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睡之前与之后 -- 第五章 肮脏的垃圾场今天也很平静
当我从坡底抬头向上望去时，我看到了那位少女，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上带着白色圆帽，虽然身着校服却并不因此显得普通，反而是平日的校服在她的衬托下表现出了青春的美感，她柔软的栗色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随风飘起，搭配着沙沙的树鸣与不时飘过的落花，使她显得如梦如幻。似乎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她微微转头，对我一笑，随即又沉入了自己的工作当中，那副专注在自己的事业中的样子，即使看在我眼里，也犹如天使般美丽。面对这样美丽的人，我不禁稍稍走神，但又随即张开口，不愿错过与这少女搭话的机会。
“顶下你站在垃圾堆上干什么？”
“诶？零零！你说什么？”
“我问你在干什么？”
“找手！”
“……”
“……”
为了抢在运垃圾的大爷大妈们的勤劳工作之前回收我的手，我在距第一节上课只差十分钟的这个时间点来到了堆放垃圾的地方，而作为收获被发现的，则是这位同样在找手的野生顶下。
原来那只手是这家伙掉的啊……不过因为接下来我也要在这里进行搜查作业，所以为了能有人陪我聊天，我决定暂且不告诉她寄存室的事，好让她在这继续呆着。
“我也来找找吧，刚好我也在找东西。”我向顶下搭着话爬上了垃圾山，幸好我们学校有进行垃圾分类，这里主要是纸质垃圾所以不会太恶心，如果在这里找不到，我接下来可能就不得不面对一旁那充满存在感的厨余垃圾。自己的手被分类在厨余垃圾里这未免让人有点难过，好歹也分到可回收垃圾里嘛，我姑且还是对人类社会有点贡献的不是？
“零零是在找什么？也是找手咩？”她似乎看到了我空荡荡的衣袖。
“是啊。”我翻找起垃圾堆来。即使是纸质垃圾，果然也还是会散发出一股酸臭味，这样一想恋爱就是个垃圾。但是看到一旁似乎毫不介意的顶下，我也不好意思做出捂鼻子之类的动作。
“好巧呢！”她似乎因为意义不明的共同点而兴奋起来，“这样一想，小时候零零你还有一次把头给弄丢了，当时我跑了大半个市区才终于在地铁站那里把你的头找回来。这么说起来，因为地铁站出现不明男性头颅，甚至拉出了警戒线呢。”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有常识可言的警察吗？我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了。但是——
“请别提这茬，这是黑历史。”这种事果然还是不太愿意被提起啊，我记得当时是因为好奇面对疾风是个什么感觉于是把头伸出即将关闭的地铁大门，结果就是我那保持着窒息前的诡异表情的头就这样变成了现代艺术掉在了地铁站的地上。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满手垃圾我真想捂脸，“说到底，如果从生物学来考虑的话，头应该才是本体才对吧，这样一想就应该说是弄丢了你和我自己的身体的我在原地等了半天你们才终于没有迷路，顺利地回到了我身边。”
“好像有道理耶！”因为奇怪的新发现她又兴奋起来了。
“……”
“……”
又一次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但也正是这沉默促使我下定了决心，是的，不能再这样脱着这个话题不谈了，现在我必须将她的想法问个清楚，是的，只有现在，即使事后后悔也没有关系，我不得不将这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在此时此地问出口。
“呐，我……我说，顶下啊。”这一次我已决定不再绕圈，而是认真地同她，不是作为童年玩伴，而是作为异性谈一谈。
“怎么了咩？”
“我说啊……你可是丢了一只手哦！一整只手臂就这样脱落下来了！血迹都还没有干！甚至血都洒得满地都是！你可不是我！为什么你还这样没事人一样站着？完全不痛吗？不害怕吗？不觉得性命垂危吗？”
“诶？”这傻孩子冲着我眨了眨眼睛。
“恩？”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她终于惊叫起来，顶下从小脑子里就少根筋，碰到什么事都能发出令人心情舒缓的治愈笑声，因此这大概是我见过的她的反应最大的一次，“我的手丢了吗？诶？丢了吗？怎……怎么办啊零零！我的手丢了！哇啊啊啊啊啊啊！”
本以为她会直接哭出来的，没想到她只是开始大喊大叫，虽然对于没了手而言这大概也算是相当冷静的反应才对，是因为经常近距离观察我所以对这种事已经有了免疫力吗？
就在这时，好巧不巧的，正如这个季节变幻莫测的天气一般，一阵大风突然吹起，将我们脚旁的纸片全部撒到了天空中，露出了盖在厚厚纸层下的东西。
一只手。
真是犹如恐怖片的展开。
顺带一提，每次看恐怖惊悚片看到这种桥段我都会一不小心笑出来。
“真是得来全部废功夫啊，这手我就拿……”正当我弯下腰拾起那因为长期失血而已经有点发青的手时，顶下轻轻抓住了我的衣服后摆。
“零零，把这只手给我嘛……”这孩子立刻向我撒起娇来，似乎是已经懒得继续去找自己的手的样子。但我也不可能在此退让，因为这明显是一名男性，也就是我，的手，顶下同学这种劣根性的懒惰毫无疑问需要得到治疗，归根结底，这都是之前没有告诉她她的手已经在图书馆被找到的我的责任，所以我理当这时候劝阻并教育她。
“我说啊顶下，这明显是我的手啊，难道你的视力已经到了会将男性的手看成女性的手的程度？”
“因为懒得再去找了嘛！”她似乎完全不顾忌这里是垃圾堆似的坐了下去，“既然都是手，用这个也没差啦。”
“那你倒是考虑一下从此少一只手的我的感受啊。”
但话音未落，一个绝妙的想法却突然从我的脑中划过，使我重新思考起来——如果她收下了这只手，那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图书馆把那只手拿走了吗？这一瞬间的邪念使我不禁犹豫了一下，顶下则趁此机会一把抓起了那只手，装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其实吧顶下，刚才图书馆的淑集告诉我她在图书馆已经找到你的手了……”
“诶……？”
果然人不能有邪念吗？
“那么，顶下同学，林零霖同学，请你们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这么迟才回到班上。”浑身臭味的我们俩直到第一节快要下课才终于回到了班上，并且都忘记了下午第一节是路娅老师的课。看到下课将近，她索性停下课程开始教训我们。
“老师，我们只是去垃圾堆那里找东西去了。”
“是的老师，正如她所说。”
“哇好浪漫。” “这就是约会吧”然后我听到从班级里传来了奇怪的评论，并由衷地替这班同学的智商感到担心。
“找东西找到现在？”路娅老师扶着额头继续问到。
“不，我们还去了一趟卫生间。”
“去洗手？”
“去进行体液交换。”我与顶下异口同声地诚实地回答到。
后日谈：具某位在下午第一节课期间前往卫生间的女生所说，当她使用卫生间单间时，隔壁的单间传出了一对男女发出的引人浮想的声音，真不知道如果她听说当时隔间里所发生的是一起将小臂从肩膀上撕扯下来的事件，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