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九章 夫子山
第二天，李尚书用过早饭后把纪宁叫到跟前道：“纪宁，今日去夫子山面见夫子，你与我同乘一车。”
纪宁点头记下，便回屋将纪氏缝制的一套崭新的小长袍拿出来，换掉身上的短打短衫。打扮得利利索索，这才出了屋。
李然一见纪宁，眼前一亮，笑道：“纪宁，你换上这身衣服，还真有些富家少爷样儿，长袍还挺合身，只是布料差了些，回头我让人带你到‘罗红斋’定制两身，我已安排周方准备马车，稍候就走。“
纪宁想着今天就能见到荣国传说中的大贤，以理评治天下的开拓者，心中有期盼，有紧张，也有兴奋。他知道，这次有机会面见夫子，或许将改变自己一生，一定要见到夫子，好好应答。
夫人出屋看到纪宁模样儿，慈爱的摸了摸纪宁的小脑袋儿，微笑道：“还真个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纪宁穿上这长袍，还真是个俊俏公子哥儿，这要长大后，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女儿心呢。”
“是啊，这纪宁长得清秀文雅，再加上文采超人，不输京城那些个附庸风雅成天追捧诗酒花的所谓文人雅士。”李然附和道。
纪宁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害羞。
看纪宁样子，李然及其夫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出了尚书府，沿天佑街过天庆门出了京城，一路向西，通过望京桥，看着身后的天阴河，纪宁有些出神。
李然坐于旁言道：“纪宁，想家了？”
“只是有些担心在家的娘亲。”纪宁回过神来，开口道，“李大人，夫子为什么不住京城，而要住在夫子山呢？”。
“先生行走天下，研论理学，虽有学生八人，但实则这荣国学子皆为先生学生，众人敬慕，先生不堪其扰，于是便远离了这喧嚣，定居在了夫子山，方得安心深究学问。”
“那这京城之中，都有什么学府？”
“京城之中共有两座学院，一个是皇家所办太学，入学者多为权贵之后，而研文书院，则算是为普通学子所办设。”
纪宁皱着眉头道：“夫子理化天下，却是这学府却是分了个上下，实不合理。”
李然摇摇头，道：“试想将相之子与贩之子同否？可同窗共学？”
李然的意思是你试想一下，将军宰相的儿子和小贩的儿子身份一样吗，能坐在同一个学堂学习吗？纪宁明白其意，天下万人同等，无高低贵贱之分，这是一种理想罢了。曾经纪宁生前的华夏，虽然无产阶级当政，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便有了贫富两极分化，虽然努力着想要实现乌托邦式的理想国，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而那所谓的“平等、自由”等口号，也只是统治阶级为了更好的统治被统治者而画的“大饼”而已。
荣国不是资本主义，不是社会主义，而是封建社会那般，有皇帝，皇帝英明，则天下倡盛，皇帝昏庸，则苍生受苦，一个时代的兴与衰，完全取决于皇帝一人。在这样的社会，万众平等只是一种谬论罢了。
一路闲聊，行三十余里，马车停下，李然掀开车帘，道：“我们下去吧，夫子山到了。”
纪宁跳下马车，抬眼望去，眼前山高千尺，草木茂盛，虽已入秋，可山上偶尔留下一抹绿色，应该是冬日常青的灌木之类。
山前有路，却是台阶，上山不能行车，这是对夫子的敬。
李然、纪宁、周方三人徒步沿台阶向上走去。山上草木虽多，仍然算是一座石头山。林中鸟鸣啾啾，行于其间，甚是惬意，早晨的露气已经被初阳驱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觉这五脏六腑都是新的了。
沿途偶遇文人三两，通过李然口中知道是到半山腰的“夫子居”拜敬夫子。说不得也是心怀着一种期许，如若得遇夫子，被夫子相中，成了夫子学生，岂不妙哉！
也不知道这台阶是夫子住到这山上后建成，还是一直就有，虽然每一级只有丈余，可是这一直堆垒到半山腰，也是极大的工程了。
看着李然气喘吁吁的，扶着李然的周方也是满脸汗流，一副累不堪受的样子。纪宁感觉很奇怪，都爬了这么多台阶，自己却是仅感觉到一丝累意，却不至于如李然周方两人一般，李然疲累，应该是和年龄有关，可周方正值三十当年，却也是如此，让纪宁心怀不解。
难道这是自己在麻村早上锻炼身体的成果？纪宁拿捏不准！
为了照顾李然，中间歇息了三次，这才算是来到位于半山腰宣德峰下的“夫子居”前。
看着简陋的由石块砌墙原木搭建而成的“夫子居”，纪宁心下感叹，这便是夫子修习学问之处，只是得悟天下之理后这才迁居于宣德峰，一国之大贤，千万学子心中的圣师，生活却是如此简单。
屋前石碑上书“荣享千秋，宣德有功。”，李然在一旁指着落款“耀庭敬书”四个字道：“这是上一代荣天——当代荣天之父所留。”
纪宁叹道：“夫子当得此名啊！”
李然心怀敬意地看着石碑上的八个字，没有言语。
“足行天下悟得天下道理，安坐峰顶淡看峰顶春秋。”纪宁看着门两侧的楹联，轻声念道。
此时从屋内走出两名学子，一脸肃然，行至庭院，复又转身，对着屋内躬身拜了拜，这才离开。
纪宁好奇的进屋一看，屋内更是简单，除了一张老桌，三把旧椅，入目只有满墙铜刻文章，正是《夫子三章》。
李然看纪宁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夫子三章》，心中很是欣慰。先生大才，世人皆知，能得一幼子如此般相敬，可见上至耄耋，下到孩提，皆学夫子。
“夫子之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人之理论天下，实在是无人可及啊！”纪宁将目光从墙上收回来，却仍压不住心中的震撼，此“夫子居”，当得荣国文人心目中的圣地啊！
从夫子居出来，李然抬手指着屋后一条仅有两足宽的石板小路，对纪宁道：“纪宁，沿此路上宣德峰，便可见先生了。”
纪宁有些诧异：“大人不和我一起上去？”
李然苦笑道：“无先生召见，我是不能直接上宣德峰的。”
“还有这样的规定，夫子还真是个怪人呢。”
李然有些鄂然地望了纪宁一眼，摇摇头，不知道是对自己不能上宣德峰的无奈，还是对纪宁那言语的否认。
“自从先生迁至宣德峰，除了荣天可随意上去，还有与先生一起居于山上的几个弟子，便无人可随意上下。”李然解释道。
“哦？难道林尚书与葛尚书也是不行么？”纪宁问道。这林尚书与葛尚书便是与李然同样在朝为官的户部尚书林境相、工部尚书葛毅，三人皆为夫子弟子。
“他们和我一样，我们若有要事需要向先生请教，也只能与宣德峰书信往来。”李然抬着望着密林掩映的宣德峰，悠悠说道。
站在屋后的小路口，李然高声道：“弟子李然拜见先生，纪宁我已带至峰下，还请先生指示。”
纪宁四下张望着，对李然道：“李大人，你这是在和谁说话？”
李然拍了拍纪宁的肩膀，道：“稍后你就知道了。”
未及一刻，便听林中有人道：“李师兄辛苦了，先生让你先回，这位叫作纪宁的，沿这青石小路上峰即可。”却是一女子声音。
“四师妹，先生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三师兄，你知道先生最讨厌别人说老了。小心先生罚你。”
李然吓得忙转言道：“那我先下山了。”说完不待与纪宁辞别，便转身向屋前走去，此时其身上却是丝毫不见疲态和龙钟之态。
纪宁讶然地看着李尚书的背影，这……这还是我认识的李然李尚书么？夫子能这般可怕？
“纪宁，你要想面见夫子，就得自己沿这青石小路爬至峰顶，路陡险多，你可能做到？”林中那女子声音道。
纪宁心存疑惑，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小说，主人公要经受重重考验，其中就有攀爬山峰考险毅力之类，难道这样的情节自己也会遇到？
许是看到纪宁的踌躇，林中女子道：“如若心生退意，便可追随李然师兄一起下山。”
纪宁闻听此言把小胸膛一挺，管他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如若连这都退缩，还怎么大展抱负，抡圆膀子活一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