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烟雨红尘 -- 八十五 论史定罪赵匡胤自取其辱
公元950年，周太祖郭威建后周，柴荣被任命为澶州剌史，抵御外寇。郭威登基后，自然娶了不少老婆，违了当初他与柴宝姝的誓言，果然于五十岁时晏驾。柴荣则于953年拜为开封尹，加封为晋王。第二年继皇帝位，是为周世宗，复姓为柴。周世宗柴荣精明强干，志气弘大，励精图治，很快结束了五代十国分裂割据的局面。奈何三十八岁早殁，被机会主义分子、野心家赵匡胤乘机作乱，发动陈桥兵变，私下串通，令人给他披上黄袍，攫取了郭、柴二人辛勤创建的大周江山，不劳而获，三十七岁就登上皇帝宝座。
纪无首这次自然是有备而来，派人去请赵匡胤，不时便到。当然，此一时非彼一时，当初他咆哮散协，无理取闹，还大骂纪无首没有资质证书，不具审案条件，然后悻悻而去。今次纪无首一手遮天，不说散界，就是天庭那里，地府这边，都是他的得力靠山，想炸谁炸谁，谁敢言个不字。赵匡胤一进大院就见三口大锅，烈火腾腾，蒸气缭绕。门口那儿秦琼尉迟二人盘查来询问去，把他当作奸细一般。大门内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个眼见他来，横眉冷眼，哪个把他看作昔日的帝王？赵匡胤心中有鬼，情知此关难过，未免心中扑腾，腿肚子略有抽筋现象。但毕竟是干过大事业的人，经历的场面多，脑子转得快。所以尽量强装笑脸，脚下一个趔趄，不小心踉跄了几步，抬头看到纪无首，连忙施一礼，朗声说：
“咦——纪大会长别来无恙乎？”赵匡胤仍带些河南口音。
“没大痒有点小痒。就是身上起了几个疙瘩，不知是痱子还是过敏，吊了一瓶水，吃了点息思敏，好多了。”
赵匡胤满屋子找座，没见有他的位子，只好站着说话。又解释说：
“上次小王一时糊涂，顶撞了会长几句，还望会长大人大量，不要和老朽一般见识。”赵匡胤往上拱了拱手。
“非也非也！”纪无首言道，“这个地方是说理的，不是闹事的，我办错了事，你骂我两句也是应该的。”
“这是何说？”赵匡胤急忙圆场说，“纪大会长聪明过人，光明磊落，散界有你这样的高人，还是玉帝、阎王慧眼识英才呀！”
纪无首说：“那个谁，你去搬个凳来，别让太祖皇帝老站着。”
赵匡胤对一白领办事员摇手说：“兄弟莫慌搬凳子，我一天老坐着，站一会儿权当锻炼身体了。”
纪无首指着案前一撂公文说：“老赵，我知道你也是明白人，咱就实话直说了。这些公文是我专程到你们那个朝代走了一圈，整理了一份材料，共是一千二百一十五页，你先看看咱们再说话？”
“不看了，那段历史都是我经过的，如今历历在目，清楚得很哩！有啥话你就说吧会长，我听你的。”
纪无首说：“好，老赵恕我直言了。灯不挑不亮，话不说不明。五代是个乱世，乱得太久，前后共是五十三年吧！要说英雄，第一是刘知远，是他控制了混乱局面，外抵番贼，内统国安。可惜命不长，死了。刘知远的儿子逼反了郭威，郭威为了保全性命，灭汉建周，本无疑义。柴荣虽是义子内侄，仍是奉遗诏继位，是合法继承人，谅你也不会有啥话说。唯独你老赵，巧取豪夺，横拿硬抢，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家一个锦绣江山收入囊中。据说你还和柴荣、张必让拜了把子，有名的小桃园三结义，有你这么对待盟兄的吗？你这是亵渎桃园三结义！”
赵匡胤满面通红，吭吃了半天，方嗫嚅道：
“不是说窃物者为贼，窃国者为王吗？”
“那是你们说的话！你们这些为国君者，一旦得了天下，怕留下恶名。雇了些御用文人，专替你们说好话、说假话。你们宋家江山统治中国前后三百一十八年，这些年里谁敢说实话，骂你不等于是翻天吗？但是历史终归是历史，我今天就翻给你看。柴荣看你忠诚，就把他的身家性命全托付于你，不是柴荣你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养条狗本是为看家，狗把自家小主人咬死了，这是好狗吗？赵匡胤，你说你是什么人？”
“那是下面人干的事，与我无关！”赵匡胤吱唔道。
“下面人偷国你为君，如果下面人把钱抢来，你就是银行行长了？你这是阎王说慌——哄鬼的理论！”
赵匡胤无言以对，但是仍不甘心。他沉思了半天，犹豫了一下，又说：“后世百姓对我的评价可没有你说得那么坏。”
“今天不谈你的政绩，正是因为你还做了一些好事，所以我对你还是客气的。我们只是说你的江山是如何来的？”
“……”
“偷来的、骗来的、抢来的，这样说你服气吗？”纪无首因是心中有数，一大摞证据在那儿摆着，不怕赵匡胤使诈。
“你的结论是？”
“结论还用我做吗？”
“照你说我是什么？”
“你是奸臣、强盗、叛逆之徒。被人倒过来的历史我要把它再正过来。”
“你刚才不是说我还做过一些好事吗？”
“杀一条人命然后再救一条人命这中间不能划等号。救人可以嘉奖你，杀人是要偿命的。”
赵匡胤理屈词穷，心犹未甘，辩驳说：“会长你不知当时的情况，我柴哥的儿子人太小，才七岁。我怕他守不住，接过来先替他管着，等他大些再把江山还给他。后来我还亲自问过他，他说他不要了。”
“他不要了，他敢要吗？他装傻还来不及哩！正是因为刘禅的乐不思蜀才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这个道理还用我来说？我问你，他说要，你给不给？”
“我……”
“你肯定把他杀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你的人生哲学。当然我们不讲假设，问题的事实是他也没要，你也没还，如今帐还挂在你头上。”
“都是老二和赵普害了我，让我做了欺凌寡妇幼子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那时心想谁敢治天子的罪，没料到最终还是让你给翻腾出来了。”
“这就叫欺人不可欺天！”
“要治你治老二的罪，我只不过担了个名声，大大的好处都归他了！”
“赵匡义另案处理，今天主要说你的事。”
“你不说继承权的问题吗？我的产业照理是该由我儿子赵德芳来继承的。”
“你当时不是把皇位让给赵匡义了吗？”
“都是我们家老太太，说是我儿尚小，怕再来第二个陈桥兵变，让老二代管着，日后传给德芳不迟。谁知后来他变卦了，临死时假模假样问我儿德芳，‘皇侄，还是你来吧！’我儿吓得冷汗直冒，喏喏连声说，‘叔皇，侄儿没有那样的本事，万难从命！’老二说，‘既如此，让你兄弟去干，你可多辅助他呀！另外，这事我可问过你了，到时人前不可说叔皇不讲信义啊？’瞧瞧，会长你说，一座富丽堂皇的江山社稷，就让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纪无首笑了，说：“做贼心虚，咎由自取。”
赵匡胤跟着苦笑笑说：“会长你说实话，该定我什么罪？”
“我这里不搞讨价还价，但对你却网开一面，三口大锅你挑吧？”
“油锅重了点，水锅轻了些，我选汤锅吧！汤锅里出来，咱俩还是好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