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迷途 -- 十四 始变
古月飞走后并没有去教室，而是转了回去找息了。他心中极想与息真正地较量一场。走到半路，古月飞仔细想了一下，以真面目见息，必然不会全力相对，那么试剑也就没意义了。抬头一看，却正好瞅见一栋气派的高楼。门前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剑会天下”四个大字。古月飞心中一动，嘀咕道：“先找他们试试也不错。”转身便入了大楼。
刚走了几步，就有个女孩儿走过来，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本社会员吗？”
古月飞摇了摇头。
女孩儿又道：“那么您是想入社吗？如果您想入社的话，请往西边走。”
古月飞又摇了摇头。
女孩儿心中奇怪，这个人身负长剑，不是社员，也不入社，那么来这里干什么？女孩儿不由暗自戒备起来，又有些好奇：“那么您来这里做什么呢？剑道社只对会员开放，没有事情的话，还请您离开。”
古月飞这才道：“我看着外面写着‘剑会天下’。所以，我是来会剑的。”
女孩儿不可思议地看了古月飞好一会儿，小心地道：“你确定？”
古月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听罢随意地点了点头。
女孩儿娇媚温柔的声音马上变得歇斯底起来，还带着丝丝的兴奋与狂躁：“有人来踢馆啦！有人来砸馆啦！……你们这群混蛋！死到哪里去了？都给老娘滚出来！昨天晚上在女人肚皮上用光了力气么？”
古月飞愕然地瞧着这个漂亮女孩儿，实在想不清楚女孩儿前后的差距怎么会如此之大。随即恍然，毕竟自己离世好几年了，现在的年轻人或许都是这个样子的罢。
噪杂的脚步声响起，跟随而来的，还有无比嚣张的议论：
“谁这么大胆子？敢惹我们武力第一的剑道社！”
“真是激动啊！三年了，整整三年没人敢这样进楼了。”
“勇气可嘉呀！一会儿让他自己爬出去得了，否则以后哪有人还敢挑战？唉，骨头痒得很，就让我打发吧！”
“操！我的剑忘带了！都怪那丫头吼的太厉害了……正补论文呢，一听有情况，马上就赶来了。嗨，带不带剑都一样，这种小菜鱼，当年……”
“男的女的呀？女的就算了，自己走吧。男的，不让他终生不举的话，嘿嘿……”
古月飞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么大动静，而且会是这种场面，一时间也没了对策。
这时候已有十几个人先赶了过来，见古月飞一身便装站在哪里，七嘴八舌道：“就是你吗？”说着，不由分说，一齐吼道：“接我一剑！”
这十二人平时合练剑法，配合默契。他们据大厅最近，所以就先到了。这十二人看似散漫，实际上十二把剑已封死了古月飞攻路和退路，更是隐隐指着古月飞身上眼睛咽喉等要害。
古月飞淡淡看着这些人抢步攻上，脸上表情没有一点起伏。待十二剑齐出时古月飞才拔出清锋，划了一个圆弧迎了上去。根本没有任何阻碍地，十二柄剑就被齐齐被斩成两截。十二个人张大嘴巴，呆呆看着手中只余一半的断剑，似是不能相信这样的结果。古月飞不待断剑落地，又是几剑挥出，断落的半截剑尖落地时已成了寸长的无数铁片。古月飞摇头苦笑，清锋太锋利了，只有与它同级的兵器才能抵御。将剑入鞘，古月飞寻思着：“得寻一柄禁得住息壤的剑才行。寻常的剑一碰息壤只怕就成了碎片。”
那个接待古月飞的女孩儿气道：“给老娘滚到一边去！亏你们平时号称什么十二夺命追魂剑，狗屁！剑道社的面子都被你们丢光了！一群废物！”说罢，也不理会快把头低到地上的一伙人，转身对着古月飞道：“哎，你哪条道上的？活的不耐烦了吗？”
古月飞对这个女孩儿的姿态有些反感，皱皱眉只说了两个字：“会剑！”心道：这社团也太霸道不讲理了。寻常人惹上他们，碰到那十二人合击的剑法，不死也残了。
那女孩儿全神注视着古月飞，见古月飞皱眉，便知道他已经分了心。于是，一柄紫色软剑闪电般无声无息地刺向古月飞左胸心脏。
古月飞哪里会让她刺中，口中怒喝：“无耻！”右手食指中指夹住剑尖，再不留情，左手一掌击实了女孩儿的胸膛。古月飞含怒出手，虽然没尽全力，但也不是女孩儿能承受的。当下，那女孩儿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旁人竟没看清楚古月飞的动作。
空旷的大厅已经站满了人，虽然人人带剑，却摄于古月飞气势，不肯上前。
古月飞将双指夹住的紫色软剑掷在地上，寒声道：“无故欲偷袭伤人，卑鄙、无耻！不配使剑。”说着，一脚踏上那柄软剑，也算利器的软剑当即成了两节。
那女孩儿似是习有内力，被古月飞含怒击飞，也不昏迷，挣扎着站了起来，狠声道：“你有种！断我剑道社十三把剑，不管你是谁，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时，有四人排众而出，女孩儿见了忙道：“二哥、嫂子，四弟，五妹，那人无缘无故断了十二英的剑，还下狠手将我伤成这样，快杀了他，为我报仇！”
古月飞一见来的两男两女，不由轻轻笑了笑，自语道：“原来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倒是高看这剑道社了……也不知岳氏为何建这么一座世门学府，华夏资质好的人多了去了，平白地为这些垃圾耗神，何苦来由？”古月飞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都听个清楚，众人眼中均露出怒火。
原来来的四个人正是当日街头卖武的两男两女。被接待古月飞的女孩儿唤作五妹的女孩儿愣愣瞧着古月飞，神色犹豫不决。那个四弟却已经抢先跳了出来，一脸恶毒怨恨：“原来是你！那日你当众羞辱我五妹，今天又在我剑道社惹我三姐，此次定然不教走掉！”
古月飞正欲拔出清锋，忽然想到什么，将清锋负再背上，拔出了破劫。古月飞抚着破劫没有刃的刀身，懒洋洋道：“对你们使剑，却是辱没我了。倒是我的刀没有许多顾忌，一齐来罢！”古森林一行之前，古月飞对上这武艺在身的百人是绝无胜理的。但短短几个月光景，古月飞能力已进极限，更又怀有“剑出”剑意、剑气，力量速度与往日相比更是云壤之别。这点人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破劫在手，古月飞心中泛起异样感受，浑身气势又变。若说手握一剑的古月飞是风是云，那么现在破劫在握的古月飞就如雷如火。
那二哥喊道：“九散，五四！”
古月飞对那个颠倒是非黑白的女孩儿恨极。也在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兴起，却惹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麻烦。虽然古月飞心中怒火正胜，但对这些人全力出手又不值得，这种压抑的感受让古月飞无比憋闷。
一个剑手拔剑冲上来，古月飞一刀劈下去，那剑又断了。若不是古月飞见势剑收的快，那人早成了两半。抬脚踢飞两人，古月飞收起破劫，仅以拳脚对敌。古月飞手中有着破劫时，只觉得自己潜在的张狂不甘被压抑，好几次直欲下了死手。
古月飞拳脚功夫也不是易于的，铁拳所致，无不剑断人飞。只是那四人剑法也算有些门道，游走再古月飞边缘，伺机而动，又以众剑道社成员为护盾，常常一沾即走。古月飞不敢出全力，对上四人劲力往往使在空处。
渐渐地，古月飞忍不了这样无趣的争斗，出手开始重了起来。众人被击实了总要碎上几块骨头，再站不起来。正当此时，古月飞心神一阵剧烈波动。古月飞一惊，身体停滞下来。这么一个空隙，几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入古月飞的胸膛，仅仅伤了皮肉，却再也刺不进去。古月飞似察觉不到般，呆呆站着。那日他送给潇月儿的经火焰炼制过的龙凤玉佩，一直以来，与古月飞之间都有着微弱的联系。但就是刚才，那联系却断了。只有玉佩碎了，那微妙的联系才会消失。为何会如此？古月飞这么问自己，如不是出事了，玉佩怎么会碎？念及如此，古月飞再没心思打斗下去。
一掌横削，刺入他胸口的剑应声而断。古月飞正欲说话，心中又是一动，向前了一步，恰好避开背后将斩去他一只臂膀的一剑。饶是如此，古月飞背上仍被开看一道一尺来长，深可见骨的口子。
好一柄利剑，好一个小人。能将古月飞伤成这样的，也只有修炼者了。古月飞忽然明白了那个二哥口中“五四”的含义，四人明枪，一人暗箭。五人隐去一人，剩了四人，正是“五四”。
古月飞转身，正好看到一个英俊的男人提剑退后，那剑还沾着血。古月飞似是感觉不到疼痛，淡漠道：“你就是大哥。”
那大哥并未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与二哥、二嫂、四弟、五妹一起将古月飞围在中间。
古月飞眯起眼睛，道：“你很好。我们这类人，很少有人用这种手段。你用了，日后就别怪我。”
那四弟冷笑道：“你以为你还会有以后吗？”
古月飞已拖住了时间确认了那点联系最后中断的地方，冷冷道：“让开，否则，杀！”
大哥将剑指着古月飞，剑刃如一泓秋水，微弱的光华流转不定，显然是一柄宝剑。
古月飞冷哼一声，若去染血的外衣扔在一旁，不拔清锋，不动破劫，而是从背后腰间拔出一把月型小刀。若是地五在此，一定会叹息：“这头色狼变凶狼，要杀人拼命了。”这病小刀是古月飞在天地人兽时的物品中唯一带出来的东西。一直以来，古月飞最强的杀招不是他觉醒后的能力，也不是他浸淫了十余年之久的剑，也不是他的暗器，而是这柄小刀。这把刀是人门掌者亲自制成，锋利无比，足以切金断玉，坚强如金刚石，柄上有极细极坚韧的金属细线，长两丈。
以前古月飞仅凭这柄小刀逃过寒阴门三十六高手的追杀，还反过去灭了其中三十五。最后一人，古月飞却没下杀手，实在是那时候力已用尽。
周围的人一见到古月飞握住小刀，不由自主地都是呼吸一窒。那大哥阅历最富，也不是一般人，见此状，暗自惊道：“操，好重的杀气！更是留不得你！”
没多耽搁一会，月儿的危险说不得就多上一分。古月飞心急如焚，怒吼道：“让是不让！”全然不顾身上鲜血如小溪般淌落。见周围的人都在犹豫，古月飞再不迟疑，持刀攻上。
顶楼一个阴暗的角落，不知何时伸出一根乌黑的枪管，即使有人站在近处，也发现不了。古月飞身形动的瞬间，那杆枪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一颗子弹射出的瞬间，就击中了古月飞的后背，又穿出左胸掉落再地上，竟是一颗直径寸许，长有三寸的银色子弹。
古月飞闪电般跃出，又突然定住，他愕然看着胸口的伤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大哥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般结果，吃惊地看着古月飞。古月飞意识一阵模糊，想起兽门掌者的话：“只要战斗，就要像野兽一般不畏生死，但更重要的是要保持主冷静的心。”古月飞自认战斗时从不让情绪影响了理智，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刚刚，他的确应为潇月儿乱了心。“若不是混沌原法，只怕我已经死了罢？现在，他们都在等着我倒下罢？”古月飞低声自语道，眼前浮现处潇月儿的笑颜。
能力者不得无故向普通人显示或使用能力，若犯，将受天地人兽这唯一的能力者组织的全力追杀。
古月飞笑了笑，愤怒、急躁、混乱的心境平和下来。“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咬咬牙，古月飞站直了身体，口中念道：“无视。”跨出一步，人已消失在原地。“我侥幸活着的话，会被追杀罢？那枪手，剑道社大哥，都不是一般人呢。她有事的话，我会在死之前找你们的。”
玉佩碎处，是古月飞的小院附近。潇月儿脸上犹有泪痕，外衣的衣袖被撕破一块儿，玉佩碎成几块正被她捧在手里。后面是云家姐妹，似乎是刚刚赶过来，气喘嘘嘘。
一旁，息持剑而立，前面有几个人面色苍白昏了过去。息首先看见古月飞到了，不好意思道：“旷大哥对我说了你的住处，说让我跟着你住。来到这里，正好看见几个人正欺负这个女孩子。她身上有你的气息，所以刚刚我就……”
古月飞从潇月儿手中拿过玉佩的碎片，看了看地上穿着另类的几个男人，其中两个正是那日雪湖上与潇月儿玩雪的世家子弟。古月飞听到这里，打断道：“息，谢谢。”紧握小刀的手这才放松下来，反手将刀插进腰际。
沉默中，古月飞转过身，背对众人伸出左手，黑色的火焰诡异地跳动起来。盯着那几个人看了许久，古月飞叹了口气，收回了黑焰。古月飞拔出清锋，挥了一挥，一道剑气扫过几个人的身体。登时，躺着的几个人没了呼吸。
古月飞眼前开始模糊，身体摇晃，跪倒在地。映入眼睛的，却是一滩鲜血。古月飞粗粗呼吸了几次，又倚着剑站起来。
云画眼中噙着泪，忍不住走过去，道：“岳哥哥，你怎么了？”一双手扶住了古月飞。潇月儿到了之后，只是出神地望着他，嘴角弯出一点笑意，也不说话。
云琴、云棋、云书神色复杂，看看古月飞，又瞧瞧息。
息摸摸头，期期艾艾地小声道：“你们不用担心，岳大哥的生机虽然微弱，但是很稳定。应该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话还没说完，古月飞已经倒下。云画没想到古月飞伤的这么厉害，一时没有搀扶住就这样了，哭道：“岳哥哥，画儿不是有意的，岳哥哥，你快起来……”说着，又去扶古月飞。却看到了古月飞背后那尺长的见骨伤口。云画摇晃这古月飞的身体，哭着喊道：“岳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了嘛！岳哥哥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呀！”
众人这才意识到古月飞不妙了，连忙走过来。
息一瞧，倒抽口冷气：“我的天，伤的这么重，生机竟然还能这么稳定。……这、这、这伤口是偷袭！……天！子弹居然已经从背后穿过心脏！是谁这么不要脸？”
古月飞仅靠毅力坚持到现在，伤口已经快流不出血来，只是因为血染红了衣服没被众人看出来而已。生机稳定，却是混沌初体的功劳了。
息说着，就和云家姐妹将古月飞抬了起来。这时候后面的潇月儿走过来，推开五人，背起古月飞，一步步走进了小院。红色的血流过古月飞的胸前，染红了潇月儿的衣襟，又一滴滴落下。
云画在一边，眼泪早流了出来，说不出是心痛还是心酸。云琴、云棋、云书也连忙跟着走进小院，准备药物。
息摸摸脑袋，自语道：“我没说错呀！生机真的很稳定啊！哎？岳大哥是怎么来的？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奇怪……这就是岳大哥的能力吗？可是这样的话，有谁能把岳大哥伤成这样？仅凭偷袭可不行啊！”
一头灰色小狼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息一眼就看见了，惊讶道：“我眼花了不成？这，这畜生是从哪里来的？”
灰色小狼正是古森林的小狼，它瞧了息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举起前爪，朝地上的几具尸体一指，几道朦胧的微光闪过，地上的尸体已经消失无踪。小狼又瞧了瞧息，走出了几步，仿佛凭空消失，不见踪影。
息揉揉眼睛，沮丧道：“本以为我剑上有万钧之力，已经了不得了。可是都像这样神出鬼没的，让我怎么打？”片刻，息眼中射出坚定光芒，“总有一天，我要强到让息壤的重量不再增多！那时候，我就能及得上旷大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