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迷途 -- 二十四 雾散
岳结慢慢走回了古森林，心中感慨：“这个地也算厉害了，骗过了那么多的人，藏的比我深得多……可是，在那冥冥的天数前，却如同个小丑一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知道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想到这里，岳结心中一惊，冷汗落下，“这么说来，我牵扯进来，也是在计算之中了？”
犹如一道闪电，劈下的瞬间就照亮了那世界。而那一瞬间，已经足够岳结看到很多事情了。
天地人兽的没有明确指示的任务，给了清锋与岳氏家主的证明。之后，就开始被地不计代价地追杀。意外发生了，先是师门的狂生找到了自己，然后又是那个创出万劫刀法的神秘人，接着又是旷。之间又遇到了云家的人，现在想来自己与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却意外地纠缠在一起。堵截极限者，却得到了神牌十七。深爱的潇月儿，竟是寒阴门的人。与息壤比剑之后，神使鬼差地去了剑道社，结果被陷害。重伤将死之际，却得知自己竟然还藏有无比的力量。本来那时候心灵清明，却听闻萧强道出十几年来事情的真相。自己伤心却又悲愤莫名，心底发出不甘心的呐喊，于是又醒了过来。与天地人兽十七人在古森林外决斗，没想到地竟隐藏在一边，旷也来到，但是自己仍是成功地借死遁去。本来事情到这里已经可以退出了，但是因为混沌原法突破至万物始萌，却又莫名地对云画动了情念。本来已经用情与云画，但是云画不经意间的话语，教自己发现了云画真正喜欢的，是她们的老师。岳结这时候已经心死如枯木，传授自己混沌原法的柳剑却来了，与岳结长谈之后，岳结终于淡然。紧接着就见了李音，此人虽然心地过于善良，却是一代奇才，岳结也不由暗为之折服，遂有退意。
这时候，阿南却道出自己的往事，竟是浮云的主人。数月间自己看到的变化，已经可以用沧海桑田来形容，然而看不到的变化，却是更大的。于是终于决定引退古森林，静观其变。哪知道变数又生，寻仇来的地竟然还是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堕落神使。这样，就有一股势力牵扯进来。
想到自己自小因那所谓的父母双双亡故觉醒出的能力，再是之后柳剑传授的混沌原法。这近二十年来看似毫不相关的种种变数好像早就注定了一般，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这么多的事情，好像是无数根细线，缠在一起，纠杂不清。但是仔细想来，那无数根线又只是一根一样，只是看不到在哪里绕成了一个疙瘩，再难解开。
岳结忽然想到旷那日在古森林说的话，心中一明，“难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或者说，这一界？”想到这里，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明白起来，“旷让我在除夕务必在古森林等待。那么那个时候，事情就应该会清楚了。”
“呵呵，阿南来了啊！咦？怎么还有潇月儿？”岳结闭上眼睛体会着林中那两个气息，苦恼道：“真的很烦呐！”
阿南一见到岳结就开始抱怨：“你这个前女朋友太悍了，揪着我的耳朵一路过来的。一直进了古森林，才放开……真是的，不就是怕影响不好么？可是外面的人比古森林多的多了，在外面怎么不怕影响不好？”
岳结愕然看着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疑惑非常：“你们一起来找我干什么？”
潇月儿冷冷道：“没事就不可以找你么？”
一句话登时噎得岳结说不出话来，搞不清楚潇月儿心中是怎么想的。“早知道，就应该多多研究收敛气息的方法。现在是厉害了，但是却像个大灯泡，任谁都能轻易找到。”岳结这么想着，最终懒懒说道：“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里会有什么事情让人找我？”
潇月儿忽然一巴掌打在岳结脸上，眼睛里升起雾气。
岳结摸摸脸颊，呵呵笑道：“没关系，我脾气一直都很好。再者，也算我欠你的。毕竟，你对我真的很好。”
阿南朝着岳结猛使眼色，奈何岳结现在已经看的很开很开，心中只想着：“现在只等除夕过后，便可以自由自在。什么爱啊，恨呀，都没有了。现在呢，怎样都无所谓了。”想到这里，岳结居然还嘿嘿笑了出来。
潇月儿又是一巴掌打在岳结另一边脸颊上。
阿南苦着脸，想笑，但想到自己是罪魁祸首又不敢笑。
岳结真的是莫名其妙了，抓着后脑勺，一脸纳闷。
潇月儿抽噎道：“阿南都告诉我了，你怎么能这样对你自己？”
岳结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愣了好半天，才结巴道：“阿南，不会吧？”
阿南悄悄朝后走了两步，陪着笑，道：“呵呵，这可不怪我的。昨天这位大姐忽然找到小院里你留下的清锋，然后开始……”阿南瞧了瞧潇月儿的脸色，小心地用词：“呃，开始教育我，说为什么骗你。就要把清锋还给你。”
“骗我，你骗我什么了？清锋不是不属于我么？给我干什么？”
阿南又朝后退了两步，干笑道：“是这样的。你小子，咳咳，阿飞你的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背负着一个清锋，是很沉重的。所以，就小小骗了你一下，这个清锋嘛，其实就是你的，只是要靠其余五剑来解封而已。”
岳结神色落寂，勉强笑了两下，道：“能骗过我的，大概只有阿南你了。难为你了。”
阿南暗暗松口气，接着道：“可是这位不依呀！所以我就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说出了你的一点点想法，”阿南再退了两步，接着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说你性子冲淡，这种东西要不要都无所谓。为了证明你的高尚情操，”阿南说到这里，一连退了三大步，“我就说了我的妹妹……”
“……”岳结叹口气，“然后呢？”
阿南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结果我就被这位扯着耳朵一路飞了过来。”
“清锋呢？”岳结问道。
潇月儿解下背后一个由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岳结。
岳结解开包裹，抚摸着清锋剑鞘上的花纹，叹道：“阿南，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当初会将浮云拱手让人了。”
阿南神色萧索，不言语了。
“阿飞，我从来不知道清锋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直到阿南告诉我。可是，还有些事情阿南不知道，阿飞，你一定要在除夕之日拿着清锋到古森林。”
岳结苦笑：“我不是现在就来了么？”
“还有……”潇月儿犹豫了一下，又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云画的话，那么，画儿也是个好姑娘，我不反对的……”
岳结将清锋插在地上，正低声自语着：“也许只会用到一次了……”听得潇月儿的话语，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潇月儿的声音细如蚊呐：“我是说，和画儿，我们三个人的话，我不反对的。”
岳结一个踉跄，结结巴巴道：“这，这，这，我们不是分手了？你不是喜欢萧强？画儿不是喜欢那个李音？这，这，这，我还掺和什么？这，这跟我还有什么关系？”
阿南颇为酸溜溜地道：“你就别再玩什么欲擒故纵了，天音门整个地方都没有一个男的……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我也是刚刚知道，还是你这位告诉我的。我的妹妹，原来是真的喜欢你，唉，连哥哥都视而不见了……还有我那三个芳心暗许的妹妹，估计你那位也不会有意见了。”
“可以了，”岳结烦乱地摆摆手，“这事情不要往下说了。”岳结忽然想哭，一个月，一个月就因为这么一个误会，将云画抛在一边。岳结清楚云画的性格，这一个月，她怎么能过去？
“阿飞，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姓潇？”潇月儿幽幽道：“萧强，本是我亲哥哥。”
岳结脸色苍白，喃喃道：“呵，开什么玩笑？”
“那时候，我并没有爱上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见他一面。哥哥从小对我极好，什么都依着我、让着我、护着我。只是他入天地人兽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再和我说一句话，就是见我一面也不肯……年前你出现的时候，我很愧疚，所以想照顾你，也好不会那么愧疚，因为哥哥说过你是他最好的兄弟。后来，我想逼我哥哥出来，没想到你却来了。”潇月儿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哥哥什么都知道，你在剑道社的事情他也知道。那日他说给我听之后，我才发现我心里已经有了你的影子……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好恨！如果不是那时候我的任性，你也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哥哥对我说，阿飞也是很强的，那些人，原本就伤不到你，就是因为我……”说到这里，潇月儿已经泣不成声，“失去你之后，我才发现，无论如何我已经不能离开你了。”
以前日思夜想、苦苦追求的就在手边，但岳结此刻心里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很多。“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岳结不知道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待两人离去后，岳结坐倒在地。
“为什么？就在眼前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心中会如此难过？我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明明应该幸福才对呀！为什么我会如此难过？”岳结伸出双手，爱情，喃喃道：“我还有力气么？”
“难道之前看到的，全部都是假的？已经跳了出去，怎么还要把我拽回来？全都是我自己的臆测，才会出现了这么多的错误么？这个玩笑，开大了啊！我该怎么办？”岳结呆呆坐着，想到了很多事情。到头来，却仍是茫然。
一点隐晦的波动忽然传来，岳结喝道：“谁！”
李音缓缓走来，淡淡笑着：“没想到你能发现我，不错。”
岳结皱眉道：“你来，又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岳结闭上眼睛，“你走吧，我没兴趣知道。”
“呵呵，你没兴趣知道我不管。但是说不说，却是我的事情。”李音呵呵笑着，“女孩子其实都是很矜持的，你都不知道吗？为什么她会不顾这些来找你？”
见岳结不接话，李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她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岳结冷笑道：“我倒想死。”
“除夕夜里，在这古森林的最中心处，会有一个法阵。这个法阵全靠六名剑催发，你既是名剑清锋的主人，又是阵眼，阵法的成功与否……所以，你活下来的机会极小。潇月儿既是寒阴门门主，自然知道这些。若不然，依着她平日异常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来找你？”
岳结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那日你与她争斗，为什么？你们天音门不是全都是女弟子么？为什么你有一个师兄？”
“天音门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女孩儿。天音门的天门分属，全都是男弟子。而我，则是音门的嫡传。”李音顿了一下，赞道：“潇月儿丝毫不输与我，若不是她心中有所牵挂，成就未必会比我差。”
岳结眼睛一眯，道：“什么意思？”
“寒阴门，寒非寒，而是今口含；阴非阴，而是音律的音。潇月儿乃是音门弟子，她性子骄傲，那天门师兄追求与她，被拒绝后……唉，你明白了？”
“怎么可能？寒阴门因为能力、内功性属阴寒，才被成为寒阴门……当年我被寒阴门追杀，内腑都被冻碎，怎么可能？”
“当真是当局者迷么？含音门内，女弟子修习的内功皆是偏与阴，男子却是寒冰系的能力……还是说，天地人兽自始至终都对你们隐瞒了这些？”
岳结脸色忽青忽白，最后仰天惨笑：“哈哈！天地人兽，果然好算计，好手段！我这十余年竟然都不知晓！哈哈，好啊！”
李音摇头道：“罢了，本想劝你放弃画儿的……画儿说你至情至性，果然没错。如此，我也不阻拦了。”说罢，身形晃动，人已远去。
岳结笑了许久，忽然哭了出来，“走的好，走的好！想不到我自诩聪慧，却被人玩弄了十多年！”
“只是，你这一走，教我怎么办？画儿啊！”
渐渐地，岳结平静下来。“除夕夜，除夕夜，死了好，死了好……都是天数，都是天数。本以为已经看到了一些事情，却是看不到分毫。我算什么？不过十多年滚打摸爬，怎么能与那些人相比？都比我明白，都比我明白。我，只是一个糊涂蛋。”
“既然那日生死未卜，也不去见她们了。一辈子啊，我怎能一时冲动，就毁了他人的一辈子？恨就恨了，时间一久，自然就不会记得岳结或者什么古月飞了。那时候，她和她，应该会有自己的生活，应该，应该会找到共度一生的人了。”岳结微笑起来，笑得很从容：“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所谓一死百了，正是此意了。”
“这样的话，平平淡淡地过一些普通人的生活吧。时间，其实还有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