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迷途 -- 十六 昔夕
岳结一路南下，心中茫然，只想远离中原，寻一处无人的地方停留下来，好过些平静的日子。路上，古月飞刻意避开人群，尽拣荒野无人的小路。只有月余，却到了古森林的边界。
今年的气候格外古怪，现如今已是阳春三月了，天气仍是奇冷无比。天地间草木枯败，冰封雪覆，无一丝绿意。只有古森林里生机无限，似与外面的世界毫无关联。岳结再次想到了所有关于古森林的记载和传说，除了“出现在五千年前大毁灭后”外，也就只剩下“神秘”二字。
“也不知道小狼怎么样了。真不该把它留在那里。也许，它已经回去了罢。”古月飞苦笑一声，剧的又欠了一笔债。“一路走来，也没见过它，应该是回去了。”
“那灰色巨狼，或许也比不得世间人可怕……希望它能接受我这个无处可去的人。”轻叹一声，岳结走入了古森林。
这时，古森林边缘一阵能力者特有的能量波动剧烈地震颤开来。
岳结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那片绿色之中，嘴角挂起一丝古怪的笑容，将自己的能力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你们到底是来了。既然如此，也正好了结昔日情分。”重新站回古森林外白色世界中，岳结轻轻开口道：“等很久了吧？你们还想做些什么？”
雪地里突兀地出现了十六个一身白衣的能力者。
“笨蛋哥哥，我们当然是来接你回去啦！”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如十五六岁般的小女孩儿，名叫冰儿，四岁能力觉醒，操控冰雪，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是高阶高位的能力者，是天地人兽中少有的天才。今年气候异常，冰儿的能力更能发挥威力。
“回去？”岳结眼中闪过迷茫、哀痛，随即又恢复淡然：“如果我说不呢？”
“传言能力者进阶超限阶后性情大变，几乎对所有的事物都冷淡无比，看来不假。古月飞，你果然已经是半神了。”这人是地门长老，一身本领高强至极，土系能力已是极限，只差一步就是超限了。
“半神？”岳结听后不屑地笑了笑，跨出一步，来到十六人身前。“三个月前，我还要仰视你们。在我眼中，你们就是半神。但现在，我明明已经到了超限阶，但却更感到自己的渺小……这段时间以来，我见过一些真正的强者，千百个我也及不得这些人的万一。超限阶就是神的领域？一个笑话而已。”
地长老眯起眼睛看着岳结身上黑、红两色火焰，沉声道：“我还是没看错，三系能力，你果真是一个三系能力者！”此话一出，老者身旁诸人心中都是一紧：这样的话，还可以应付吗？
岳结傲然一笑，却不答话。
冰儿忽然道：“阿飞哥哥是因为吃萧强哥哥的醋吗？所以才要离开天地人兽？可是萧强哥哥并没有想潇月儿做他女朋友的呀！如果真的说起来，还是阿飞哥哥抢了萧强哥哥的女朋友呢！”冰儿原本天真的表情忽然成熟起来：“感情上的事情，是谁也奈何不得的。”
岳结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情绪，似是怀念，也似是怨恨，“天地人兽就像一个大家庭，每个人都为它努力，为它奋斗，这感觉很好，真的很不错……只是，还要为它去争斗，去杀人。说实话，很早的时候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能力者指南》第一页的内容，我也很赞同。获得了远远强于他人的能力，多多少少会又那么一点优越感，若不是又更强的存在，我不敢想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你们这次会来劝我回去，怕是那日见过我使用能力的人都已经死了干净罢？这就是力量带来的权利了。若我还是那个无足轻重的初阶能力者，你们应该早就动手了，何必有那么多废话？
“天地人兽许多不成文的规则名为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其中有一项应该是超越极限的能力者去留自由，再不受约束了，对吧？”
众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地长老骇然道：“你怎么会知道！”
“怎么会知道？”岳结摇摇头，道：“你们想说的是，只有高阶者有资格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们是怎么想的？我在初阶的时候已经杀了寒阴门那么多的追杀者，你说说，我怎么能后知道！”
众人心中的把握又去了几分。这样的情报，怎么会被忽略了？同时也有了几分疑惑：天地人兽阶层的划分，真的合适吗？
岳结仰天一笑，接着道：“我本犹豫不决，于是便有心相试。天地人兽隐藏我的身世，无论意欲如何，我都不甚在意。我所在意的，仅仅是天地人兽的态度……结果是你们十六人来了。这样，我还有能说什么？”岳结闭上了眼睛，“更让我失望的是，再你们十六人外，还有一个人也来了。萧强，曾经的地五、我生死相交的兄弟，如今的地门掌者！好，好，好！天地人兽，果然好得很！”
这时候，雪依然静静飘着。萧强一袭白衣，随风飘落，不惊片雪。萧强身形忽近忽远，眨几下眼的功夫，人已经落在地上。再仔细一看，萧强双足却悬在离地三分处，看不出一点勉强。
冰儿笑嘻嘻道：“大家都说冰儿聪明。其实，天地人兽真正的天才应该是萧强哥哥才对。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是超限阶的成熟期了。”冰儿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比起飞哥哥来——”
岳结打断了冰儿的话：“隐一。跟剑道社，甚至日本暗袭的手段真是相似。我在天地人兽近十载，从来不知道有这么卑鄙的手段！”
萧强缓缓道：“小飞…唉，岳结，这是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去是留……大家都舍不得你。寒阴门倾巢而出，天地人兽精锐大部分毫无音讯。现在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岳结冷冷道：“我意已决，多说无益。”
萧强闭上眼睛，声音中带着挣扎和决绝：“五行蕴三才，布阵！”
人影晃动间，岳结淡淡道：“自突然步入超限阶以来，就明白往日百思不得解的事情。这一点，萧强你应该也又同样的体会……而我，也很意外地发现了一件东西。那种对战斗无比熟悉，无比渴望的情绪，无所畏惧，心如冰寒，玲珑剔透……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那种感觉深深地刻印在血液里……这就是我的第四种能力，我把它称作：本能！”
说道间，古月飞忽然双目圆睁，轻喝一声，手掌横成掌刀。古月飞悠然看着周围阵型变动，闲庭信步地走着，随意斩下，便有一人惨哼一声，倒地不起。
眼见片刻间十六人有小半被击倒，阵不成阵，萧强眉头禁皱。岳结挥洒之余，冷声道：“还有什么本事都用出来。这种阵法，是困不住我的。”
说话的时间，岳结速度又暴增倍余。右手捏住剑指，连点十余下，剩余的几个人变换不已的身形骤然停顿，冷汗冒个不停。原来这十余下，岳结指间射出剑气，击中几人腹间。
萧强抬起头，眼睛里再寻不着半点情感：“一直以来，我专一于风。你所学却颇杂，刀、剑、暗器、拳脚均有所成。以前每次比试，你都说又留手，若不然，定是有一人死。如今事已至此，你我兄弟再无需顾忌，全力出手吧！”
岳结似笑非笑，黑色火焰悄然隐去，道：“正有此意。”
地长老见状心中一喜，暗道：“四系能力者怕是独他一人。那黑色火焰沾物即燃，片刻间也化为乌有。他弃置不用，形势对萧强可是有利得多。昔日，他与萧强又过命的交情，相信‘本能’那古怪的能力也是不会用的，如此……”
地长老盘算间，岳结冷冷道：“刚刚我只出了一成力。地掌者，你可要小心了。”
萧强漠然道：“那是自然。”四周的风忽然变得狂暴起来，漫天的雪花在风的力量下，化作一条条白色长龙，呼啸着冲向岳结。
岳结脚下移动，能力无视发动，身形已消失。与此同时，萧强也随风而动。
风，刮得更疾了。雪花被狂风拧在一起，成了一根根手指粗细的螺旋状冰刺，遍布在萧强岳结战斗的空间里，随风穿梭变幻。岳结脚步不停，每一次消失后就出现在萧强身侧，顺势或拳或掌击出。萧强不停地移动位置，每当岳结出现，冰刺扰其身形，萧强则随手挥出无数道风刃。若岳结脚步慢上一分，必被看不见的风刃割到；而萧强快上一分，必然把握不了岳结的节奏，定要挨上一拳半脚。
一时间，两人势均力敌，各逞威风，竟然斗了个平手。萧强心中却知道，岳结放弃了使用其他能力，仅以无视争斗，仍未出尽全力。刀剑还未出，暗器也还未出。越是斗下去，萧强越是沮丧，自己用上全力，而岳结则始终气定神闲。
其余十六人，也就见多识广的地长老看出些门道。在余下众人眼中，天上地下俱是萧强的幻影，岳结在无数幻影中信步而行。只有在两人交手之时，众人才看到相斗两人的真身。而这时候，众人眼前整个画面猛地一顿，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一般，直看得众人难受不已。
地长老越看越是心寒，忽然间恍然大悟，暗骂道：“好你个兽门色狼，心机果然深沉。我十七人到此，却被你利用地掌者心中往日情分迫的他与你单打独斗。好一个古月飞，好！”地长老却忘了，打算以十七人对一人，本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岳结稳住身形，双指前幻出红焰黑焰交织而成的长剑，道：“用你最强的那一招罢，否则你是赢不了我的。”说罢，失笑道：“即使你用了，也赢不了我的。”指着旁边换看的众人道：“他们帮你的话，结果就说不定了。”
萧强衣衫随风飘动，眼神锐利如剑，“你当我萧强是什么人？”萧强喝道，“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愿！”
“灵犀飘摇。”
“风变！”
只见萧强眼神洒逸，身形飘动，就欲乘风而去般。天上的风一下子停住，瞬又成了无数肉眼可见的细丝源源不断地朝萧强汇集。
岳结感觉到萧强的气息渐渐变得无处不在，仿佛与天地融成一体一般。知道他正借于天地间风的力量为己用。但岳结毫不在意，只是微笑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嘴角那一点弧度自始至终从未改变过，正是不屑。
冰儿眼神忽然变得狠毒起来，抬头朝地长老看去，却发现地长老也正向她看来。地长老点点头，冰儿见状别过头，脸上浮出一个凄婉的笑容。然后，冰儿的衣服结满冰霜，碎了一地。冰儿站了起来，绝美的娇躯再无掩饰。可是没有人欣赏，其他十五个人，包括地长老在内，全都已经全力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冰儿本就白的异样的身躯，这时候就像冰雪一般，方圆里许的地方已经成了冰的世界。冰儿喃喃道：“萧强哥哥，你可要活下来呀！你说过的，要陪我玩，每天晚上给我讲故事，一直到我睡着……”
包括地长老在内的十五人将自己的能力毫无保留地聚集在一起，相互吞噬着，又或融合，最后竟成了一点混沌之力。十五人又借着冰儿的冰雪领域将这一点混沌之力送给了萧强。
萧强此时已经身不由己，只能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却没有办法说上一句话。看到空中对面的岳结依旧微笑，只是那一丝不屑的弧度，稍稍大了一点。萧强想起岳结刚刚说的话，不由羞愧万分，但如今已势成骑虎，没有退路了。
岳结看着一切的进行，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他知道，只要这时候他出手的话，那么这一群人全部都会因反噬而死。但是岳结没有出手，他忽然大笑起来，笑的很张狂，很嚣张。
“无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