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章 打边炉（上）
自古玩市场回来，已经过去一周了。我颓废般的趴坐在自己威海路的古玩店里，店铺不大，人流稀疏，偶尔也想在店里开个风水挂摊别浪费了家里祖传的手艺，可就怕爷爷怪罪。
“三年学，三年观，一年走得江湖船。”
……
看着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各个儿是衣着光鲜，真是叫人有几份羡慕。
今天是周末，瞧着他们的打扮，晚上必是去各种夜店、酒吧、KTV吃吃喝喝。突然想起电影里葛大爷说的，“上流，哪来的什么上流，全他妈的下流。就是一帮寄生虫，骗吃、骗喝、骗炮打。”虽然听着让人很鄙视，但我内心还是无比的向往。
谁不想钞票，美女，跑车呀，而现在的我只能守着这寸小地儿胡思乱想，做着春秋大梦。
既然没有生意不如打样也罢。而此时，一个微颤苍老的声音打从门口传来。
“出水蛟龙，问尊何方，门口迎客松一株！”
蹲在柜台下面收拾着东西的我有些纳闷，心想，这一低头的功夫，是不是穿越了呀！郭德纲穿越还要冲个马桶，呼啦一下。我怎么就那么厉害啊？不对啊，这声儿耳熟，听起来怎么那么的变扭劲儿，文绉绉的，难不成是那个老东西？
抬头看向门口，顿时一愣。
果不其然！这真是不请自来啊，头些儿天本想去守他，要不是爷爷教训我们二人唐突，吩咐“座山观阵”，早就把这老小子提溜回去了。
就在我寻思之时，老头乐呵呵，傻气气的迈步踏入店内。
“小哥，讨饶了，讨饶了。老汉我才得知，贵宝号分铺在此，特登门告罪。希望贵宝号不要和老汉我计较。给我和孙女儿一条活路啊！”
老头驮着背，一脸苦笑尴尬之极。
“不错啊，老头！这真应了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寻来啊？你是不是急着想见见太原祖地的各位前辈啊？”
说话间细观老头，我不经倒吸一口凉气。天啊，上次古玩街光线昏暗没能瞧仔细了，今天这样细细一看，老头应该在五十八九岁样子，一米七零身高，虽说年纪已高背脊微微驼起，但可见壮年时身型健硕，双耳朝前，典型的兜风耳。
天庭处平而陷，立而缓，嘴唇上薄下厚，此人必定年轻时候欲望强烈，好与人争斗叫狠。眉头反刀尾乱如麻，眼窝深陷，双孔不与人相交，可隐约中双目之光藏有一丝凶狠恶毒。
相术有云，双耳兜风，下巴无托，必是败家败德之相，双肩内倾性格必然固执，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眉骨横卧，神恶犯主，额头隐晦，青光暗沉。此人一定是有不少人命在手，对我这么一个年轻人来说他可是个十恶不赦的前辈了。
幸亏上次没有和他交手，不然必是一场恶斗。且不说我年轻有力，就对其经验而言也未必能有几分胜算。
不过今天算是祸不单行，对方既然找上门来，想必是有准备。我手藏在柜台后，慢慢伸入口袋，从中摸出三枚铁蛋子握于掌心之中。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爷我今天就好好陪你个贼老头玩玩。
“别别别，您就别逗老汉我了。今我做东，宴请二位小爷，就当是赔罪了。”
说到此时，门咔吱一声被推了开来，原来是羊仔，一头大汗，热的是满脸涨红，喘着粗气。
“哎呀老天爷啊，上海这热的，都煮膘了！”
羊仔一进屋子便看到老头与我相对而站，老头是堆着一脸的微笑十份客气，见了他也是忙打招呼。
“你？……怎么来这儿了？”
“诶呀，是胖爷回来了！热着了吧，快歇歇先。”
老头一脸殷勤，拉着羊仔的胳膊，便往沙发里让。
羊仔满脸疑问，不停的对着我使着眼色。晨熙，这什么情况，不会是要翻台拆伙上梁子了不成？
我也是无奈，双手往柜台上一撑，看了看老头，又望了眼小胖。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事，串门请宴，人家自个儿寻来的。”
“是啊，刚还和小爷说起您，这儿不，今天是来请二位喝酒的。你看这点是不是该去祭祭五脏庙了，要是没什么事，现在就可以去了。”
“行吧，就算是鸿门宴，小爷我今天也随了去了。走吧羊仔，别窝着了。”
说走就走，我收拾了下铺子里的物件，拉着羊仔关了店门，随着老头去了街口的饭店。
羊仔眼闪金光，“打边炉？不错呀哈哈，好久没吃了。”
不一会我们便来到饭店门口，羊仔早已是馋虫挠心，恨不得速速开始。
长乐路的这家“阿牛打边炉”火锅店可是名气不小，十足的广东调子圆桌板凳，这里最具特色的便是一口老汤煲底的砂锅，木炭炉上小火慢炖。店里坐满了来来往往的食客，店中弥漫着火锅的油辣烟香，水汽弥漫，在推杯换盏中各个笑容满面，可谁知到他们心里的鬼胎又如何呢？
“二位里边儿请啊，别站着了。”
老头百般客气，劝我们进了店内，坐到了北边偏厅的包房，房里已经热了炉子摆满了肉菜。
“老头，可以啊！”
我也是感叹啊，姜还是老的辣，做事周全，滴水不漏。这牛羊肉、素菜、菌菇、酒水样样齐全。纷纷落座之后，老头殷勤的为我和羊仔满上酒，自己举杯先干为敬。
“酒也喝了，饭也来吃了。是不是该说说你自己了，老头？”
“啊啊，小爷说的是。”
老头再次起身，为已空的酒杯满上，笑呵呵的落回到座上。
“老汉我是川山成都洪河镇人，姓马，单名一个仪字，刚过甲子，生于乱世年轻时候也做过一些伤阴福之事。”
羊仔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老头在此，何不打探打探。见我微微点头，他便举杯迎向老头。
“老马，其实我们也不是要为难你。东西也找回来，你看你和你孙女不都好好的吗？”
老头麻利的举杯兑上，又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的酒渍。
“是啊，是啊。所以才来请二位小爷，一来谢过不罚之恩，次来谢过二位上次高抬贵手之礼。来来来，老汉我在自饮一杯，二位随意啊！”
他刚要再端杯饮酒，被我一手拦上。
“你一把年纪了，这么生猛的喝法。我和羊仔可不是老头你的对手，能不能容我们先动动筷子，边说边聊呢？”
“对对对，看我老汉，光顾着喝酒了。来来来，二位动筷子，别客气啊！”
我们三人是推杯问盏，吃的是饭，设的是局。
声落板凳响，笑看饮酒人，中华五千年，吃，可是我们所有人都热衷的一个爱好。肉过五盘，羊仔吃的那是个不亦乐乎。
“胖爷怎么称呼啊？今天这饭菜可否对口！”
老头边说边双手端着酒杯又敬了过去。羊仔放下手里夹着牛肉的筷子，满是不情愿的兑了兑老头的酒杯，喝完就把刚才那块肉囫囵吞下，生怕有人和他抢不成。
有的时看羊仔吃饭也是种享受，稀里哗啦犹如饕餮一般。顿是让人觉得他所吃的东西美味至极，无不想一同大嚼几口。
“您都一把年纪了，别叫我什么胖爷了。我姓黄，广东人，大家都叫我羊仔，哈哈。老马，您真会挑，这家打边炉可是我的最爱啊。来来来，动动手。”
话声还未落地，他的筷子已经有涮得一块牛肉嚼了起来。果真不佩服都不行，有了吃的小胖可是不管龙潭或虎穴。
老头又端着酒兑向我。
“别了，老马。你海量，晚辈我量浅。随意即可行不，我可不想回家就蹲厕所呼啦啦的浪费粮食。”
“您又说笑了不是。酒过少年郎，胆壮书生气。瞧您伸手了得，运的都是巧劲，内家功的底子不薄，这酒您还是要喝的。”
老头恭维笑容堆一脸。看来是想酒罐二少，寻根问底的节奏啊！
“行了您也别捧我，我呢，和羊仔是发小，从小一起玩着长大的。”
见他听我此话眼珠子就是一转，虽说动作不大，可也躲不过我多年刷铁蛋，练相术的眼。心想，这老头一肚子坏水，今天打他进铺子起就一直想打探我们虚实，摸摸太原在上海的根基。那不如来个敲山震虎，若是他一个人也好叫他知难而退，如若他身后有人，那便是搭弓上弦，咱们就得叫叫劲了，思索到此我便拿来主意。
“老马，你也别想了。圈子绕远了话就不中听了。我姓顾……”
声出入耳，老头脸色一变，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上下打量。而我则是一脸坏笑看着他。
“你当真姓顾？……是远亲还是本主啊？”
老头拿酒杯的手颤抖握紧，吐字也是一字一咬牙的往外蹦。
“本家的，并非外族。家中族长是我二叔，我是奇门四十九代传人。”
听完我的话，老头身子往后一靠落了空，四脚朝天的跌坐在地上，脸色刷白。听到包房动静，服务员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老头一脸纳闷。
“您没事吧，喝多了？”
边说边看着屋里的我和羊仔，又瞟了瞟桌上已经瓶空的五粮液，默然了解将老头扶起后，僵笑着退出包房。
起身的老头也没顾着服务员的问话，胡乱应付了几句后，看向我，“你是顾家本族的人？”
“是啊！怎么了？”我淡淡地说着，侧头望着老头，四目交对。
“罪过啊罪过。大家都是合字上的朋友，是我愚钝，漫了水，害的本家上门问罪。”
老头边说边从上衣内袋里拿出包中华烟，抽了一根递了过来。
我接过香烟放在桌面上没动，意思就是心领了，摇了摇手表示不会抽。
“没事儿了，家里来话儿了。你东西也没出手，何况事情也没弄明白，不能什么帽子都扣你一人头上不是。”
“啊……是是是！这事就到这里为止了，您就放心吧！”
嘴巴里塞满了牛肉的羊仔，还时不时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
老头望了望我放下的烟，又看了看在一边狼吞虎咽的羊仔，一脸警觉的问，“当真放过我了，那我孙女呢？”
我端起手中的酒杯，抿了抿，“钱压奴婢手，艺压外行人，不会为难你们的，之前那样说是为了吓唬你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