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家媳妇 -- 第八章 王家媳妇（8）
天苍听得太过投入。拿着一双白色板鞋没有吭声。刑天转头瞟了一眼，下意识的摸摸鼻梁。穿上之后来回走了几步，连满意的神情都跟天苍如出一辙。承霄冲他大喊，呀哈，靓仔。他撇撇嘴似笑非笑点了一下脑袋。天苍站在对面看了一阵。似乎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愣了几秒。取下脖子上的链子，伸长胳膊替他带上。链子是纯银的，吊坠形状古怪。
刑天没有说话。盯了天苍半天。一些柔软却厚重的情绪从身体里喷薄出来。塌了几个货架。地板裂开口子。他转过头似乎吸了一下鼻子。肩膀在散乱的灯光之中微微颤抖。天苍迈了一步打算说点什么。刑天摆了摆手飞快失去踪影。消失之前兑现全部承诺。低声说了他的报复方式。
他说，我将成为盘古，令此劫的天地重生。
周末之前没有特别的事发生。其实周末当天也没多大变化。承霄强迫张巧陪他去吃斋饭。接触灵界之后他对佛的信仰似乎与日俱增。飞姐跟袁源的疯狂时间来临。带领木沐出门血洗各大商场。我和天苍中午随便吃了一点什么。下午兴致勃勃跑到球场找人玩球。快三月了。阳光在春天的深处逐渐浓烈。天苍玩了半场之后脱掉外套。汗水把白色的体恤浸湿一半。周围不知为何轰动起来。一堆花痴拼命呐喊助威。
离开球场已经接近八点。夜空被皎洁的月光占据。天苍伸伸懒腰，孩子似的撇了撇嘴。我请他去商贸小区吃饭。他放开怀点了满满一桌。回别墅的路上居然还敢嚷嚷没有吃饱。我说，饱你麻痹，吃我算了。他耸耸肩没有说话，头发被风吹得散乱。似乎心情不错。沉默一阵，哼起调调。我们晚上不睡觉，白天在床上思考，小狗在屋里奔跑，度过完美的一天。软绵绵的歌词混合情绪布满整条公路。
某些转折出现之前。生活总能如此心安理得保持平静。
十分钟后走到别墅门口。天苍摸摸索索掏出钥匙。大门忽然从另一头打开。承霄连滚带爬逃到走廊。愣了一阵。如同看见救星一般。猫腰躲到天苍背后。嘴里嚷嚷，有鬼，有鬼。路人听见嘶吼立时停下脚步，无数目光齐刷刷的扫了过来。天苍无耻惯了，摆摆手说，话剧社的，排戏，没事。四周飞快陷入某种沉寂。承霄好不容易稳定情绪。断断续续说了整个经过。
六点左右他从南坪回到别墅。洗了个澡。百无聊赖躺在床上听歌。没过多久听见一些声响，开门之后看见一个女生。跟他差不多大，五官十分秀气。个子蛮高，头发不长。套了一件男士体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右耳戴着塑料耳钉，左腕绑了金丝红绳。开始承霄以为她跟飞姐认识，傻乎乎的点头表示友好。女生没有说话，侧头瞟了一眼。冷冰冰的神情让人心里涌起寒意。她从楼梯旁边走到尽头。推门进入天苍住的房间。似乎叹了口气。阳光在额头上泛起氤氲。承霄站在对面愣了一阵。跟过去的时候发现她在整理铺盖。床头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收拾妥当。莫名其妙觉得不是滋味。咧了咧嘴不知如何是好。女生低着头说，十九岁了还是这副德性。仿佛自言自语，分不清楚暧昧还是心酸。说完化成一片彩光失去踪影。承霄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十分钟后发现一些什么。在铺盖的左侧，之前女生坐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三寸长的木偶。看得出来做工精细，眉眼栩栩如生。木质光润，触手生温。唯一缺陷在于腰部裂了一条口子。似乎自然而然，又像人力造成。总之不管是谁看了都会觉得突兀而又可惜。
四周在承霄的讲述声中特别静谧。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的看着天苍。他没注意我的神情。垂着脑袋没有吱声。右手食指不断摩挲外套上的拉链。承霄跟个白痴似的问了一句，你认识她，对吧。落地窗外掠过一群飞鸟，隔着玻璃也能听见哀嚎。天苍咬了咬牙跑上二楼，打开房门之后彻底崩溃。情绪上的，内心里的。就像孩子亲眼看见零分试卷。坐在床头点了支烟，眼里聚集一片浓雾。握了木偶的手克制不住情绪微微颤抖。我和承霄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祸害想事情的时候特别深沉。表面没啥变化，实际不许任何一个旁人打扰。
整个晚上变得一片沉闷。天苍一直坐在客厅抽烟。我去洗澡之前看见桌上摆了半包三五。洗澡出来发现多了一包才开封的骄子。我揉揉头沿着楼梯走了几步。他转头说，过来聊聊。我没办法适应他的语气，忍了一阵差点笑出声音。我说，聊你麻痹。大摇大摆走了过去。他朝旁边挪了一下屁股，眼睛在烟雾中泛着水光。像个老头一样，严肃而又恐慌。我忍不住心痛起来。先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在烟缸里摁灭烟头。沉默一阵，反问我说，知不知道血脉相连。我还没来得及思考。承霄猛的钻了出来。靠着沙发不停嚷嚷，没听说过，没听说过。天苍吓了一跳。差点条件反射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夜色厚重起来。窗外一片潮润。
承霄装可怜说，两个杀千刀的，聊天也不叫我。
天苍给他脑门来了一下。挪挪屁股腾出一个位置。低声念叨，血脉相连，是王家的高深道术，利用物质承载鲜血，使之形成特殊联系，人在物在，人亡物亡，掌握该物质的一方不管相隔多远也能知道施术者的安危。说着下意识的拿起茶几上的人偶。右手食指不停摩挲左腰上的裂痕。
我初次专注于他的手指。修长的，柔软的。动作暧昧得像热恋中的一方。
他继续说，之前我被共工撕裂之处就是左腰。说完咽了一口口水，不知恐惧还是什么。
我忍不住想起一些东西。我说，对吧，你在木偶上边用过血脉相连。
天苍重新点了支烟。侧着脑袋点了点头。
承霄总算反应过来。转过头问，那那，那个女鬼，到底是谁。
外面似乎刮过一阵寒风。云泽在寂静中不断翻滚。跟天苍的表情一样。一阵温暖，一阵冰凉。矛盾而又融洽，反复而又统一。过了好久他才开口回答。我和承霄一直没有出声。他说，她姓夏，叫芷柠，王家媳妇，准确点说就是，我王天苍的未婚妻。
客厅的灯配合似的黯淡下去。
我转过头看了半天，确定祸害没有撒谎。下意识的想起几个月前飞姐初次表白。他说他有未婚妻的时候挨了几个巴掌。看来确实错怪他了。我发现我比较没有人性，咧了咧嘴没能忍住笑容。承霄比我直接，笑完骂了起来。他说，有病是不，未婚妻哟，人家来看你了你该高兴才对。说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最后半截没人听得清楚。天苍攥紧木偶，眼眶微微发红。犹豫一阵点了支烟。压低声音叙述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