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神降临 -- 第九章 死神降临（2）
转眼出现在了一堵墙上。伞一样的枫树挡住视线。
姐姐一声不吭站在旁边。素色外套，呢子短裙。眉眼之间始终萦绕一层薄雾。墙壁下面是条黑漆漆的巷子。月光被高大的树木层层阻挡。透过枝桠可以看见红点般的烟头明明灭灭。我咬咬牙打开异瞳。目光划破浓浓夜色。在无边的混乱之中看清楚了一切。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真正接受事实。难怪万世恶灵永生不灭。俗人。报复。恶念。竟然可以残暴到这样的地步。
当时我看见了泥泞而坎坷的路面。天苍跟只刺猬似的躺在水洼之中。头发被污水和鲜血浸透，湿漉漉的贴在耳朵旁边。额头一片淤青。左脸裂开口子。眼睛因为肿胀几乎不能睁开。冉创跟毛大志蹲在旁边抽烟。嘴里叽叽喳喳不知说着什么。每说一句就动手在天苍脸上狠狠来一巴掌。我敢发誓当时我连杀人的心都有。跳下围墙之前被姐姐神迹束缚。我转过头瞪了一眼。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她说，等等，不该你去解决。语气温柔却又透出数不清的威严。
夜色不知不觉厚重起来。
冉创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天苍朝他吐了一口血水。唇角浮起冷笑。不屑甚至鄙薄。毛大志从旁边一脚踢在他的脸上。皮鞋跟肌肉的碰撞之声特别沉闷。天苍低哼一声翻转过去。血花从鼻腔里喷了出来。冉创重新蹲下身子。声音明显大了一倍。冲天苍吼，你他不就仗着这张脸么。说着把手里的烟头用力摁了下去。我甚至能闻到皮肤烧焦后的腥臭。姐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连神都震惊于人心险恶。空中隐约涌起一阵阵的寒风。
在我以为自己再也忍不住的时候事情进入高潮。巷子口的路面不知为何泛起红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她说，你们打算自己了断还是等我动手。听得出来拼命克制情绪，说了一半已经开始颤抖。毛大志跟冉创吓了一跳，对视片刻没有弄清状况。瞬息。刹那。红光在沉默中消散。一个女孩显出身形。跟承霄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套了一件男士体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右耳戴着塑料耳钉，左腕绑了金丝红绳。如果没有猜错。一定就是芷柠。
冉创属于欺善怕恶一类。看清芷柠之后没了恐惧。认定自己跟毛大志怎么也不可能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暗自笑了一阵。对芷柠说，你别多管。闲事两个字在出口之前转化成了哀嚎。芷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折断他的胳膊。毛大志从后面踹了一脚。皮鞋莫名其妙被火烧着。芷柠随手抓住他的小腿把他翻转过来砸在墙壁上头。我差点被震动抖落下去。心里一个劲的嚷嚷好球。姐姐似笑非笑转头望了一眼。
芷柠没有说话。缓缓蹲下身子。用体恤的袖口小心擦干天苍脸上的血迹和泥污。天苍抿了抿嘴没有吭声。偶尔因为疼痛皱起眉头。天知道他心里又再多了一些什么想法。芷柠近距离的审视伤口之后比较失控。愣了一阵。重新转身面对冉创跟毛大志。冉创捂着胳膊连滚带爬想跑。芷柠扣起法印追了两步。红绳几乎碰到她的脖子。四周除了沉甸甸的呼吸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姐姐转过头说，时间到了。不远处的钟楼正好传来十二点的钟声。
衰竭之期正式宣布结束。天苍勉强站直身子，咬了咬牙撑开血幕，赶在红绳接触冉创之前挡在二者之间。红绳在血幕上撞出一抹蓝光。芷柠遭受灵力反噬退了半步。天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之前所受的伤一并发作，痛得差点没有全身抽搐。又是一阵静悄悄的沉默。他冲她吼，没必要杀人吧。据我所知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大声说话。冉创反应过来匆匆忙忙逃出小巷。芷柠没有搞懂天苍到底什么意思。索性皱了皱眉。懒得回答半句。
天苍彻底疯了。被情绪所控制。继续嚷嚷，你为了我，为了做王家的媳妇，什么事都敢做对吧。
芷柠脸上掠过一丝震惊。张开了嘴。又再闭上。眸子里的情绪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伤感。
天苍如同一只发怒的小狮子。眼睛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咬咬牙说，回答我啊，不敢了么。
芷柠没被他的神情吓到。脸上不知为何笼上悲怆。回答他说，就算是吧。
天苍差点哭出声音。拳头紧紧攥着衣角。隔了好久才说，包括杀死丫头，对不。
四周在短短的几个字里显得异常寂静。芷柠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听到这样的话。重新审视自己面前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大半情绪。时间似乎凝固起来。她小声的问了一句，你认为我杀了丫头，是这样么。天苍没有犹豫太久，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芷柠垂下脑袋。肩膀微微颤抖。有生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不顾尊严哭了起来。没有声音。沉默的。深刻的。月光刺透枝桠正好映出她湿润的唇角。天苍愣了一阵又再吐了口血。芷柠勉强露出苦笑。哽咽着说，行了，很好，我夏芷柠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从头到尾只贪图王家的名誉，丫头对我构成威胁，所以我就把她杀了，是这样的，你没说错。一字一句伴随泪水滴在小巷泥泞而坎坷的路面之上。还没说完她已经像寒风一般失去踪迹。剩下一阵一阵空荡荡的回音。天苍不敢确定自己做了好事还是错事。失去所有力气似的瘫倒在了污水深处。
沉寂。又是要人命的沉寂。
姐姐解开我的束缚之前发现什么。转头朝着围墙另外一边招了招手。她说，你让冉创和毛大志知道天苍处于衰竭之期，同时又通知了芷柠前来解围，不会只是图好玩吧。月光仿佛蝴蝶一般碎裂。刑天在她左侧显出法相。暗红色的神迹笼罩整个小巷。他回答说，别误会了，我没恶意，只是希望消除哥哥跟嫂子的心结。说完习惯性的摸摸鼻梁，无论动作还是神情都跟天苍一模一样。姐姐似乎觉得好笑。转头嘁了一声。又说，你喊哥哥，不准确吧，你只是他的复制品，而他，杀了你最爱的女人。刑天紧紧咬着下唇，看着像个孩子一样。月光在白色的卫衣上面涂了一层柔软色泽。愣了一阵，他转头说，你也不要忘了，他杀死的，是你女儿。话音消逝之前两人同时幻化一堆散乱而清晰的烟雾。
我一个人傻兮兮的站在围墙上面。
感觉曾经历的所有事情一片混乱。
我把天苍带回别墅已经十二点半。
其他人都回房睡了。木沐在沙发上打盹。电视里的声音如同呓语一般爬满客厅。我把天苍放在旁边一张沙发上头。他在昏迷之中不由自主皱了皱眉。木沐听见声响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什么。差点被天苍的血污吓得大喊大叫。我瞪瞪眼示意她别出声。她捂着嘴轻轻走到近处。看见天苍额头上的淤青。看见天苍左脸边的烫伤。克制不住情绪小声呜咽起来。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整件事情跟她没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来了脾气。
我冲她吼，道毛歉啊，之前做什么了，叫你盯紧一点你不照做，除了电视你还知道什么。她垂下头不敢跟我对视，嘴里一直念叨不好意思。我一下子更火大了。皱着眉吼，滚开，暂时不想跟你说话。她跟兔子似的异常乖巧，点了点头打算离开客厅。天苍正好翻了下身，唇角溢出一股淤血。我忍不住提起沙发上的靠垫扔了出去。只是发泄而已。没有别的用意。毛躁之间搞错方面。恰好砸在木沐背上。她转过头看了看我。咬咬嘴唇忍着没哭。直到许多年后我也没法忘记她当时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