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七章 小贤人
下船后，早有车马等候，向上京方向行去。纪宁照旧是和丫环小芸同乘一车。行至上京西城门——天庆门，便停了下来，掀帘看去，城门外有二三十人等候。
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有人迎上前，先是口称郡主，对郡主行礼，然后与李然寒暄起来。
纪宁小声问小芸：“为首那人是何人？”
为首之人三十余岁，头戴冠巾，身着士袍，手持折扇，举止洒脱，甚为风雅。纪宁看着心生向往，自己长大了若是如此打扮，定能博得美人垂青。
“这位是郡主的老师，是去年的亚元，诗文书画，无一不精，那是很厉害的。”小芸看着那亚元，满脸倾慕。
纪宁问道：“那这位亚元先生叫什么呀？”
“他姓杨，名羡云，字悠然，人称无根先生。”
“无根先生？”纪宁听着感觉很是有趣，感觉这位亚元亦是个有趣之人。
“哇，是无根先生呀。”城门口穿来几位小娘子的呼声。
杨羡云很是自然地冲那几位小娘子挥了挥手中折扇，那几位小娘子更是面如桃花目露春色。
见到如此场景，纪宁惊呆了。
难道说这荣国也有偶像明星，也有粉丝？君不见那位无根先生小手风骚一挥，粉丝春潮泛滥？自己何日能有此成就，那也不枉这异世一生了。
“这位就是李尚书所说的那位小贤人？”
“什么？小贤人？”纪宁看着面前这位无根先生，没想到他会与自己说话，一时不知如何答对。
“是啊，你的那首什么‘长天碧水日成双，秋风吹促农家忙。’早已经在京城传唱开了。好多人都想见识一下你这位小贤人的风采呢。”杨羡云微笑道。
“呵呵，是这样的，纪宁，你当日在船上所做的那首诗我命人带到京城并上报于荣天，应该是从皇宫之中传出来的。”李然笑道
“哦。”纪宁无语了，没想到自己人还没到京城，自己的诗就已经到了荣国皇帝老儿的手中，并且在京城有了小小名气，难道这就是“哥没到江湖，江湖却早已流传哥的传说”？
杨羡云打开折扇甚是骚包地扇了两下，道：“小贤人，你可知道，你这首无名诗得到荣天赏识，赐名‘河上吟’，真是让我们这些臣子羡煞。”
“哦……”纪宁还是无语，看来那位皇帝老儿玉萝郡主的爷爷还真是“自作多情”，什么“河上吟”，我还想起名为“秋水行”呢，得，这下有了御赐之名，还不得老老实实的感谢皇恩。
“能得荣天赐名，静之实在是倍感荣幸。”纪宁只得装腔作势地谢主隆恩。
李然在前面道：“行了，我们快进城吧，没看到这城门口都围满了人？纪宁先跟我回府，到我府中小憩，明日我再带你去见先生。”
众人这才抬步向城内走去。
看着眼前这高近二十余丈的城墙，还有那高耸的城门楼，纪宁只能感慨古人之能也。前世有长城万里、故宫皇城、西安兵俑等令世人大惊眼球的雄伟工程，而眼前这上京皇城，看城墙比之故宫城墙更显雄壮。墙上垛口排列，旌旗随风而动，透着一股无名的威严。
再看眼前高十丈宽五丈的城门，并行六辆马车绰绰有余，朱红大门镶金边，铜扣密布，左右各一个巨大的铺首，狴犴盘卧，口衔金环，未进城门，一种威压扑面而来。
“小贤人，你是第一次来京城吧。”杨羡云凑到纪宁身侧，偷偷问道。
纪宁点点头：“嗯，我说杨……悠然兄，我可不是什么小贤人，你叫我纪宁就好了。”
杨羡云微笑道：“纪宁，那好，我以后就叫你纪宁。你还不知道啊，荣天见了你作的诗，大加赞赏，荣后更是口称‘夫子是我荣国大贤人，而纪宁，可算得上是小贤人了。’”
纪宁没想到“小贤人”这个称谓竟然是自荣后口中传出来的，荣朝皇帝叫荣天，而皇后则称为荣后。虽然无奈，但能得荣天和荣后的赞赏，心中那小虚荣很是满足呢。
上京城中主要街道有南北、东西两街，南北街名天行街，东西街名天佑街。据杨羡云所述，这足有五丈宽青石板铺就的天佑街比天行街还要窄了两丈。看着平静的青石板，偶有斑驳，整体上却是平整，放眼望去，又长又宽的这么一条大街，不知道得用多少青石铺就。左右店铺商楼更是林立，街上行人众多，少不了商贾小贩走卒，偶有马车行过，行人避让，却是不显拥堵。
正自新鲜地打量着这比那电视上所展现出来的古代都城还要壮观真实的京城一隅，杨羡云道：“纪宁，适才听闻你明日要面见夫子？我跟你说，夫子可是咱们荣国大贤，想要见他的学士臣地真是太多了，但能得到夫子面见的，千不见一，虽然说李尚书是夫子的弟子，可要想见到夫子，也实在不易。想当初我曾有幸到夫子山一行，却是夫子外出云游，未曾得见夫子一面。”说完叹了一口气。
纪宁笑笑，并没有说什么，他可是夫子手书给李然要面见自己的，当然，在杨羡云面前纪宁还是没有把话说明了，失意人前不言得意事，这个道理纪宁还是懂的。
马车跟在后面，玉萝郡主与景儿走得有些累了，兴奋劲儿下去，便上了车，而纪宁则是跟在李然身后，伙同杨羡云一同走于街上。
行至一路口，李然这才对周正道：“我现在进宫面见荣天，你护送郡主及景儿回各自府上，然后带纪宁到我府上安排妥当。周方陪同我进宫，待得申时安排轿子到宫口等我即可。”
“是，大人。”周方应道。
这京城比想象中要大多了，虽然已经能够看到皇城的城墙，但还得二里路，纪宁只得与周正同乘一马。皇城将近，有护城河，河外有路，李然直接向皇城方向走去，而纪宁等人则沿着护城河绕过皇城。据周正讲护城河以内，非宫内召见，一律不得跨入，妄入者，皆杀无赦！
此时杨羡云亦是随同李然向宫内走去，虽是郡主之师，身上亦有官职，封太保，为太子侍读，官居四品，为文渊阁学士。（注：此太保非史书所记载太保，为太子侍读。）
周正对纪宁言道：“这杨羡云也是自幼出名，名扬墨北，其父乃墨北主簿杨德靖，十三岁进宫侍读太子，当时荣天也曾说其是小贤人。此时太子成材，便成了郡主的老师。”
纪宁闻言大惊：“你说这杨羡云是书法大家南柳北杨中的北杨杨德靖之子？”
“是的。”周正道。
纪宁又问：“刚才你说这杨羡云曾被荣天称之小贤人？”
周正呵呵笑道：“不错，不过那时候这杨羡云已经十三岁了，而你现才十岁左右，比他要强上不少了。”
原本以为能得到天后的赏识，被叫作小贤人，很是自得，可没想到杨羡云不但家世显赫，文采也是了得，更受到荣天称为小贤人，一个是从天后口中叫出，一个是荣天口中所称，这高下之分立显，看来以后说不定还会出来好多个小贤人呢，这么一来，纪宁的心情也略微差了一些，还有一些不服气，我倒是要看看，谁才是货真价实的小贤人。
太子府和其他的将臣之府并无太多区别，不同的就是府名了，且门前两个石狮子大了一号。纪宁并没有进太子府，一是自身无论名声影响都不足以受太子召见，二是太子府没有邀请，纪宁也不能冒昧入府。就算玉萝郡主与纪宁相熟，可太子并不知晓他这个小毛孩子是何方神圣。
送别玉萝郡主，又绕行方相府送了景儿回家，这才向李然这个尚书府上行去。
杨羡云和李然尚书从皇城出来，便向太子府赶去。
一路走一路皱着眉头，没想到那纪宁小小年纪，来头不大，却是深得荣天看重，并被天后称作小贤人，虽非出自荣天之口，可在他人看来，这小童却已经足以和自己一比了，还有夫子竟然要面见此子，虽曾同样被称为小贤人，可是自己却一直无缘得见夫子，此子又怎么可能？能吟几首诗便是神童？杨羡云不以为然。
荣国自建国以来，只有一个方相如小小天才成为一朝重臣，而这，也正是自己努力的方向，有多少少年英才少时出名，待得青年之时便默默无闻？想到此处，杨羡云笑笑，我得天子宠恩，又有太子相扶，将来必能出入将相，何苦纠结一个小毛孩子。打开折扇，一步三摇，施施然地赶向太子府。
……
看着年幼却是聪明伶俐的小女儿，方相如眼中满是慈爱。听景儿讲罢此次临水之行，方相如思考片刻，开口道：“此子虽幼，胸有大才，然而少年成名者众多，能成为栋梁者唯方相如一人耳。若此子能追随夫子修习学问，将来未必泯然于众。一首‘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得见此子心思繁杂，不能以天真稚子视之，一首‘他日再走清川路，云中与仙辩一回’，此子眼下可见众生相，眼上敢想远大志，实是非同一般。当时我与此子同龄，亦不如也。”
景儿闻言道：“如果纪宁真能成为夫子的学生，那将来肯定受到荣天的重视，就算是成为国之重臣，也并不过份。”
“嗯，虽然此子前途大好，但已入夫子眼，我也不便收其为我的学生，更是不便与其交往过密，想我方家一门三臣，你两位兄长都身居官职，却不能上达天庭，实是因我而起。你长兄海山身为守备，却做不得城守，二兄波峰身为知章，难以出头。荣天身健，太子明智，我方家更是难以为继……景儿，此番事情你不必考虑，还是多多读书，虽女子不可为官，但如若你能上了那夫子山，如那柳随风一般，爹则深感大慰。”方相如虽四十有余，却是满脸忧容，精神欠佳。
景儿点点头，道：“爹，你有事可多与二位哥哥相商，我定当好好读书。”
方相如抬手摸摸女儿发髻，点点头道：“那纪宁你可与之交往，权当玩伴，互研学问，待得夫子山确定以后，再作其他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