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北送南松 -- 八十六 半路里杀出个潘仁美

纪无首想趁热打铁连同赵匡义的案子一块儿办了，以免得老让他哥哥耿耿于怀，正要发文去传一干人等，突然门外喧哗，人声鼎沸。纪无首让人去看，不一会领进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老人自报姓名说，他叫潘仁美。纪无首一听这仨字，不由气往上涌，眉毛一竖，喝道：

“出去！你这个狗汉奸！”

潘仁美高叫：“都说会长你是明白人，到头来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撵走，这世道还有公正二字吗？散界里没好人，我上冥界里打官司去！”

纪无首听他话里有话，喊他回转来，又着人搬了把小凳让他坐下说话。

潘仁美未开言先涕泪交流，哽咽道：“纪会长，一言难尽呀！”

纪无首安慰说：“老潘，有话慢慢说，你如有冤枉可如实道来，不过不敢胡编乱造，篡改历史，留下把枘让我跟着你一起背黑锅。”

“会长啊，你有所不知呀！宋自太祖、太宗之后，真宗不真，仁宗非仁，神宗更无神可言，赵佶赵桓两个被金兵捉去北地坐井观天，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北宋小王朝屁大一点地方，还叫什么大宋。认辽为爹，拜西夏为叔，每年银绢奉送，都是老百姓掏腰包，不时还要割地求和，以保全他们的苟安。澶州在哪里？就是如今河南濮阳呀，这都成了他们的抗敌最前线。君主昏庸，文臣不敢言，将士不用命。个个都是吃官饭放私骆驼的货，岂能有百姓安宁日了过？就为这，卖国求荣的帽子为何要给我戴上？还说是我坏了大宋江山。我本是太祖帐下武将，姓潘名美的，助太祖发动陈桥兵变，北伐契丹，单骑入长安，曾经平定南唐立下盖世奇功，官封代国公的，后来不知让谁中间加了个‘仁’字，就成了陷害杨家将的大汉奸，你说我冤不冤呀？”

纪无首一听，这个题目太大，他确实有点无所措手足。在他的字典上，潘仁美就是大坏蛋，家喻户晓的。让他这么一搅和，似乎历史上就没这么个人，甚或是张冠李戴，被人做了手脚，为了突出英雄人物，竟然揑造出一个勾结辽邦、陷害忠良的权奸。纪无首虽有毁地通天的本领却无博古通今的知识，一部五代十国史几乎耗费了他小半年的精力。刚想了断宋朝的案子又让这个姓潘的给他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他把眼光往秘书处几位脸上一瞅，大家会意，均摇头示意暂且搁置此案。

纪无首心中有了底，就说：“老潘呀，我说这样，你先回去，等我调查清楚了再给你回话，你看是如何？”

“你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料到潘仁美脾气火爆，理由充足，大叫大嚷道，“都说纪大会长英明果断，公正廉洁，料事如神，执法如山的，我想我老潘终有出头之日了。没想到原来也是个藏首露尾、犹柔寡断的伪君子。”

“你骂谁？”纪无首有些窝火。

“就骂你！骂你怎么样？老天爷不下雨了，地球不转了？”潘仁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式。

“好好，老子今天豁出来了！老头你把你的话说完，看我能不能断了你的案子？”

潘仁美见纪无首中了他的激将法，心中暗喜，不露声色，侃侃而谈说：“老纪你想啊！咱先不说杨家将的长短，就说佘太君一百五十三岁挂帅，率领十二寡妇征西。她那么大岁数，她的儿媳、孙媳该有多大，宋朝的男人死光了？”

纪无首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十二个一百多岁的寡妇，即便是武功再高，能有多大的精力？但是这段历史传说已久，在老百姓心中形成了固有的模式，他不能一句话说翻就翻了，因而说：

“老潘，别事休提，就说你自己吧！”

潘仁美说：“我的事离不开杨家将，不提杨家将，我的事说不清楚。陈家谷一仗，皆是随军王侁主张强取，致使杨业兵败被俘。我的错至多就是没有及时阻挡，除此之外，我和杨家并未仇隙，也决没有射杀杨七郎之说，其它更是无稽之谈。”

纪无首笑了，说：“老潘呀，到底是谁冤枉了你，是赵匡义、是杨家抑或是后世文人？本就是一笔糊涂帐，叫我如何替你评理？”

“我还有话说。”

“有话等明日吧！不让人吃饭，莫非屙屎尿尿的时间也不给？”纪无首耍了个滑头，吩咐说，“来人哪，送潘先生到馆驿住下，明天继续审理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