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神降临 -- 第九章 死神降临（9）

神奇的是那天之后烫伤完全愈合，连皮肤的颜色都跟之前没有差别。完美形象再次回到群众的视野中。其实女人也是视觉动物。虎妞等一系列花痴在兴奋的同时察觉到了另外一些不同。芷柠。这个忽然出现在班里的女人完全占据了天苍的生命，也意味着掠夺了自己的一切。排斥是必然的。几乎所有单身女性统一战线。像小孩子一样以为不理不睬就能迫使对方投降。她们不曾想过芷柠的心很小。小到除了天苍再也不能容纳其他。就像很久以后她对我和承霄说的一样。除了王天苍的老婆，从没想过我会成为别的什么。不算誓言。却比誓言更加牢靠。

天苍跟她其实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缠绵。在其他人面前甚至连牵手都小心翼翼。某句恶心的话叫做大爱无声。经历波折之后更加坚定。没有承诺。没有疑惑。没有情侣服和钻戒。恋爱付出的是激情。婚姻付出的是时间。而他们所付出的是整个生命。一起吃饭芷柠不会点他不喜欢的皮蛋。看他踢完足球会买鲜橙多而不是可乐。趁他走神把他裤兜里的香烟统统销毁。他淡定的接受一切。知道什么时候拥抱，什么时候关怀，什么时候亲吻。即使大多时候不言不语也不走出彼此抬头能看见的范围。真正理解感情的人才懂。其实这也算是一种悸动。持续的。永远的

曹佳对儿媳的评价除了满意还是满意。初次见面是在别墅门口。芷柠怯生生的喊了一声阿姨。曹佳大概猜到她的身份，愣了一阵不敢完全确定。我插嘴说，芷柠，准儿媳妇。天苍转头追着我打。曹佳反复打量芷柠，怎么也止不住笑容。当时曹薇跟在后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喊了一句，嫂子。芷柠这么冷静的也给喊得满脸通红。飞姐原本一声不吭，这个时候歪了歪头笑出声音。诚恳的。真实的。没有羡慕或者嫉妒。如果勉强要说，有的，也只剩下平静后的祝福而已。

那天开始曹薇时不时的跑来别墅。之前钟瑶沦为万世恶灵，天苍把神农鼎带回重庆，曹薇迷迷糊糊吸取灵力之后似乎变了个人。从神态到举止。从言行到观念。表面仍旧懵懵懂懂象个孩子，内里却透露出神迹般的威严。比以前更依赖我了。成天短信，经常电话。最后甚至在曹佳的安排之下搬来别墅。她的房间在木沐的左侧。每次找我都会从木沐的门口路过。木沐平时不爱关门，习惯坐在床头翻看她的小记事本。偶尔抬起脑袋，恰好看见我被曹薇纠缠。也没其他什么反应，起身轻轻把门掩上。目光晃过我脸庞的时候似乎出现一瞬间的停顿。

我来不及揣测清楚。另外一些事情已经发生。

周三中午天苍正在介绍他的番茄炒蛋。电话忽然响了。陈海在另一头嘶吼，快救救我妈妈。四周涌起山崩似的声音，电话在天苍的手里粉碎。几乎同一时间木沐发出尖叫。她从桌子对面跑到我的面前，愣了一阵转向天苍，一个劲问，今天几号。天苍愣了愣说，八号。她迅速的掏出小记事本翻看一阵，嘴里喃喃念叨，玄武历劫，死神降世。天苍眯着眼睛看了看我，眉头似乎拧成死结。他说，死神，蚩尤，被困渊池结界，怎么可能出来。我也满肚子的疑惑，咬咬嘴唇不敢吭声。至今为止木沐从未说错任何事情，只是这次，谁都不曾想到陈海也会牵涉其中。瞬息之后姐姐揭开谜底。她的真身不曾出现，只是声音缓缓飘落。她说，因为，陈海是盘古斧转世。金光伴随话音指引我们通往某个地方。进去之前隐约听见天苍自言自语。他说，难怪当时他能无视长如布的结界自由进出寝室。我觉得我记忆深处确实存在这么一件事情。像水面的气泡一样。抓不住。想不清。

迷迷糊糊出现在了一座荒山。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倾斜下来。周围堆满各种石头柱子，如同石林一般，粗大的，纤细的，扭曲的，统一指向西北面的空地。一些已经崩毁，从中断成两截，粉末以及石屑混合起来铺满地面。我和天苍一言不发往前奔跑。穿过雾蒙蒙的山坡正好看见夜杀站在一堆乱石之上。她跟上次见面没有区别，像个最寻常的女大学生。纯白棉质体恤，条纹海军短裙。最重要的在于右手握着一柄三尺长的黑色斧头。尚未完全控制得住。斧头不能完全凝聚成形，时不时的显出陈海形象。甚至低声呼喊，妈妈，妈妈。声音被散乱的寒风统统吹散。

夜杀周围笼了一层玻璃般的护罩。莫潜阿姨被隔绝在一米外的空地。几个月的时间她改变了许多，或许仅仅只是现在才改变的。神色十分憔悴。头发白了一半。肩膀后面隐约荡开水纹般的图腾。我的异瞳跟她接触之后只显示了两个简单的字，玄武。没有古文，没有诠释。不知为何反而更加震撼。她没注意我和天苍，自顾自的冲撞护罩，每次碰触都像飞蛾一样展开双臂。护罩产生橘黄色的光芒，地面不断隆起石头柱子。然后她的图腾产生裂痕，鲜血从口腔里飞快溢出。夜杀面无表情盯着她的每个动作，脸上写满俗人永远搞不懂的倨傲。莫潜大声嘶吼，放开我的儿子，放开，他没办法承受反噬，他会重归于原形的。

夜杀冷冷的说，神器通灵，即使还原，也只不过百年，它能听见你的声音，感受你的存在，仍旧无时无刻不在你的身边，而蚩尤呢，已经千万年了，独自存于渊池，看不见，听不到，连意识都不能跟我有丝毫的接触，能想象吧，我不可能放弃最有一个拯救他的办法。说到最后盘古巨斧已经停止挣扎，完全在她控制之下凝固成了实体。

莫潜颓然跪倒下去，图腾差点四分五裂。她说，我不知道蚩尤怎样，我只知道小海如果还原，将会面对一百年的痛苦，有意识却不能动弹，不能说话，不能挣扎，整整一百年呐，我怎么能眼睁睁的一点事都不为他做。说到此处重新站直身子拼命冲撞护罩。图腾承受不住幻灭成了暗红色的烟雾。她朝后面倒了下去，鲜血奇迹般的穿越护罩喷溅到了夜杀身上。

盘古巨斧剧烈颤抖，石柱溃散成了粉末。夜杀洁净而精致的脸上初次流露出了诧异。情绪在叹息里化成一声苦笑。对莫潜说，与神为敌，连你也会魂飞魄散。莫潜咬了咬牙没有吭声，站直身子，勉强克制身体里的战栗，再次一步一步靠近护罩。图腾在她身后散开又再凝固，瘦弱的背影中反而蔓延出了一股耗不尽的力量。我右腕的手链毫无预兆颤抖起来。白虎形象惋惜似的发出微微嘶鸣。

夜杀皱了皱眉垂下脑袋，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悲怆。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停止流动。她说，那你跟你儿子一起沉睡一百年吧。伸出手指在莫潜的额头点了一下。似乎绽放浅紫色的光芒，像花一样，转瞬之间统统凋零。莫潜抵挡不住天威蜷缩身体，眉眼之间淌出黑漆漆的气息。伴随哀嚎以及战栗。在半空中化成光团。隐约透出龟蛇形象，圣洁而又无比牢靠。

以为结束其实并未结束。

夜杀举起盘古巨斧之前玄武形象闪烁耀眼光泽。原本已经陷入沉睡的她毫无预兆撕开整个护罩。夜杀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现实。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姐姐才告诉我，盘古巨斧是夜杀的底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耗尽了她在九天结界之内能调动的所有力量撑开护罩，别说玄武，连其他神也不可能轻易突破。而当时的状况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奇迹也好，母性也好。总之莫潜闯入护罩紧紧遏制住了盘古巨斧。夜杀几乎动了杀心，犹豫一阵改变主意，再次释放灵力让她陷入一百年的沉睡。莫潜挣扎一阵终究还是失去意识，玄武形象逐渐凝固成了一块磐石。几乎与此同时。盘古巨斧溢出清澈而滚烫的液体，像断线的珠子一样重复砸向地面。是眼泪吧。我一下子想起以前陈海在寝室里叙述妈妈之时脸上暖融融的笑容。想起他说他和莫潜阿姨一起旅游。想起他说他的妈妈比任何人漂亮。想起。想起。其实理智一点来说整件事情跟我没有丁点关系。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我竟然像娘们一样躲在天苍背后咬了咬牙不敢哭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