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迷途 -- 二十三 神使
自那天早上岳结和阿南喝过酒之后，岳结就再也没有找过云画。岳结相信，这时候云画也不会想起他的，因为，李音一直都在小院里面。岳结心里对自己说：“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离开了。”古月飞忽然泛起莫名的滋味，似是松了口气的轻松，也似是枯涩的怅然若失。
古森林内，岳结闭目盘膝而坐。体内那点剑气和万物萌发的气机交替运行，毫无干涉。只不过，在那无限蓬勃的生机中游走着一点绝对锋锐的剑气，总是没有那么和谐，现在好像是相安无事，可是一旦相接，后果不堪设想。岳结运足劲力，一拳轰出，将一排树木震成粉末。
“大道同归，不是么？只要能改到那最终的境界，无论是狂生的剑法还是柳剑的混沌原法，两者总能够化为一源。”古月飞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细细琢磨着其中的可行性。“不过，这仿佛两个极端的功法，真的能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也许，修成混沌原体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而现在，我需要的，是两种功法间的平衡。相交时候的冲突，倒是无所谓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那点微弱的剑气不被强大生机所同化。”岳结抓抓头，无奈道：“可是一旦两者之间的力量相差无几，又极易冲突……冲突就冲突吧，只是地点是在我体内就不好了。难道真的要将心思着重放在难以捉摸混沌原法上面？诶，还有那莫名其妙的万劫刀法，想想都头大……混沌原法好歹还有一点踪迹可循，可是万劫刀法，连一点踪迹都寻不到，让人难以心安啊！”
岳结神色颇为难受的样子，他忽然揪下额前的一根头发，决然道：“反正心无所牵，二师兄的剑法也该突破了。”
岳结已经来到古森林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岳结时刻都在捉摸着剑。在他潜意识中，清锋不是自己的又怎样？狂生的宝剑出鞘，清锋也要臣服。况且，“我练剑十余年，怎能甘心一无所成？”就是这样的心思，加上岳结也真的是潜心剑道，最后还真叫他悟出了一点。说白了，其实还是一点不服输的傲气作祟。
一个月内，岳结自己捉摸出的法门成熟起来时，却又发现了剑气与混沌原法的冲突。一番计较之后，岳结终于还是抛开了最后的犹豫。在他心里，这剑法是自己悟出的，若是因为患得患失而放弃的话，那就太失败了。就是岳结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么，”岳结闭上眼睛，手上并了个剑指，“剑心七焠！”
剑心七焠，剑心通天，纯以苦修的剑意引接天地能量化剑对施为者进行淬炼。剑自钢火中百炼铸成，剑心也要经过天地淬炼方能成就。七焠，取七七四十九之数，每引发一次天地威能，就要经过天地能量化成的长剑七次的穿心淬炼，七次焠心之后，剑心方成。这门功法，意境为主，是以剑意将引来的天地之能化为有形有质的剑气。若施为者剑意不够，运气好点化不出长剑，运气不好，就会在焠心的过程中因承受不住高于境界的力量而被绞成碎片。
这个法门，其实是个取巧的手段。岳结心中一点剑意即成，又有沟通天地的境界，再有万物始萌的强大生机支持，这才能够肆无忌惮地引来天地之力淬炼身体，增强真元。旁人若强自修习，这些客观条件缺了一样，不是引不来天地巨力，便是被天地之力打成粉碎的下场。
这处的一小片天空忽然变了颜色，被岳结引来的无形的天地能量围着他转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渐渐地，岳结周围的能量被他的剑意凝化为七柄仿佛实体的巨剑悬浮空中，缓慢地循着一个难言其奥的轨迹游走着。岳结睁开眼睛，剑指一引，狂喝道：“第一焠第一炼！”七柄长剑忽然合成一体，慢慢朝他胸膛刺去。伴随着呼啸而去的，还有无数微小但同样可怕的剑形能量细流。巨剑未至，这些剑形能量细流依然刺破了岳结的胸膛。而更为强大可怕的七柄巨剑，还在继续前行。
直有一刻钟，这第一焠第一炼才结束，岳结慢慢散去了这次淬炼得天地能量。当看到十丈范围内得一切都化成粉末时，岳结也呆住了，老半天才嘀咕道：“乖乖，淬炼不成功，光是这狂暴的能量风暴就足以把周围的人给灭了。娘的，好像跟同归于尽差不多了。”
“咦？这气息，是地门的原掌者。他来干什么？不对，不一样！”岳结神色一整，跨出一步，“强了不少，到底有什么古怪？”
地把玩着一个牌子，牌子上面，正反两面都刻着“十六”。除了数字不对以外，其它的都跟岳结的那个刻着十七的牌子一模一样。
岳结手中把玩着那个刻着“十七”的牌子，站在地面前，带着笑意道：“你来，是为了这个东西吧？”
地的眼睛中射出深深的仇恨，继而仰天长笑，道：“我本来只是找你，没想到十七竟然就是你！这样一来，你是非死不可了！”
“哦？”岳结玩味笑道：“可是我总是死不掉呢！”
“你死不了，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地道，“本来在你出任务的时候，你就应该死了。可是没想到那时候你已经是中阶。呵，你的运气还真的很不错，我那时候也正是在融合期，不能轻易出手。你当萧强为什么告诉你的身世？是我故意透漏的！本以为那时候你已经重伤在身，能轻易杀了你，你的伤势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痊愈。可是现在，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么说来，你就是天地人兽的内奸了？”岳结眼睛闪过一丝愤怒。
“当然不是！”地不屑的道：“你对天地人兽知道多少？你什么都不知道！当知道你身负三种能力的时候，只有我知道你就是十七，他们都没有想到！那天你借死遁出，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当我打不过旷么？那时候，我只是正在融合的关键阶段，怎么能出手？现在，十七神使，领死吧！”
“十七，神使？”岳结将牌子抛起又接住，“那么你就是十六神使了是不是？”
“你还不知道么？”地疑惑道，“你难道没有和牌子融合？”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果然如此！你竟然还没有获得记忆，哈哈！”
岳结不语，唤醒了体内深处那点意识，“这么说来，你是那个所谓得神使了？”
“当然不是。那个意识还在牌子里面，切，那么弱的意识波，居然也挂上了神字？可笑！”
“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必要和他讲情面了……好了，你睡吧。”
“好，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那记忆和力量都任你取用……”
岳结将那牌子扔在地上，大笑道：“原来这东西和清锋一样，都不是属于我的……想来清锋也是你们的饵了？唉，怎么那么多不属于我的宝贝，偏偏都要跑到我手里呢？还得忍下心给扔了，好麻烦啊！”岳结左手燃起黑色火焰，“反正你想要我死，我也不会让你活……不管出于怎么的目的，各凭本领了。”
地惊道：“不属于你？怎么可能？唯有十七神使被神所偏倚，赐予使者之名。而你，没有依靠神牌身具四种能力，怎么可能不是你！”地迷茫起来：“难道我之前做的，都错了吗？”
“哼！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那时候十七使害得我们前十六神使被神抛弃，这恨，怎能教人忘怀？你知道了这么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活下去！”说着，地手中的牌子融入掌间。
“让你看看神的使者的真正姿态吧！”地的眼睛里射出光芒，一副威武华丽的全身紫色盔甲渐渐在地的身上成型。地左手在虚空中一抓，一面小巧的由黑暗汇聚成的盾牌凭空出现，“这面暗黑盾牌可以吸收任何能量伤害。”同时，一柄由纯白的光芒凝成的细剑被地握在右手，“这柄剑，可以刺穿任何实体的防御。”地打量着自己的一身紫色盔甲，道：“这盔甲，却可以将力量、速度曾加一倍！”
“好像很厉害嘛。”岳结嘀咕道，“但是怎么也不像是该出现在这里的装备……搞了半天，你似乎不是这一界的东西呀！”
“到现在了，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让你先出手吧！也好叫你死个甘心。”地说着，细剑轻轻挥了几挥，漫天都是残影。
岳结笑吟吟地看着地，只是那笑容是那样冰冷：“作为昔日的地掌者，你的能力不是操纵方圆五里内地面上的所有东西吗？对付我，你的能力可比你现在的这身行头有用多了……不过，既然这样的话。”岳结身上浮出由红焰，敛成薄衣，学着地的口吻道：“这一身，可以让我受到的伤害轻易复愈。”右手燃起黑焰，随即化为长剑的形象，“这柄剑，你应该知道。任何沾上的东西，都会在一瞬间被燃尽，是连灰都不剩下的燃尽！”
岳结看了地一眼，恍然道：“哦，还差了一面盾牌是不是？没关系……无视！”随着岳结一声轻喝，空间猛地震颤了一下，在他左手间抖动个不停，最后成了透明色的圆形盾牌。岳结呵呵笑道：“这个能力我用的不熟悉，所以固定这个波动有点困难。但是这个盾牌呢，可是比你那厉害多了，无论碰到什么样的攻击，对它来说就跟不存在一样。”
地瞳孔骤然缩小，骇然道：“原来你并不是穿越空间，而是无视空间的存在直接跨越！”
“不愧是地门掌者，一眼就看出来了。”岳结拍手道：“这能力我用了十年多，才发现它的真正用途。”岳结打量着自己，叹道：“啧啧，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这么厉害了呢！现在，地，你还以为你能杀了我么？”
岳结神态暴虐起来：“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们逼出来的！”无视与红焰的能力被收起，独留黑焰腾起十丈，“从一开始，就已经在逼我了！如果不是萧强说出了真相，只怕我早杀上天地人兽总门了！为什么算计我？就因为那个十七使么？你们是敌对的是吧？那么为什么不动动你的脑子想清楚，如果我是十七的话，还会为你们卖命十年！？”
“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我、追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我已经脱离天地人兽，再不是古月飞了……我没有去找你们麻烦，你却还找来。”岳结狞笑道：“能力有什么了不起？你真的以为你能和那个魔剑旷一较高低？”岳结收起了黑焰，“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你连我也胜不过啊！”
地神色一变，一剑刺去。岳结左手捏了个剑指，一点剑气成形，抵住细剑的剑尖，“这就是你所谓的能刺破任何东西的剑？”地大惊，抽身欲退，岳结哪里会让他如意？右手毫不留情的全力挥出一拳，那面盾牌好像不存在般，被岳结穿过，那一拳击中地的左胸。“这就是你那吸收任何能量伤害的盾牌？”
地狼狈地被岳结一拳打出三丈远，岳结“嘿嘿”笑道：“提升了一倍的速度和力量，就只是这样了？可笑！那牌子是你们的神给你的？也不过如此。”
“我的神岂是能让你评说的？”地站了起来，周身胧上淡淡的白光，“刚刚不过是不想让你死的太快，所以没有出全力而已。”说着，左右手一合，剑与盾融合在一起，“黑暗与光明，在最初之时是一体的，被称作混沌。上一次，你在混沌中逃出，这次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岳结指尖的剑气随风而散，黑焰再次腾起，“给你一个机会，你破去我的火焰，我便任你处置。”岳结不屑地笑了：“我也不知道混沌之力强还是黑焰厉害，你敢赌么？”
地举起手中仿佛是虚无的细剑，一步步走向岳结。
岳结伸手一引，黑焰燃烧在他周围一丈的每一寸空间，“你敢么？我与你们的恩怨，就在这时了结！”岳结一步步走向地，狂吼道：“你敢么！”
地为岳结气势所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剑尖就指在黑焰边缘，却不敢再进一分。
“怕了么？不敢么？地掌者啊，你好歹也是曾叱咤一时的超限阶人物。现在呢？”岳结毫不留情的嘲笑道：“现在就想一条欺软怕硬的狗！狗都比你强，最起码，狗还知进退！”
地面色涨红，忽然大叫一声，将剑刺出。
岳结静静地看着那柄细剑被黑焰燃成虚无。毫无感情道：“黑暗与光明的结合，可不是混沌。五行相融成混沌，阴阳交合也成混沌。但是黑暗与光明……”
“黑暗与光明一个包容，一个穿破；二者合一，并不是相容。所以盾还是盾，剑还是剑，剑盾相合，不过攻防一体而已。”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岳结回过头，那块刻着十七的牌子出一道光，一个人影在光中缓缓成形。“阁下，这是神使之间的事，还请让我们自己了结。”那人影清晰起来，对岳结鞠躬道。
地先是茫然，听到岳结与那人的对话后狂吼道：“十七！果然是你！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明明是最后一位，为什么你知道，我不知道！”
那人先是对岳结低头道：“我是使十七，你可以叫我十七。”然后转过身，对地微笑道：“我与神同受信徒信仰，与神共享荣光，为什么不知道？而你，神使十六，已经背弃了神的道路。背弃了神的道路，就是背弃了神。十六神使现在已经不是神的十六神使了，神已经放弃了你们。”
地满脸的震惊，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道：“怎么会？”
使十七道：“亵渎者已经灭亡。你们几人的信仰已经改变，神没有降罪，只是驱逐了你们。神是宽容的。”
“但是你已经侮辱了我，我与神一般地位，侮辱我，就是侮辱了神。这等亵渎，不被容忍。”使十七依旧微笑。
“不可能！亵渎神的，是你！没有人能与神平等！”
使十七闭上眼睛，叹口气，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么？神也有生命啊！在漫长的没有边际的时间里，神也会寂寞的，所以才渴望着有人能够与他共同去探寻神之外的领域啊！”
岳结这时候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既然是你们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但是，”岳结眼中射出一点厉芒，“我绝对不允许这个人活着离开。”
岳结转过身走出几步，忽然又回头道：“再遇见天地人兽的人……”岳结冷冷笑道：“你自己想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