绝了，却并不说以后别再送票来了。
齐雯文想起了这些事情，感到自己确确实实被愚弄了。
万小霞，万小霞，你怎么如此对待我的一份痴情呢？
齐雯文转而又想，总是自己多情，他早就应该撒手的。张玉兰也曾劝过他不要痴心妄想，而且说万小霞挺势利的，喜欢接近领导。可是齐雯文太固执，他还对曾家新说：即使焦头烂额，也要拼命追求！
他以为追求本身便极有意义，纵然失败也没有什么可惜。他也考虑过，自己也许配不上万小霞，可是他是齐雯文，历来就自信，勇敢，哪里能够知难而退呢？
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是如此令自己难过！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妹妹齐桂花来了。齐雯文竭力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正想同妹妹说几句话，一抬头，却发现她神色忧郁，眼含泪水。
齐雯文问道：“什么事？谁欺负你啦吗？”
学生刘琴几天前便对齐雯文讲过，齐桂花偷偷哭过这件事。齐雯文因为事情太多，就没有再三过问，齐桂花自己也不说。
现在他看到妹妹齐桂花这副模样，才感到刘琴的话是真的。
今天齐雯文决定弄个水落石出。
齐桂花默默地站在那儿，齐雯文平静地对她说：
“你不相信哥哥吗？受了什么委屈，我帮你出口气。”
齐桂花这才哭出声来，她抽抽噎噎地说：“那个吴老师说我的坏话。”
“怎么回事？他怎么讲你的呢？你得罪他啦？”齐雯文问妹妹道。
“前天，我和几个同学在寝室里同来玩的男同学说话，吴老师说我们是在谈恋爱，说要注意影响。”齐桂花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了。
齐雯文看到妹妹齐桂花伤心的样子，顿觉血往上涌，他的脑袋开始发胀。
他早就听人说过，那个代课的黄老师的妹妹—齐雯文和孙老师班上的一个学生就曾被吴老师气哭过。
他，吴大海也太胆大了，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齐雯文怒气开始升腾，他慢慢从椅子上立起身来，他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他要找吴大海算账去，出出这口怨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