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复杂的一些日子 -- 第五章 最复杂的一些日子（4）
上午八点左右，我和天苍按照长如吩咐到了南坪海棠小区。
据说万世恶灵也跟凡尘万物一样，是由无数怨灵围绕某个中心纠结而成。说直白点，用作中心那个怨灵就跟计算机的CPU一样，一旦被人摧毁或者超度，整个恶灵就会消散大半，起码再过千年才能重组。当年镜神用的中心怨灵早已经被光神摧毁，夜杀释放万世恶灵之时迫于无奈重新找了一个。根据长如推算，正是以前B1-6那个丑女。这也就是我和天苍赶到海棠小区的原因了。开学那天白虎说过，丑女大三那年爱过一个男生。今天长如补充说明，说出那个男生叫做蒋昕，现在正居住在海棠小区。所谓解铃系铃，即使长如神通广大，也要借助他的力量真正瓦解丑女心中所有怨气。
我和天苍站在门口看了半天，忽然想起承霄正好也住这个小区。天苍有点兴奋，站在大门旁边嚷嚷，一会顺道看看九尾狐去。话音还没飘散，大门左侧忽然传来声响，一辆宝马从拐角里冲出，伴随急刹车的嘶鸣一头撞在天苍身上。天苍似乎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喊点什么，已经往后跌出一米有余。宝马车门飞快敞开，一个中年妇女跨了出来，一边奔到天苍旁边一边不停喊着不好意思。相比之下我很镇定，慢悠悠地晃了过去，一直眯着眼睛傻笑。因为我比谁都了解，以天苍的能耐无论如何不会被车撞到，他只是在危急关头用了遁术，担心引起别人怀疑，所以假装跌倒而已。
周围很快聚了一堆看热闹的闲人，这是重庆人的社交礼仪之一。
天苍假装周身疼痛，哼哼叽叽爬了起来，转头看了中年妇女一眼，不知为何往后退了半步，微微张嘴，一声不吭。中年妇女也很奇怪，原本一个劲地道歉，看清天苍之后忽然闭嘴，抓着坤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不清楚状况，只好假惺惺地问了一句，祸害，你没事吧。天苍没有吱声，小心翼翼吞了一口唾液。中年妇女往前走了两步，摸出一张名片递到他的手里。她说，上面有我电话，有事尽管找我。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名片上面写了一行小字，重庆康康影楼，总经理，曹佳。我说，哇塞，很有来头的哦。天苍仍旧没有开腔，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算我眼花好了，那个瞬间隐约发现他的眼眶红了一圈。
曹佳走回宝马旁边，反复看了天苍几眼，拉开车门准备离开。旁边于是有人起哄，大致意思是说这么走了很不道德。天苍赶紧摆了摆手，连着说了几声，我没事的，我没事的。旁人明白没戏可看，叽叽喳喳作鸟兽散。宝马开到我俩旁边，曹佳缓缓摇下车窗，又再打量天苍一阵，神色显得极其复杂。过了片刻，她忽然说，灵者没有这么容易受伤，对吧。我被吓得半死，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黄符。天苍却很镇定，眉眼微微舒展，懒洋洋的点了点头。
曹佳又问，你是不是姓王。天苍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你猜错了，我姓李，叫破茕。我在旁边差点喊出声音，转头正好看见天苍满脸严肃，眸子深处笼着湖泊般的水雾，一点不像平时耍宝那样轻浮。曹佳半信半疑，很久之后才说，李家传人，难怪遁术这么厉害。说完关上车窗，似乎不愿久留，发动宝马飞快奔了出去。
天苍站着没动，直到宝马消失在了道路尽头他才转过头来，左手用力摸着鼻梁，眉头微微皱在一起。我说，怎么初次见面你就骗她。他说，不是初次，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其实我们就见过了。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猛然想起，上次走到承霄家的时候似乎正好遇上了她，当时我误以为她身后的物管全是保镖，天苍一直嘀咕‘越看越觉得她面熟’之类。
我于是问，你认识她对吧。
他点点头，没再继续说话。
半小时后我俩出现在了蒋昕门口。这是礼貌问题，绝对不能直接遁到人家屋里。
天苍按了门铃，转头小声问我，你觉得他会帮忙不。我心里也没底，只好傻兮兮地摇了摇头。过了十来分钟，天苍按得手指发酸，屋里终于有了反应。一阵脚步响起，大门应声而开，蒋昕穿着睡衣出现在了我俩面前。初步估量，这人起码两米，我和天苍一米八的个儿只能够到他的下巴。没等我俩反应过来，他已经跟火药似的吼了起来……大清早的你俩准备干嘛。天苍赶紧陪个笑脸，同时伸手推我一把，示意我按长如教的方法跟他交涉。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发问，那个，那个，你认识李晶吗。
蒋昕立即变了神色，似乎恐慌到了极点，又像藏着许多眷念，往后退了半步，准备顺手关门。天苍眼疾手快，伸手按着门把，皱着眉头嚷嚷，你他还想逃到什么时候。蒋昕推了几次也没把门关上，完全不敢相信天苍小小年纪就有一身蛮力。僵持片刻，他说，人都死了二十年了，别再提她了好不好……很简单的字句，说完却像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般。
我口中的李晶其实就是B1-6那个丑女，一切对话以及反应都在长如预料之中。天苍显得有点兴奋，悄悄朝我递个眼色，继续一本正经地说，你还记得当年的事对吧，只有你有能力真正救赎李晶。蒋昕闻言笑了起来，真正意义上的苦笑。他说，我连我自己都救赎不了，要拿什么救赎别人。天苍跟着露出笑容，暖洋洋的，完全相反那种。然后他说，救赎李晶，于你而言就是救赎自己。蒋昕还想说点什么，嘴巴微微张开，最终变成一声叹息。
我趁机说，你考虑吧，如果愿意的话，后天晚上到云泽西岸来。说完拽着天苍转身下楼，走到楼梯拐角扣起法印，借着土遁回了校外公寓。这个时候冉创不在，不然我也不敢直接遁到屋里。长如早就准备好了午饭，八菜一汤，整整齐齐摆在桌上。承霄背靠墙壁，似乎受了惊吓，一见我俩回来立马大喊大叫。他说，好恐怖，好恐怖，长如居然鞭尸。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天苍立马反应过来，长如肯定是去三教亲手毁了李晶尸身，使其魂魄除了轮回之外再没任何依托。这个过程灵者称为‘破壳’，原本就是除灵之中最血腥的一环。按照长如性格来看，为了尽量恐吓承霄，多半还将画面搞得更加夸张也说不定。
我和天苍看了承霄半天，终于还是克制不住笑了出来。我说，老婆你吓坏孩子了。
长如赶紧狡辩，我这是为他好，灵者自幼锻炼胆量，他是十大神器之一，更加应该胆大包天才对。
天苍赶紧附和，是啊是啊，谁叫他是昆仑镜咧。
承霄闻言差点内分泌失调，转过身子一个劲用脑袋撞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