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睡之前与之后 -- 第四章 文艺的寄存室今天也很平静
“那么林零霖同学，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事情演化为这样的原因吗？”路娅老师撑着脸靠着桌子坐着，盯着我和战战兢兢的石耳看，这时候身为男生的我自然有义务代替身旁这位柔弱的女士发言。
“老师，我还没吃午饭，请问能否让我唔唔唔……”没让我讲完，路娅老师就把她吃到一半的面包塞到了我嘴里，不错，我也喜欢肉松面包，因此我没有反抗，直接把塞进来的面包全部吃掉了。
“我的午饭！”老师傻盯了一会儿自己空荡荡的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吓得石耳几乎哭了出来。
“老师，朝我发火可以，请不要吓到别人。”
“你以为是谁害的……”
“我以为是塞面包到我嘴里的老师自己不好。”
“故意破坏学校财物，扰乱公共场所秩序，意图伤害在场同学，一级处分。”
“开玩笑的啦老师我这就去帮您再买一份面包回来？”
“不行你要留在这向我报告事情经过。”
“又来了又来了，老师你老是跟我这么客气干嘛，我赔给您一整块面包哦，就是说您一个中午可以吃到一块半的面包，简直超划算不是？”
……她犹豫起来了。
“给我吃两块我就饶了你。”
这老师真是贪得无厌诶，肮脏的大人。不过算了，毕竟是我有错在先。我下楼走到小卖部买了两块面包，同时在回去的路上快速解决了属于我自己的那半块。
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石耳已经向老师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且由于路娅老师一旦面对女性就会十分好说话所以她们俩已经快速地结成了友好的关系关系友好的人们之间往往容易形成力场，对企图加入其中的人进行排挤，因此当我将面包递给老师时，她立刻对我说到：“石耳同学也还没吃午饭，你再去帮她买一份来。”
“谁付钱？”我倒也乐得远离是非之地。
“那个……那个……”石耳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虽然似乎对让我跑腿有一点歉意，但从她的动作我明显看出她已经把我当做跑腿的了，这就像不管再怎么心疼快递小哥，在我心中送快递的就是送快递的一样。悉悉索索一阵翻找之后，她终于抬起泛着泪光的眼神看向我：“我好像把它落在图书馆了。”
“落在图书馆的哪了？”既然已经接受了跑腿这个设定，我就干脆地决定做好人做到底，“我去帮你找回来吧。”
“我记得原本是抓在手上来着？然后……然后……因为被书架吓到结果就掉在地上了？”
“也就是说是被埋在书堆里了是吧，但愿那堆东西还没被整理，”我耸了耸肩，决定接受这个挑战，“正好我的右手还埋在里面，顺路一起捡回来吧。”
被清理掉了……图书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我空空荡荡的右边衣袖还能够证明这里的确曾经发生过一个大新闻。
“也就是说，犯人是没有右手的，这时候就应该依靠血迹寻找失物的位置。”我习惯性地自言自语着，“总而言之先去垃圾桶里翻一翻吧。”
“林零霖同学你的行为可能会让其他人有点困扰。”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转头一看，果然是负责图书管理的淑集同学，她和往常一样戴着略显土气的眼镜，留着黑色长发，裙子也毫无改动地停留在膝盖以下，十足的文学少女模范。
“淑集啊，来得正好呢，我正好在找东西来着。”首先说明来意无疑是个好选择，可以减少误会，“刚才书架倒下来，我和我朋友的东西似乎被埋在书堆里了，看现在图书馆的样子你们应该已经整理过了吧？有在里面找到什么东西吗？”
“是有几样东西。你们丢了什么？”
“一个钱包，一只手。”
“钱包是什么款式的？”
“不是很清楚，不过既然我的那位同伴是女生，那大概是什么可爱系的钱包吧？”
“恩……没错，的确是有这样的钱包。手又是什么样的呢？”
“是一只右手。”
“从哪里开始被截断的？”
“大臂以下开始。”
“那就不是你的了，我们只找到一只从肩膀开始被截断的，并且从皮肤来看应该是女性的手。”
“……”
“……”
怎么回事？这里是失手招领中心吗？为什么你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应该是已经可以被划分为猎奇事件的事情了吧。既然我的手没被找到，那我只好继续翻垃圾桶了，不过再此之前，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先把那个钱包给我吧。对了，既然来都来了，把那只手也给我看看吧。”
“不都说了不是你的了吗？”淑集将钱包递给我。
“没关系啦，只是因为好奇而已。”这倒是心里话，我相当想见见这位说不定跟我同病相怜的同学。
“好吧。”觉得好奇是人之常情的淑集推了推眼镜，十分不啰嗦地将一只雪白的手臂从寄存区拿出来递给我，“就是这个，因为你引发的骚乱导致那一整个图书室的书架都倒下来了，幸好当时图书馆里的人还比较少——林零霖你好好听我说话还有不许对着失物把舌头伸出来——所以没有造成太大人员伤害，这只手是在别的书架上找到的。”
好的，谢谢你的解说淑集同学，虽然很想感谢你一下但是我的目的在于别的地方，我已经毫不迟疑地开始行动了。是的，就好像你给我一元钱我也给你一元钱一样，这是炼金术的等价交换。我此时此刻的做法毫无疑问是没有任何值得我感到羞愧的。
……
……
那么淑集同学，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扎人的眼神看着我呢？不管怎么想我也只不过是在弄丢了一只手的紧急情况下作为应急处理将另一个人的手拼到了自己的胳膊上而已嘛，我保证我绝对没有用这手做什么奇怪的事的打算所以可以请你不要再看着我了吗这样超让人伤心的说。
“虽然我也理解你是正常的男子高中生并且也没有女朋友啥的，但是这种事果然还是……”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明白了……我还给你还不行么……”只好垂头丧气地把手还回去，自己用力把自己的手臂扯下来这个工作简直就是酷刑啊，但在淑集同学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下我也只好一边满地打滚大喊大叫一边忍着眼泪和鼻涕把自己的肌肉骨骼神经伴随着无法理解的血肉横飞和犹如屠宰场的音效全部撕扯下来，然后交还给淑集，顺带一提眼神不错以后请继续保持。
因为我发出的噪音，全图书馆的人都看向了我这边，这可不是我所期盼的平静生活，受人瞩目一定要避免的，所以我赶忙拿来拖把把地上的血污清理干净，并不停地向四周看来的人鞠躬道歉，随后退出了图书馆。
等我终于拿着面包走回教师办公室时，路娅立即开始向我发飙，石耳则一脸困扰地看着我，似乎是因为我回来得太迟让她在办公室等了很久，毕竟让一个学生呆在这么多老师中间的确有点尴尬，我也可以理解，觉得因为这理由被骂也算是合情合理。
但我此刻并不在认真听路娅老师骂我。
因为刚才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了我们学校的工作时间表。上面说下午第一节课是垃圾车来我们学校运垃圾的时间。
这可不太平静啊，我如是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