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 -- 第二分卷荒漠第七章谁的嗓门大谁赢
二十四
齐雯文来到吴大海家里，一把拎开一个矮矮的栅栏而后直跨进去，他叫道：“老吴。”
吴大海笑着迎出来，他是一个大个的略有些发福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把一张藤椅让给齐雯文坐下。齐雯文沉着脸在藤椅上坐着。
吴大海仍是笑嘻嘻地，他端来了一张矮凳子坐在齐雯文对面。
齐雯文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说了我妹妹的坏话？”
吴大海这才收敛了笑容，他直着身子坐在那儿，茫然不解地问：
“我说过什么话？”
齐雯文头都快气炸了，他想一把揪住吴大海狠狠地揍他一顿。想不到吴大海居然不承认。
“你说我妹妹谈恋爱什么的，现在她正哭着呢。”齐雯文狠狠道。
“噢，是有这么回事，我只是想开玩笑。”吴大海说。
“我妹妹跟你开什么玩笑？你是老师，怎么会想到同学生开玩笑？”齐雯文正告道，不自觉的便捏紧拳头，站了起来。
吴大海一脚踢开了脚下的矮凳子，戒备地站了起来。他说：
“有没有这回事，我们到校长那儿去评评理。”
“去就去。”齐雯文仍是怒气冲冲地说。
齐雯文突然一下失去了主见，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跟在吴大海身后向田校长家走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现在倒像是吴大海的俘虏一般。
田校长不在家，校长夫人说他到县里开会去了。校长夫人也是老师。
齐雯文一下缄默了，他觉得没法说清楚这件事。吴大海既然不承认，也就没法指责他。
吴大海见他不做声，说话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响。校长夫人半真半假地劝着，这使得齐雯文感到了孤独和可怕。原以为校长夫人会说句公道话的，她却不说。
齐雯文感到腿肚子都在发抖，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吴大海说什么，他一概不理睬，他只看吴大海的举动。吴大海用手指指点点地嚷道：“你今天要打架决没有好果子吃！”
“我不怕你！你敢动手！”齐雯文也不甘示弱地大喝。
吴大海在校长夫人的拦阻下居然还想冲过来。
齐雯文咬紧牙关，眼里喷着怒火。他半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吴大海，只待他过来动手，才狠命一击。
吴大海终于没有过来，齐雯文也不想冲过去，他现在只求这件事平息下去。
校长夫人走过来拍拍齐雯文的肩膀，示意他罢手。齐雯文很有点感激。至于打架，他齐雯文决没有把握能战胜对方。他看有人来劝架，也便趁机下台阶了。
“算了，老吴，有没有这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同你争，你以后不要这么随便。”齐雯文说完便走出了校长的家。
二人又走到了操场上。齐桂花在那儿。
吴大海冲着齐桂花问道：“齐桂花，我跟你开过玩笑吗？”
齐桂花站在一群学生前面。她说：“你不承认也什么办法？嘴是你的。那天在寝室，你说•；•；•；•；•；•；”
齐桂花突然中段断了话语。
“你不要乱讲啊。”吴大海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向前伸着说。
“我没有乱讲，你的学生可以作证！不过他们不敢罢了。”齐桂花后退两步，继续辩道。
齐雯文听他们争来争去，忽然感到一点意思也没有。他伸出胳膊挡住吴大海不停前移的身躯，道：
“你不要靠过去。”
“你放开！”吴大海瞪了一眼齐雯文说道：“不要动手动脚啊。”
“我说老吴，这事就不要争了，有则有，没有就没有，争也没有什么意思，让这些学生看笑话。”齐雯文突然发现自己用一种局外人的语气说这话，这令他自己都感到很奇怪。
吴大海没再说什么。齐雯文趁机把他从学生面前拉开。
“我们不要争了吧。作为老师应当注意影响，我看在学生们面前打架也不好看。”齐雯文和气地说，虽然脸色还是阴沉沉的。
“你晓得你刚才的举动多么伤我的心吗？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这样。如果打架，齐雯文啊，你肯定吃亏的。”吴大海说着，语气也软和了一些。
“不要威胁人，打架我不会怕的。虽然我很少打架，但是我自信别人也捡不到我的便宜。从今以后，请自重，不要在学生面前太随便。希望你以后不要说我的事情，当然我也不会对你说三道四的。今天的事就算了。”齐雯文和气而又严正地说，他觉得这样的结局是再好不过了。
同吴大海吵过一架之后，齐雯文平静了许多，一肚子的烦闷烟消雾散。他回到房间。妹妹齐桂花不知上哪儿去了。
这事不应该吵闹啊，只需好好谈谈就行了。为什么要发火呢？齐雯文心想。他感到自己有点冒失，多少有点把人家当出气筒了。可是齐雯文又想：活该吴大海倒霉，谁叫他这个时候啦凑热闹呢？
二十五
齐雯文情绪异常低落。他感到羞耻和不安。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他越来越被人轻视了。
田校长和唐依勤他们是不会关心自己的，更不可能提拔自己，因为齐雯文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就是有也不会被人当成一回事，况且他与领导，与同事们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齐雯文总是这样想，假如万小霞答应做他的女朋友的话，那么他在学校里的地位就会巩固得多了。
一个男子汉必须拥有一个可心的女人才算是真正的男子汉。可他齐雯文似乎要失败了。每当想起了这些，齐雯文就觉得胸中象塞着棉花团一样难受，烦躁，怨恨同时涌上心头，有时令他无所适从，他只好骑车出去散散心。
课程被荒疏，耽搁了，课堂纪律又乱了一些，齐雯文几乎有些漠不关心了。
更糟糕的是：他觉得同事们对他冷冷淡淡的。人心难测啊，为什么人们如此势利庸俗呢？
星期一下午例会，齐雯文请假走了。他不愿意在会上与人发生争执。开会的时候肯定会谈到星期天他和吴大海吵架的事情。这些人什么话都说的出来的。齐雯文不愿计较，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呢！
星期二课间休息时，田校长来到齐雯文的房间里，他说的果然是那天吵架的事情。田校长说，同事之间不要这么汹霸霸的。齐雯文苦笑一下道：“不是这样的。”可是田校长不听他的。齐雯文索性不再开口，他知道田校长全然认为是他不对了。
田校长温和的批评和劝告，使得齐雯文的情绪更加低落。
老师们仍然放在齐雯文的房间里玩扑克牌。齐雯文感觉自己东道主的地位已经被取消。人们已不怎么尊重他了。齐雯文感到非常烦恼，他早就想把抽屉里的五副扑克牌一齐扔掉，包括他自己的一副。
有一天齐雯文从城里回到学校，妹妹齐桂花告诉他，在他回家去以后，有些老师又聚在房间里玩扑克，把她赶到学生寝室看书去了。
齐雯文一听，一生气骂道：“。”
他拉开抽屉，抓起了所有的扑克牌，一瞬间犹豫，但是齐雯文已经下定了决心：从此不允许老师们再来玩扑克牌了，他齐雯文也不玩了！
他站在宿舍小厅堂门口，喊一声：“去吧。”手中的扑克牌顿时哗啦啦地飞满天空，又扑啦啦地无奈地洒落地面。
齐雯文感到一阵轻松，不过他也意识到：或许这样做会得罪人呢。
齐雯文晚上也不愿意呆在学校里了，他总是回家。电视机再就从他的房间搬走了，现在搁在黄一功老师的房间里。
齐雯文感到自己同时置身于几个层次不同的世界中。田校长和唐依勤副校长的那个领导阶层，他齐雯文是不会去吹牛拍马，更不会去攀高的。
孙老师和徐正直老师等组成了一个团体，这曾经是齐雯文玩扑克与麻将的伙伴们。如今齐雯文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玩牌戏了，因为齐雯文觉得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游戏上面。
齐雯文的注意力转移了。他发现另一个层次的人更令人快乐。他现在挺喜欢同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玩，他原本和他们是同龄的或只是相差一二岁。
汪明敏在读师专的时候就谈了一个女朋友，毕业后他的女朋友被分配到鸣溪的一个小乡镇教书。汪明敏现在似乎也变得不怎么开朗了，也不那么乐观了，但是他在他人面前仍然表现得很和气。同他经常在一起玩耍的人叫王自豪。二人在一起谈天说地，一唱一和的，常常嘻嘻哈哈的笑着，给沉闷的二山中学带来了新鲜的快乐的空气。
齐雯文发觉自己很喜欢与他们相处。他无形中解散了自己原先的那个扑克圈，孙老师和徐正直老师看他不再乐意玩扑克麻将了，也就不再来找他玩了，反正王老师那儿的麻将桌子有他们的位置，在那儿玩乐也能帮他们打发日子，消磨时光。
二十六
汪明敏和王自豪都挺善解人意的，他们温文有礼，特别是他们还能说学逗唱，即使是在一旁看他们玩也会觉得挺开心的。
每当齐雯文在房间里闷坐的时候，他们便来邀请他去打乒乓球。齐雯文总是乐意同他们一起去玩球。
齐雯文不大会打乒乓球，小时候很少玩这个，因此身手显得有些呆板可笑，再加上眼睛有点近视，反应更是迟钝不堪。玩一场球，齐雯文不知要弯多少次腰，谁叫他接不住球呢？不过他虽然输得一塌糊涂，但是他仍然不时高兴地哈哈大笑，真个是难得快活啊！
汪明敏很幽默，有着一张与世无争的友好的脸。王自豪是这个学期从别的学校调过来的，他的皮肤较黑，但很壮实，刚来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为人很和善，而且也很有趣。
王自豪天生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怪好听的，他还能装出女高腔来，二山中学有他在，夜晚也就不那么显得空荡与寂寥了。
王自豪就住在齐雯文隔壁的房间里。当齐雯文决定不再玩扑克麻将的时候，他来劝齐雯文说：“玩扑克麻将都没有什么意思。”齐雯文相信他这话，于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齐雯文想唱歌的时候，便去王自豪的房间，于是二山中学的空闲时候，便会响起或高兴或忧郁的歌曲来了。
汪明敏一手吉他弹得很好，简直是荡气回肠，余音绕梁呐。可惜齐雯文只听得汪明敏唱过一首《一无所有》这支歌。当时齐雯文便听出了恋人的苦闷心情。齐雯文缺乏的正是这种表达情感的方式和能力，他忧郁的时候，只会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胡思乱想。
汪明敏，王自豪与齐雯文有时也会合唱一些都熟悉的歌曲，直至尽兴才罢休。
齐雯文在这个群体之中，感受到了亲密的友谊和前所未有的快乐。他相信自己又找到了好朋友。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他很快就将烦恼和忧郁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又重新振作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