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迷途 -- 十 烟雨
十几天来，古月飞情知自己再做突破无疑是痴人说梦，于是便用心细细地体会起法剑初成，以及能力进阶后的变化来。若是对自己现在的实力多一点熟悉、多一点理解，那么比剑的把握也就大了一点。
那无视空间存在，直接跨越的能力，古月飞现在已经能跨过千丈仍有余力。十丈左右的距离，古月飞如今使用多少次都没有太大感觉。自从突破了初阶之后，古月飞才真正理解了一个阶层间的差距究竟又多大。当初不到二十丈的距离就能让自己的精神损耗三天补不回来，可如今却是这般随意。于是，古月飞有了一丝期待：这能力到极限阶会跨过怎样的距离呢？若是有幸到超限的阶层，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自习得狂生的剑法初成以来，古月飞本已敏锐之极的感官更是厉害。为了能让自己身体跟得上敏锐十数倍的意识，古月飞下足了苦功夫，终于使两者之间有了一点协调。更让古月飞高兴的是，体内那一点剑气壮大了不少，运行剑气时，古月飞居然感受到了“气”的存在！若不然，百里之外的剑气，古月飞怎能如此清楚？现在古月飞也欣慰了不少，九岁执剑，至今已练剑十年，却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就是因为习剑无成，古月飞孤傲之下，自然不肯将剑法示与旁人。当日片刻间领悟狂生剑法，也正是因为这十年的苦工了，水到渠成而已。欣慰之余，古月飞也开始怀疑，天门掌者送出的清锋，到底有是什么样的深意在其中。不知从何时开始，古月飞对天地人兽就有了戒备，这样的心态之下，很容易就发现了天地人兽的不正常。
只是，古月飞怎么也想不到，比剑的日子会这么快，事前没有一点前奏，好像那灰衣人临时起意一般。若有半年时间，古月飞坚信自己能与这超限阶斗上一斗，百招内灰衣人决计胜不了。二代师兄的法门，怎会易于？那时确实了不得的。
“超限阶。以能力者的准则衡量的普通修炼者中的超限阶，其攻击力远大于能力者中的超限阶。而且，突破了极限阶达到超限阶的能力者，再进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对于普通修炼者来说，超限只是一个瓶颈，突破这个瓶颈后，修行更是会一日千里。”
——《能力者指南》之关于超限阶
“能力者进阶极限阶以后，为了超越极限达到超限阶，将不得不选择专注与自身能力，或是精修普通修炼者的修行之法，二者仅能择其一。两个类别的力量同时进阶超限阶的，至今未有先例。”
——《能力者指南》之关于进阶
天色愈加阴森，即便再这黑夜之中，也能让人感觉得到这天地正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雪。雪停的时候，古月飞丝毫唯有觉察，恍惚之中，已到了那座荒山。
山很小。一道闪电劈落，天地间一刹那皆是光明，也是那一刹那，山顶上一人嘴角一弯。古月飞心中惊道“冬雷”时，也看清了山顶上那人正是烟雨的持有者。
那男子见古月飞来了，开口道：“冬雷阵阵，很惊讶，对不对？百年前我就该离去的，只是剑道大成之日立下心愿，必观六名剑其五之貌。所以，我，旷，强行留在这里。不过，也是有麻烦的，”旷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天上道：“时不时的，总有人降下天雷，要来接引于我。”
古月飞淡淡“哦”了一声，表示知道。飞升的实力，甚至超过了飞升的仙人。“既然已定了比剑决心，就等着罢，如若离开，说不定下次就不会来了。”古月飞在心里对自己说。
“快要来了，你还要留下比剑的话，就自己小心了。”说罢，旷起身抬头，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原本懒散随和的神态变地那样张狂，那样不可一世！此时旷周身散发的犀利如剑的气机更是强烈了百倍不止，烟雨剑的剑气凝在一起，就像此时的天地一般，在酝酿着什么，让人只感觉到压抑。
古月飞心中道：“剑，出鞘了。”
荒山上空的云彩忽然变成了彩色，那一块儿彩云越来越亮，慢慢地，竟射出了彩色的光芒。那彩色光芒起初只是朦胧，到后来越来越亮，教人无法直视。那彩云，更是像一点光源般，让人闭上眼也能刺痛眼睛。
亏得古月飞此时目力已非当初所能及，才看到那团彩云亮到极处时，一道闪电无声地劈了下来。
旷长啸一声，烟雨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中，一剑之下，闪电消失不见。雷声此时方才传来，盖过旷的啸声。天地之间，似乎也就只剩下这天地之怒。
这雷劫岂是此时的古月飞能承受得住的？古月飞心神为这天象所动，耳中忽然再也听不到什么了。每一次雷响，古月飞就觉脚下大地似都在微微颤动一般。无数的霹雳闪电早已降下，只见得电光闪烁中，一团微薄的雾气笼着一个身影不住地上下腾挪，一道道剑气纵横，全击向天上的云彩。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团彩云渐渐淡了下去。古月飞这才回过身来，却发现那荒山已然不见了。天劫之威，竟硬生生地将荒山轰成一片平地。只是唯不见旷的身影，古月飞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只是道：“去了么？”就那么静静地立着，等待着。
天色恢复了阴沉，透不下一丝光亮。无风，小片小片的雪花开始静静飘落，不几时，雪就下地大了。古月飞抬起头，一片雪花恰落在古月飞的额头上。
也就是此时，消失了多时的烟雨剑气忽然出现了。古月飞举目望去，旷背负着双手傲立在一块巨石上。
“烟雨。”
“清锋。”
“吾，古月飞。”
“吾，旷。”
“出剑罢。”
“近日我本不欲与你试剑。”
“为何？”
“你不配。”
“怎见得？”
“未得剑心，人剑不能相通。”
“人即是人，剑即是剑，人与剑焉有相通之理？得剑有失，失剑有得，唯此而矣。”
旷忽然长笑起来，道：“剑已试。你确有资格拥有清锋，只是你也确没资格与我比剑。”
古月飞看着旷，却不说话。
“当日我剑道大成，便得了烟雨，助我更进一步，方有近日成就。只是，那时我的烟雨是真正的烟雨；此刻你的清锋，却未解封现得真体，不是真正的清锋。”
古月飞忽然拔剑道：“真正的烟雨又怎样？不完全的清锋又如何？剑即是剑，执剑断念仅一争耳，何有他言？”说罢，身形闪了几闪，手中剑挥出几道剑痕。
旷左手食指中指并了个剑诀，正色道：“本以为你得清锋时日不长，剑上功夫不够。这一剑，却是至少又十年的苦工。”旷这个用剑的行家，眼睛自然毒辣，一下子便看出古月飞这一剑已有了宗师气派，居然能逼自己与这一剑硬拼。
原来古月飞体内那一点剑气虽弱，却精纯无比。古月飞将剑气凝与剑身之中，又以无视能力接连闪动身形，无论旷怎么避，都避不开这一剑。唯有待古月飞近身刺出那一剑的刹那时，方能接下这剑招。旷也是无奈，抵御雷劫，直耗去了九成还多的真元，否则又怎容古月飞这般？
古月飞自然知道这些。《能力者指南》上面写的太明白了，超限阶之下与超限阶的实力，中间那道鸿沟是无法跨越的大。
没有任何意外地，旷剑指拂过几片雪花正点在清锋的剑身上，古月飞吐出一口鲜血，同时地，一阵雾气凭空幻化出现，尽数涌入古月飞身体里。登时，古月飞每一寸肌肤都喷发出血雾，“咚”的一声，古月飞闭上双眼，倒在地上。
古月飞心中悲切，“习剑近十年，终究无所成。果然力量的差距之大，是招数所不能弥补的。”断成两截的清锋剑落在地上，顷刻之间，就被大雪覆盖。
旷惆怅叹口气道：“这样的清锋，当真也列与六名剑么？”说罢，身形朦胧，已然去了。
又过了片刻，古月飞的身体与清锋一起淹没于大雪之中。再古月飞昏迷的时间里，“剑出”成后那一点纯净无比的剑气不住游走。片刻，就祛除了旷留在古月飞体内的残余剑气。古月飞若有若无的微弱呼吸，也平稳下来。
这时候，云家四女却出现了。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古月飞。此时，古月飞却缓缓站了起来，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气。出门时穿的白衣已成了血红，还不住地滴下血水。
古月飞当四人不存在般，俯身拾起了清锋和剑鞘，喃喃说了一句：“有时候，太聪明了不好。”无视能力发动，身形闪动，消失在无边大雪之中。
云画看着古月飞刚刚站立的地方，一滩血迹仿佛红梅般再白雪之间格外醒目，鼻子一酸，几滴清泪滴落。
远去的古月飞默默道：“烟雨，旷，你为何断我清锋，却不杀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