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永殇 -- 第十一章 永殇（2）

至今为止胜负各半，第三场的结果注定影响全局。天苍脱掉外套走进空地，芷柠下意识的攥紧他的胳膊。他回头说，放心。芷柠点了点头不曾吱声，眼睛深处初次如此温柔。我不知道我又想起谁了，左边胸腔突然有些酸涩。四周闹哄哄的不断想起欢呼或者其他。赵未格跟鬼魅似的飘到赛场中央，眯着眼睛打量天苍半天，神色复杂，具体想法谁也无从得知。他说，天之苍苍，其正色耶，对吧。天苍过于担心承霄以致懒得跟他废话，皱着眉说，对你麻痹，别废话嘞，开打。不知什么时候聚集灵力，出手就用上了天光神刃。云层畏惧似的散开，阳光沿着他的额头凝成利剑，足以扰乱阴阳秩序，在颤抖中绽放无数金色火花。赵未格用亡魂筑起壁垒，明显知道这招厉害，特意在胸口前堆满氤氲。与此同时天苍融入天光神刃，伴随凄厉哀嚎贯穿整片空地，如爆竹般，在撞击的刹那发出巨响，浓郁光泽刺痛所有人的眼睛。赵未格的防守逐渐溃散，光刃分散之后重新笼罩身体。天苍丝毫不敢松懈，展开身外化身，地碎，天光，云裂，风残，山崩，焰舞，海啸，林密，天光八式再次合击。四周转眼变得动荡不安，火焰横流，飓风肆虐，浅褐色的枝桠如同蛛网一般爬满全场。我用异瞳看见赵未格的壁垒碎裂，无数亡魂朝着天空飘散。表面似乎已经分出胜败。天苍虚脱似的埋下肩膀，撑着大腿不断喘气。姑姑愣了片刻不知为何惊呼出声。

变数。变数。

原本翻滚着的灵力逐渐流逝，仿佛装在破盆里的液体，统统涌向盆底某个裂口，逐渐加速，最终形成漩涡状的暗流。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情，连异瞳都看不清楚任何细节。时间在喧嚣中飞快流逝，看台偶尔传出什么人的大声嘶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侧过头发现赵未格像自由女神一样伸长胳膊站在天苍面前。其实不对，所谓的赵未格并非真实姓名，他的容貌在剧烈的冲击之下彻底改变，熟悉的，深刻的，准确来说应该叫做赵晓。对的对的，妖王，赵晓。不知什么时候另外两人也显出了真身。白衣男子没能让我太过诧异，刚才崆峒龙印已经出卖他了，他叫易秋，他背负着妖与火神两重身份。真正让我震惊的是长发女子，其实之前已经隐约猜到什么，在她用狐火的时候，在她喊霄霄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承认，除开她郑晓晓，谁还同时具备这样的能力和举动。

四周莫名其妙陷进黑漆漆的沉寂。赵晓手握四海银瓶，吸尽天光八式所有残存灵力。上古神器各具异能，四海银瓶执掌宽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据说能够吞噬神魔以外任何法术攻击。我暂时没反应过来，思维停顿在未知的领域。爷爷跟天苍的奶奶同时遁了出来，引领两家传人包围赛场，各自站定天罡地煞方位，隐约合成北斗诛魔大阵。动作迅速，配合默契，仿佛早已做好准备缉拿赵晓似的。天苍下意识的盯着我看，其实我也没有完全搞懂。赵晓咬牙退开几步，身体接触诛魔大阵边缘冒出青烟。阵法正式启动，各种光泽聚集化成锋刃。郑晓晓用狐火护住赵晓跟易秋的身体，转头声嘶力竭的吼，别这样呐，他们没恶意的，只想找寻轩辕古剑开辟结界而已。沙哑而干涩的声音被无边的狂风轻易吹散。

后来过了很久我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首先必须提到花神，即使记不清楚任何关于她的事情，她跟我的关系，她具体的模样，却不得不承认她能影响我的全部生活。比如这次灵能大赛，其实并非自发举办，爷爷告诉我说去年花神曾经降临李家结界，吩咐他在今年这个时候联系王家，表面商榷赛事，暗里练习北斗诛魔大阵。所有事情都在她的预测之中。妖王明白上古神器转世多半成为灵者，急于找寻轩辕古剑的他不肯错过机会，在郑晓晓的协助下伪装身份前来参赛。神器能够相互感应，四海银瓶很快发现承霄身上笼罩某种不一样的气息。其实不久之前已经察觉几次，他还曾经绑架承霄他爹引诱承霄现身。那次由于我和天苍介入导致无法确定承霄具体什么身份。这次正好清算旧账，矛头毫不犹豫指向我们三个。

而郑晓晓之所以会协助他们出于别的某些原因。她曾说过，无论如何赵晓也算她的儿子。相传九尾狐的每根尾巴代表不同生命，上古它替女娲监查凡尘兴衰，将其中的一条留于人间。这条尾巴执掌私欲，首先化作妲己扰乱朝纲，商灭之后又成褒姒，再到日本的玉藻前，枥木县的杀生石，辗转千百年后被易秋用崆峒龙印救出，取名赵晓，统领修罗界的生灵而成妖王。郑晓晓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所谓儿子做过多少人神共愤的事，然而十分遗憾，以母亲的角度怎么也没办法做到决绝。刚开始的时候她不知道他们冲着承霄而来，究竟轩辕古剑转世成了什么她不敢说，她唯独能肯定承霄与之沾不上边。所以决赛看见易秋逼迫承霄她才克制不住情绪，她在那个瞬间发现自己对承霄的关怀早已升华，超越赵晓，甚至其他任何事物。

总之所有事情都被无形的手提前安排并控制着。

当时北斗诛魔大阵正式启动。郑晓晓在无奈之下点燃狐火，八根毛茸茸的尾巴拔地而起。承霄对于她的身份从未完全了解，这个时候明显不知所措，愣了好久，挣扎起来跑到她的面前，低声喊着，你别这样。郑晓晓的表情瞬间软了下来，转头盯着赵晓，咬紧嘴唇半天没有出声。时间仿佛凝固起来，风从迷林散乱的枝桠间划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结界剧烈震动，空中爆出无数暗红色的火花。爷爷推算片刻，望着天空说了几句什么。即使他不开口我也已经反应过来，某股力量正从外部强行侵入，结界在抵御的时候出现异状。果然果然。五秒之后不远处的天空出现裂痕，深蓝色的神迹首先张开，伴随嘶吼，伴随哀鸣，某条白色巨龙逐渐探出庞大身躯。

天苍推开两步差点跌倒，初次控制不住拼命颤抖，嘴里发出细微声响，他说，水神，共工。还没说完我的异瞳已经传来剧痛，模模糊糊浮现整片水光。巨龙毫不犹豫扯开云雾冲向空地，所为何来异常明显。易秋没能搞清状况，崆峒龙印察觉危险，化作寒光冲破束缚，将他转移到了结界外的不知什么地方。巨龙紧随其后失去踪迹，尾巴从看台的左侧掠过，迷林差点塌了大半。我跟张巧几乎同时转头看着若言。她早已经站直身子，摘掉墨镜看着天空，似乎想说什么，拼命摇头，散做无数光粒追了出去。四周隐约回响谁和谁的叹息。天苍颤巍巍的靠在芷柠旁边。估计大半看客没能搞懂到底发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