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永殇 -- 第十一章 永殇（1）

我相信的

并不仅仅只是我所看得见的这些事物而已（第十一章引言）

生活让人最着迷的地方在于永远不会遵循正常逻辑往前发展。比如这次灵能大赛，发展到最后的时候其实结果已经不重要了。我以旁观者的身份初次察觉别的某些东西，跟比赛的具体内容没有多少关联，却在暗处同步发展。天苍应该发现部分真相，他的直觉一向比较敏锐，在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相对而言保持清醒。这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警惕，并且不动声色。无论面对什么状况也没可能得意忘形。

决赛当天他让芷柠最先出场，对面凑巧也派出了长发女子。四周不知为何涌起异常潮湿的风，阳光被繁茂的枝桠割成无数小块。芷柠初次扎起马尾，瓜子脸被淡定而温润的气息完全笼罩。必须承认在这方面她跟天苍无比般配。而对面的女子不同，似乎太过在意结果，左手攥紧衣角，右腕放在唇边，任何举动都流露出焦躁甚至慌张。我感觉我曾在什么地方跟她有过交流，不止认识那么简单。打开异瞳审视半天没能找到想象中的答案，她似乎被浓雾包裹，层层叠叠，浩浩荡荡，永远无法驱散。四周陷入某种粗俗的静谧中，姑姑作为裁判站在空地左侧，点燃黄符宣布比赛正式开始。芷柠扣起法印，金丝红绳荡开，灵媒幻术瞬间凝聚成形。长发女子下意识的退开半步，面朝姑姑不停摆手。包括我在内的所有观众望了过去。她说，弃权。首场比赛莫名其妙就此告终。

第二场在五分钟后拉开帷幕。对面派出白衣男子，天苍犹豫片刻指示承霄进场。我注意到张巧在我旁边喘了几口粗气，甚至用力不当捏碎许多薯片。承霄显得比较紧张，说不清楚幸或不幸，忽略飞姐那场，这是他从开始比赛以来初次跟人对阵。白衣男子不太清楚他的底细，开始没敢全力抢攻，聚集亡魂之前留了余劲防守。承霄遵循我跟天苍所授点燃黄符，昆仑镜的力量浩如烟海，轻易驱散亡魂，同时展开五雷咒文反击。张巧情不自禁喊了声好。白衣男子诧异半天，扣起法印，亡魂形成壁垒包裹全身。承霄趁机反客为主，点燃五张冰冻黄符，将四周的水分凝成冰剑激射而去。白衣男子撑开亡魂护罩，碰撞之际产生无数火花，僵持片刻，幽怨气息重新从土壤的深处翻滚出来侵袭全场。四周继续保持静谧，王坦吃零食的声音异常突兀。

转眼缠斗十多回合。承霄在最近的几个月里确实进步神速，可惜根基太浅，昆仑灵镜又太深邃，长时间的紧绷状态注定导致反噬。天苍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双手紧扣，几次忍不住想宣布弃权。而他最终没开口的原因我能理解，承霄那么拼命，我们单方面的决定无论如何不太公平。恍恍惚惚七八分钟，白衣男子看准时机扣起法印，无数亡魂凝成巨剑贯穿空地。承霄点燃金刚黄符，暗淡光泽竖在胸膛前方。理论来说他的判断丝毫不差，金刚黄符完全可以克制魂剑。然而不知为何他在那个瞬间控制不住浩瀚灵能，筛糠似的颤抖，咬牙喊不出声，所有光泽瞬间失去踪迹。魂剑破开残存束缚刺向他的胸膛，空中似乎回荡谁和谁的吟唱。我跟张巧同时忍不住从看台跳进空地，天苍喊着弃权连滚带爬扑向承霄。四周突然颤抖起来，所有人的动作停滞，像慢镜头，无声之中流露其他许多情绪。承霄蜷着身体大声嘶吼，体恤无故粉碎，纯白色的的神迹沿着肩膀展开，像天使的羽翼，随着微风荡开涟漪。没错没错。沉睡千万年的昆仑灵镜终于全面觉醒，结界里的时间被迫凝固，我跟张巧停在半空，天苍似乎成了雕塑，魂剑在承霄的胸膛附近再也无法继续前进。承霄捂紧脑袋跪向地面，神迹附和似的包裹他的整个身体。他不断的嘶吼，用手敲打脑袋，眼泪混着别的什么浸湿整片土壤。我猜镜神数万年的汹涌回忆正在他的身体里面复苏，仿佛将要失去什么，即使周围暂时没有时间流逝，胸腔仍旧针扎似的剧痛起来。

更奇怪的在于白衣男子能够摆脱承霄束缚，几分钟后恢复自由，扣起法印重新催动魂剑。他说，昆仑灵镜，又错了哎，轩辕古剑到底位于何方。我该庆幸我停滞的瞬间正好跟他相对，这个时候清楚看见他的头顶升起烟雾，深处裹着某粒珠子，晶莹剔透，变幻不定，正是崆峒龙印。我没时间揣测他的身份，我知道我已经接近真相。魂剑受龙印的庇佑摆脱时间束缚，锋刃几乎已经割开承霄胸膛。承霄恍若未闻似的捂紧脑袋，丝毫没有准备躲闪或者防备。我拼命的挣扎，身体似乎消失，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直觉。关键时刻狗屁女娲神石居然毫无反应。四周跟暂停的电影画面一样僵硬，心跳反而不知为何显得更加沉重。魂剑僵持片刻撞在承霄胸口，白色神迹轰然绽放，各种光泽蔓延出来刺痛我的眼睛。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璀璨消散之后发现首场弃权那个长发女子挡在承霄面前，随手拨开魂剑，朝着对方扣起手指。白衣男子躲闪不及，肩头传出轻响，往后跌倒，克制不住喷出几口鲜血。赵未格在旁边呲牙咧嘴嚷了几句，干嘛呢你。长发女子懒得回答，转身搂着承霄，伸出手指轻揉他的额头。蓝色狐火升腾起来掩盖喧嚣，白色神迹逐渐收拢，昆仑镜的力场完全瓦解。周围重新涌起暖风，时间悄无声息往前流逝。我跟张巧失去平衡跌在地上，没敢喊疼，赶紧站直身子狂奔过去。

长发女子把承霄的胳膊搭在天苍肩头，眉目里的担忧比谁都浓。她说，我也只能暂时克制神迹，其他，必须靠霄霄自己了。张巧听到这里不知为何红了眼眶，用力攥紧承霄，侧过脑袋偷偷抹了下脸。姑姑宣布这场比赛对方获胜。承霄傻兮兮的叹气，露出虎牙，似乎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我没胡思乱想，下意识的转头看着看台上的若言。她用力的咬紧嘴唇，墨镜挡着眼睛看不清楚表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哭，晕乎乎的，不敢多花心思考虑别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