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迷途 -- 三十五 谓心
黑暗完全散去的时候，古月飞惊讶地发现自己仍在原地，未动丝毫。古月飞骇然抬头望去，极尽目力，方才看到在天空深处，一百零八点星光闪耀着，将一团黑暗笼罩其中。
“我刚刚，是在哪里？”古月飞想到，好像身处与另一处地方……暗随手一拂，“难道，竟是另一处空间？我是怎么进入的？”
古月飞就这么一直抬头望着，不知过了多久，星光开始黯淡下来，那一团黑暗，也变的若有若无。古月飞没有再看下去，当那团黑暗完全淡去的时候，也就是平衡封印完成的时候。
“竟然要一百零八个仙君动手，还是在暗完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我门的人，都是怎样的人？可是平衡封印，是怎样已个封印，居然可以将暗封印了……”
古月飞呆呆出神，大雪开始飘落。一片冰凉将古月飞惊醒，古月飞转过身，云画俏立在雪白的世界中。
古月飞看看漫天飞舞的雪花，叹口气，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阿飞哥哥，今天晚上就是除夕了。”云画幽幽道：“可不可以陪我玩。”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古月飞道，此地荒芜之极，云画是决计是找不到的。
“是哥哥告诉我的。”云画眼角忽然滴下一滴泪水，“你们都要离开我了，对不对？”
古月飞无言以对，手在半空举了一下，又落下。
“刚刚知道还有一个哥哥，刚刚才又见到师父，可是，才几个月时间，就都走了。阿飞哥哥，你会不会也要离开？”
“离开？”古月飞听出云画说话不对，“怎么了？”云画好似没有了往日的天真与执着，只有淡淡的哀伤。
“阿飞哥哥，你陪我一天，好不好？”云画道，“今天晚上之后，阿飞哥哥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原来是李音。”古月飞暗自道，心中却再没有了那时候的一点淡淡而纯粹的爱恋感觉。古月飞此时没有觉察，对于道的追求，不知不觉间已填充进他整个人里面。
无论是谁，在短短时间经历这么多这样的体悟，都会迷茫的。迷茫的后果，也只能是失去自我。柳剑就是一个例子，若非暗一语惊醒柳剑，否则柳剑还会徘徊在其中。古月飞获得力量的过程几乎都是轻而易举的……首先是柳剑将混沌原法传与他，然后是能力的觉醒。在天地人兽中，古月飞下过苦工锻炼武技，却有一大部分功劳来自于暗千百万年战斗积累下的本能。见过二代狂生之后，古月飞接连受伤，却莫名其妙将能力突破到超限境界。又见柳剑之后，古月飞终于自创法门，却又将之搁下。
一切都太早了，古月飞的积累还远远不够。古月飞自己也隐隐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没有接受神门神主的记忆与力量。直到劫狱的出现，古月飞心灰意冷，惊醒体内另一个暂寄的不世强者——暗。
柳剑用了数千年的时间，仍然差点迷失了自我。古月飞从接触这极高的境界到掌握到巨大的力量，不过两年时间。如果说柳剑可以经人指点而脱离的话，那么古月飞就只能靠自己慢慢走出去了。古月飞此时就像一个还没学会走路的婴孩儿，独自在无尽的迷雾中爬行着，不知道方向，甚至不知道是怎样的路……若不能惊醒，那么终其一生，只能在这片迷雾中。
原本古月飞没有太多的执念，对于力量，也没有什么追求。可一次又一次面对这些似乎已经站在世界顶点的人物，一次又一次接触道这一玄之又玄的事物。古月飞那颗平淡之极的心，也微微颤抖起来。只有没了感情的束缚，才能有更多的心神投入到这世界最原始的感动中去。古月飞潜意识里，已经开始拒绝爱，或者恨了。
幸亏，还有万劫刀法。
古月飞忽然想到在领会剑出之意后不久，见到的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法始成，劫始历”。古月飞回忆起这句自己无意间话说出的话，心中好像多了点东西。沉重，而温暖。“好奇怪的感觉……”古月飞心中道，“怎么会这样呢？”
云画久久等不到古月飞的回答，眼泪终于大滴大滴落下。云画深深看了一眼古月飞，转身跑开。泪水落下，融化去几片雪花，又化成了冰。“阿飞哥哥，你真的如师父所说不曾喜欢过我么？”云画念及如此，心中伤痛更剧。“阿飞哥哥，画儿的一点心愿，你也不肯么？”
云画渐行渐远，全然不知身在何处。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这样会生病的。”古月飞依旧用一贯的淡然的声音道。
云画转过身，盯着古月飞的眼睛。那双眸子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冷漠。云画“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在古月飞怀中。
“本来以为还有不少时间的……”古月飞淡淡笑道，“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了。这么快，就只余一天了。”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呀。”古月飞微笑着说道。
“阿飞哥哥，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云画将头轻轻靠在古月飞胸前，“无论怎样，以后都不要丢下我了。”
古月飞沉默。
“爸爸妈妈依然在岛上不肯出来。姐姐们要走了，可是那处小院没有人照顾，我就离开了姐姐们，自己在那里等你回来。后来，师父也走了，回去师门。哥哥这时候也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古月飞侧着头，看着云画。
云画头也不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岳家的岳结回来了，我那时候以为是阿飞哥哥。虽然哥哥告诉我岳结哥哥的名字是叫做古月飞的，但画儿还是去了。那个岳结与阿飞哥哥一模一样，但是画儿知道他不是阿飞哥哥。”
“那个人很冷漠，就像刚刚的阿飞哥哥一样。他告诉我在这里可以等到你，可是阿飞哥哥刚才的眼睛很让画儿心痛……画儿以为画儿等了一年，找了一年，却……”
“原来是神主带出了画儿……”古月飞一点疑惑散去，捂住了云画淡红色嘴唇，轻轻道：“我答应就是。”又伏在云画耳旁轻轻道：“我不会再丢下你，直到你离开……”
云画惊喜抬起头，眼中泪花晶莹，“阿飞哥哥，我怎么会离开……”
“……我答应你，直到死为止。”
云画心中忽然闪过不好的预感，但幸福瞬间将之湮没。
古月飞拉着云画的手，在雪地间留下一排足迹。
“六把剑……五把持有者已经全都没了踪迹。只余下清锋，会是今夜了。”
“名剑之谜，终于也该揭开了。”
“师父，冷月，我也该丢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