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章 崆峒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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崆峒，是六盘山支脉，号称“西来第一名山”。位于甘肃平凉城西三十里外，泾河上游主流与其北岸支流后峡河之间，拥有大小山峰数十座，连绵二百多里。北倚关山，南望太统，背靠笄头，面临泾水，有“崆峒山色天下秀”之说，是我国道教第一名山。最高峰山势陡峻,树木葱茏,形成北西西走向的一道天然绿色屏障，故名翠屏。
秦汉时期，崆峒山是中西要道——鸡头道的必经之地，东连关中，西接陇石，“山川险阻，雄视三关，控扼五原”，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崆峒绝顶之上，本是武林中号称中原第一堂——天心堂总部，天心小筑所在。在三年前因一场大火化为灰烬，如今已是一片废墟，本来山上极少有人上来，如今更是罕有人迹。
这一天，山下远远上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子，看上去十三四岁年纪，身材瘦削，脸上也脏兮兮的，不过宽额粗眉，一双眸子闪闪发亮，显得机灵非常。这个衣衫破烂的少年身手颇为灵活，不一会儿便登上绝顶。他四处仔细打量了一番，找了大石坐下来，嘴里嘟囔着：“成天上山，鬼影子也不见一个，有什么好找的。”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又走到那堆废墟里四下翻找了一番。踢了踢瓦砾石块，往山下望了一会儿，便自另一面下山而去。
山下十五里外有一小镇，那少年四处转了一会儿，摸出身边铜钱买了些东西，又转回山上。待上了山，步伐极快地奔向山阴处一处山壁，山壁周围挂满藤蔓，那少年在周围又转了一会儿，然后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山壁内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原来垂下的藤蔓遮掩处竟有一个洞口。
洞内却并不显得很阴暗，里洞内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一个灰衣的中年文士正在闭目打坐。他面色苍白，似乎大病一场，不过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宁儿，那边有人么？”那中年文士缓缓睁开眼睛问道。
“你老人家也真是的，都两年多了，哪里还有什么人，连鬼影子也不见一个。”那少年轻声埋怨道。
“你这小子！”那中年文士轻声笑骂，“做这点儿小事也心存埋怨，我还敢叫你办什么大事。”
“你老人家别生气，我哪有埋怨啊？不过两年多来我跑得都腻烦了，也不见有人来呀。”那少年忙上前陪笑道。
沉默了一会，“唉，算起来有三年了，恐怕也不会再来了。”中年文士叹道。
“嗯，小子认识您老也有两年多了，这么长时间，您老的武功恢复了吗？”少年坐在草席上一脸关切的问道。
中年文士缓缓摇了摇头，苦笑道：“今生恐怕已经无望了，想我能茍得残躯保全性命已是万幸，又何敢奢求恢复功力呢？”
少年也为他难过，低下头去。
“你老人家有什么事交给我去办吧，这两年来您教我武功，再也不用受镇里地痞们的欺负，正好为您做事来报答您老人家。”那少年又道。
那中年文士看他一眼道：“宁儿，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此事极为艰难凶险不是你能做得来的，而且，我也不想把你卷进这个漩涡里来。”
那少年听得文士说得严肃，不敢再说。但他终是少年气盛，又觉得不服气：“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是人做的，你老人家也说过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以前我不敢说，自从您传我武功，教训了镇上那几个地痞之后，我感觉还没有做不来的事！”那少年说到最后挺了挺胸膛，不禁心生豪气。
那文士听了不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宁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小小年纪不知世情，武功也不济，纵使知道了可能都会将你的小命搭上，何况去做？这岂是与你和几个地痞流氓打打闹闹所能相提并论的？”
那少年听他说的心下有些没底，嘟囔道：“我的小命不值几个钱，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有您教我武功我不就行了。”
好一阵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文士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郑重对那少年道：“宁儿，我可以将我的身份说给你听，也将事情告诉你，你自己斟酌一下吧。我让你去的地方是昔日的天心堂总舵，我乃是天心堂龙凤双将之一龙将东方隐。三年前，三十八名高手潜进总舵天心小筑，引发一场血战。虽然也杀了对方不少人，但总舵高手也尽数被杀，虽然我以身幸免，但也因此功力尽失。而天心小筑则被一把大火化为了废墟。”
说到这里，那个少年已听的瞪大了双眼：“您就是那个江湖上第一大堂口天心堂的东方先生，听那些武林人说您是天下第一剑啊。”
东方隐淡淡一笑，接道：“天下奇人异士不知凡几，我又何敢妄称第一剑。在总舵事发之前堂内多数高手中了毒，我也是其中之一，也因此才功力尽失的。否则以小筑内的好手，怎会为他们所乘？所以我怀疑总舵里有内奸。”
顿了顿，见那少年一脸不解，遂解释道：“天心小筑极少与武林中人来往，所以少有外人进入，向来只由下属分舵弟子与外人接触。饮食方面都是自己人亲自办的，外人纵使下毒也没有机会。”
片刻又道：“因事发突然，总舵里除我之外恐再无一人生还，所以外界恐怕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自从大龙头意外过世后，天心堂大权被秋练夫人把持，而我天心堂下属八部旗使也是各自为政，向来如无总舵的招唤，没有事则很少到总舵来。以致弄得天心堂四分五裂，终为人所乘，否则何致于此？”说到最后已是一脸激愤之色。
东方隐看了看少年，见他也是满脸的激动神色，又接着道：“目前要办的事：一要查出内奸是谁；二要通知天心堂八部旗使到此地来，计划如何查明真相，以报此血仇，想来总部遭此祸事，他们不会袖手不理。而办这两件事俱十分凶险，随时会丢掉性命。如果不是我功力尽失，这件事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那少年听到这里，已是目瞪口呆，感觉浑身发热，心跳不已。天心堂的事他听得太多了，自小混在镇上听那些武林人物讲故事，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中原第一堂的种种英雄事迹，对这样的人物他非常敬仰崇拜。想不到天心堂总舵就在这崆峒绝顶之上，现如今自己竟然又与这天心堂的大人物坐在一起，他尤似身在梦中，不由得手都颤抖起来。
东方隐没有看他，自顾道：“我一直冀望八部旗使能有人到总舵来，好替我传召天心八部，不想竟无一人到此。唉，不知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事？”
思索片刻，他似下定决心，又道：“宁儿，你可想学高深的武功？”
那少年兴奋道：“当然想学，您老人家收我为徒好吗？”
东方隐但笑不语。
那少年聪明绝顶，怎还不知其意，叩头便拜道：“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东方隐看他叩了几个头，摆摆手道：“好了，你起来吧。求人不如求己，从即日起，我便收你为徒，希望你能完成我的心愿。”仰天淡声道：“我因好武成痴，未曾娶妻，虽有弟媳过继一子，但想我东方氏卧龙山庄亦被毁，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东方家可能只余我一人在世，我不能将卧龙东方氏的剑法在我这一代失传，后继无人。如今我将倾囊相授，传功与你，你就代我去做那未做完的事。不过，从这以后，你的生活也就完全改变了，恐怕再也无法过平静的生活，而且以后时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可知道？”
“弟子知道，弟子不怕危险。”少年从地上站起来。
“自从两年前你遇到我，我教你的不过是一些粗浅的搏击之术，对付普通人足够了，只是使你不再受人欺侮，武林中的高手也不会找你一个小孩子的麻烦。江湖上懂武功的人不计其数，所以这对你不会有威协。但我不能传你我本门武功，否则可能会害你丢了性命。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弟子不知。”少年挠了挠头，学粗浅的功夫没有事，懂更高深的武功反会丢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般的功夫不会有人在意的。而我的武功，如果无人识得，也不打紧。但万一被我的仇家认出，以你的短期修为根本无法自保，那时就危险了。”东方隐解释道。
“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不习我的武功，更谈不成帮我做那些事，”顿了顿又道，“想我东方隐纵横江湖一世，今天竟落得如此田地。哼，天要亡我，怎会如此容易？我偏偏要逆天而行，誓与之斗到底！宁儿，今日我即为你更名为战天，取战天斗地之意，你的名字便是哥战天，不再是哥宁。天心堂落致如此局面，再也不是昔日的天心堂，恐怕不仅对外，内部也将会有一场明争暗斗。那八部旗使不知发生什么事，想来不会巧的都有事来不了。若他们念得故人之情，那便罢了，不然咱们也要与他们斗一斗，我东方隐怕过谁来？”说到最后，不禁一时又恢复昔日的江湖豪气。
哥战天一旁也听得心血膨胀，激情上涌。
“徒儿，为师的武功主要是剑道修为。御剑心法为“太虚寂元剑诀”，剑为青龙。现如今有要事叫你去做，所以时日有限，为师只求要你先打好根基。幸而你资质聪明，天赋又佳，只要吃得苦，也不会用太长时间。”
看了看一脸兴奋的哥战天，东方隐不由微微一笑，又道：“根基打好之后，你就要下山去，到江湖上去历练。一则是没有时间专门让你练功。更何况，闭门造车又岂能练好上乘武功？只有在不断的磨练实践中，才能学得真正的武功。为师的剑法便是在不断的战斗中完善。以后的江湖，就是你的练武场。”
哥战天听得不住点头。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哥战天在东方隐的严厉教导下，将青龙剑的心诀及剑法尽数牢记脑海。
虽有良师，但习武一道却非要自己苦练不辍才会有所成。东方隐虽知难为他，却因形势紧迫不得不为。所以在这段时间对他十分严厉，力求在一年之内将自己所学尽数传授，取得最好的效果。至于以后成就如何，就要看他自己的天份和造化。
“太虚寂元剑诀”是极为上乘的练功心法，臻至大成可以气御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哥战天天生好学，人又聪明勤奋，因此进境颇为神速，很快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剑道天地。
在学剑期间，东方隐又传哥战天两套掌法，一套“罗云绵掌”乃是以柔克刚的内家掌法，掌法精妙又熔合四象八卦的变化于步法中；一套“龙形散手”，乃是从剑法中演化而来，却又多了许多精奇的变化和招式。
山中无岁月，一年的光阴弹指即过。
这一日，哥战天正在后山练剑，忽见林鸟惊飞。他练得兴起，持剑跃起，似鹰击长空，施展提纵轻身术，追击飞鸟。追至一山涧，忽然凌空蹦出一只高大怪物，全身着白，竟与人差不多，作势向哥战天扑来。
哥战天先是一惊，待看清时，那怪物已扑到眼前。
哥战天自学得武功整天想找人给自己喂喂招，虽然东方隐也时常与他拆解招式，但他因师父的功力尽失不敢尽兴。如今竟有这么一个怪物来挑衅，正中下怀，长剑一展便向它削去。那怪物知道厉害，闪身跃开，侧身再扑至。哥战天心叫来得好，施展剑法与它斗一起。那怪物年久通灵，纵跃间颇有章法，竟似懂得搏击之术。
哥战天久战不下，心中微怒，难道我连你一个长毛畜生也打不过么？长剑寒光一闪，将东方隐所授剑法使出，登时寒光大作，将那怪物尽裹入其中。那怪物立刻左支右绌，所幸哥战天心存仁厚，留有余力。
“徒儿，休要伤他性命！”东方隐不知何时已来到身后，见哥战天占得上风，出声告诫道。
哥战天见师父到来，闻言剑光更盛，妙招频出将那怪物刺得喝喝怪叫，却没有伤及其筋骨。哥战天陡地将剑一收，那怪物看他收剑便要逃走，哥战天持剑上前拦住，那怪物几番冲前均被挡了回去，知道对方手下留情，无法只好上前打拱作揖不已。
哥战天不禁失笑，向东方隐道：“师父，这是什么怪物，竟然学人作揖也有模有样的？”
东方隐道：“此是白毛灵猿，年久已通灵性，生于深山极为罕见，却不想今日被你发现。”
哥战天心下高兴，见灵猿只是作揖，便道：“我不伤你，但要你跟我回去。”
那头灵猿竟似听得懂他的话，点了点头，又上前来扯他的衣服，哥战天不解，喝道：“难道你还想和我再打么？”灵猿惊怕，一退几丈，见对方并不发怒，又上前鼓捣。东方隐心知有异，道：“徒儿，你且随他去看看。”灵猿似听得懂他的话，作欢喜状点头。
哥战天也觉灵猿有趣，便扶了师父跟随他往山深处去。
连越过了几个山头，最后到了一个山峰上去，满山峰尽是些奇花异草。刚刚上山不远，便又看到一头白毛灵猿在坡上，似乎稍矮了一点。那灵猿见了他们，竟迎上前来，两头灵猿似是颇为亲热，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似在商议着什么。
哥战天问道：“师父，他们在说什么？”
东方隐微微一笑道：“这两个必是雌雄一对，且不着急，一会儿自知。”
两个家伙撕扯了一会儿，对两人招招手，然后带着师徒二人转到一个峭壁后面，迎面是一座孤峰突起有百十丈高下，峰下面一个很长很深的涧，流水淙淙，泉声聒耳。那头灵猿向哥战天招手，哥战天与东方隐上前随他手指方向凝神看去，那孤峰之上似有一个孔洞，如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哥战天看看东方隐，东方隐道：“咱们过去看看。”
哥战天扶着师父小心翼翼上得孤峰，见那山洞极深。走了一段，洞深处竟有两间石室，打扫颇为干净。哥战天打着火折，四处打量，发现石壁上似有字迹，忙拿近火折望去，字迹苍劲，龙飞凤舞。两人凝神看去，石壁上写道：
余乃楚人秦天重，自小好武任侠，行遍天下，武道有成而义结江湖俊杰，创得天心堂。余本以为于武学一道颇有所得，然一日机缘之中得窥天机，顿悟人生百年，天道无常，空有震世武功，仍不能得脱生死。纵有不世基业，便如过眼云烟又能如何。于是遁入山林，十年潜修，终至悟得大道，丹成矣。
唯余所炼之剑天钎，留与有缘
下面又有一行小字：剑乃不祥之物，得者慎用之
仔细观察那面石壁，果然在旁插着一柄剑，只余得一个黑黝黝的剑柄在外，不细看是不会发现的。
哥战天看向师父，东方隐慨然道：“百年前大侠秦天重创立天心堂，而后几年之内天心堂纵横江湖，成为中原第一大堂。秦公一声令下，武林中人莫敢不从，一时盛名无两。正在天心堂最盛之时，一次秦公自外办事归来竟突然闭关，至数月出关后，竟留话舒羽飞接任龙头，自己则飘然离去，自此不知所踪。于是天心堂传话出去，秦公是悟透天机，踏破虚空仙去，江湖上一时传说纷纭。不想秦公竟是隐身于此古洞内，更想不到他真的参透天道，羽化飞升。本来我还以为天机诀云云不过是虚妄之言，如此看来怕是真的了。”
顿了顿又道，“看来突袭天心小筑的那三十八名神秘高手怕也是因那天机诀而来。唉，不然祸事怎会没有来由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古如此。”叹了口气，稍顿了顿又道：“那两头灵猿想必是被秦公收服在此度有缘之人。徒儿，既然有缘至此，你上去将那柄剑拿下来。”
哥战天答应一声，纵身掠上，伸手握住剑柄，稍一用力剑身便离壁而出，但闻得一声脆响有若龙吟，石室登时一片通明。再看那剑，长不过三尺，却是晶莹如玉，寒气逼人。
东方隐看了叹道：“果然非比寻常！昔日秦公纵横江湖，一身武功天下无敌，却并未使用任何兵器，想来此剑是他隐居于此后所炼，不是凡世之物。战天你切不可用它妄杀人命，否则天亦怒之。切记，切记。”
哥战天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抬头问道：“师父，那个什么天机诀呢？”
东方隐失笑，拍了一下他的头道：“既得陇，复望蜀贪心不足，能有缘得此剑已是你的造化，还想作什么？走吧。”
哥战天嘻嘻一笑，道：“我想那天机诀既然能让人羽化飞升，让师父您恢复功力应该没有问题吧，可惜……”环顾四周，实在找不到什么有像天机诀的东西，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秦公是否带着它飞升了。”
东方隐心中感动，笑着摇摇头：“师父知道你的心意，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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