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章 选鼎
“这天什么时候能暖点，真是不让人活了！咦？这是什么东西？”后面一人感到寒冷，急忙将衣服使劲拢了拢，却忽然看到依偎在旁边的陈锦。
单薄的身子已经蜷缩成一团，搭上黑黑的天气，像极了一只大型野猫。
想都不想，那人抬腿就望黑影上踢上一脚。
“哎哟，不是猫！”
一声惊呼将陈锦从睡梦中吵醒，他条件反射般忽的就直立起来，全身酸的不行。
“各位师兄好，是不是快天亮了？”陈锦吓了一跳，他算准了三个时辰的休息时光，生怕已经过了，望了望还是乌黑一片的天空，这才放下心来。
“你就是在门口大笑的那臭小子？”
听到还带有微微愠怒口气的话，陈锦顿时想起来自己睡在门口的原因了，这明显就是夜晚那个自称是正牌药徒的“可恨之人”。
“你你在门口睡了一晚？”
还没等陈锦回答，那人接着又是一句，只是语气已经变成了调侃，“这么冷的天竟然没把你冻死，倒真是奇了！”这时候门是开的，接着屋内的微弱烛光，那人才有些看清陈锦的面容。
瘦削的脸庞，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全身破烂的衣服，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一样。
“李少，这哪来的乞丐？怎的睡在了门口？”
李少斜了陈锦一样，像是在看一只流浪狗，“我哪知道，昨晚起来小解，突然听见这厮在门外大笑，倒真把我唬了一跳，当时还以为是堂里的杂役，现在看来连杂役都不是了！”
“哈哈哈！”几人像是把陈锦当成了话柄，左一句右一句没完没了，话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人朝他正眼看上一下。
陈锦慢慢捏紧了拳头，这几个人所穿的衣服，不知道要比他身上的破烂好上几百倍，一看就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公子哥，对于一众这样身份的人，陈锦心里在清楚不过，以他一个贫民百姓根本不足以跟这些人矛盾抗衡，目前只能一忍再忍，不能正面冲突。
“众位师兄，我是新来的药徒。”
“药徒？小叫花子，只怕是你想当药徒，被孙老头给撵出去了吧，这院落虽然破败，但也不是你这叫花子能来的地方，想赖在这里不走？有多远滚多远！”那李少想起昨晚的大笑，就一阵咬牙切齿，自从被陈锦大笑唬了一下之后，那泡尿憋在体内再也没有撒出去，一整夜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跳个不停，没想到早晨起来，陈锦竟然还在，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这有报没睡好之仇的机会，李少怎么能放过，刚准备在调戏陈锦两下，忽然被身后的人拦住，“李少，别跟这等吓人磨磨唧唧，时辰到了，怕是去晚了，孙老头又要责罚！”
“哼！老子回来的时候，如若看见你还在这里，便打折你的狗腿！”李少怒哼了一声，一众几人急匆匆的出了院落。
夜晚一次，早上又被侮辱一次。
陈锦再好的脾气也忍受不住，身上火气腾腾直冒，死死的盯着那已经除了院落的几人，心里突然生起了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的念头。
“别等我混出人样来，靠，就算是狗，也不是好惹的，何况是人！”陈锦使劲捏了捏拳头，想起三个时辰的时间，赶忙跟着出了院落。
药堂内的火光好像从来都不会灭一样，跟陈锦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暖和和充满了药草味。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那几个刚刚侮辱他的几个人也在里面。
“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要忍！一定要忍！在大堂里绝对不能出乱子！”陈锦低着头，使劲的压制着自己满肚子的火气，想起刚才几个人的侮辱调侃，他差点没忍住想冲上去给几个人几拳。
可是他却不是傻子，如果在这里，他要主动生事，那吃亏的绝对是他，先抛开他是刚来的原因，那几个人一看就是青城家里有权有势的几个大家族少爷，这样莽撞就想泄恨，恐怕以后不仅不能当这药堂的药徒，就连在青城混不混得下去都是个问题。
“哎，我说你这小杂碎怎么又跟来了，你是不是找死啊？”李少眼尖，一眼就瞄到正从一边进来，满脸阴沉的陈锦。
“李骏，唧唧歪歪什么，这里是药堂，给我规矩点！”李骏刚想上去给那个看不上眼的陈锦给打出去，这时候孙老头却从内堂里转了出来。
李骏见孙老头来了，脸上抽动了几下，好不容易忍了下去，却听陈锦说道：“孙先生，小子多谢昨日之恩！”
“昨日什么恩？”孙老头通过昨晚的事情，心情好像是很好，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瘦弱的在一群公子哥里显得甚微扎眼的少年。
陈锦看都不看那几人一眼，上前一步，说道：“先生，昨晚你给我安排的睡处是在那个大院子里吗？”
“什么大院？”
“小子过惯了穷苦日子，从来没有睡过像样的地儿，药堂真是个好地方，就算是只狗也会有个避风挡雨的地方住住。先生给小子安排个那么大的院落居住，小子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这当真是天大的恩情！”陈锦这时候才斜睨那几个人一眼，这几句话说的既没有把事情直接挑明，也带着把药堂孙老头都夸了夸。
孙老头心里立即就想到了什么不对，想起刚才李骏说的话，整张老脸立马就挤到了一起。
“陈锦，你昨晚难道在院子里睡的？我不是叫人带你去屋子了吗？李骏，怎么回事？你等是不是又欺负新来的师弟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等下事情完了，都给我滚去雪地站上一天，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孙老头活了这把年纪还不知道这群公子哥是什么东西，陈锦拿狗做比较，说药堂里狗都有地方住，他这个人却住在院子里，这不是摆明了说药堂里个个人都连狗都不如了么，虽然对比的难听，但是孙老头却发作不出来，只能把脾气撒在那些只知道舒服的公子哥身上。
听到要在雪地里站上一天，李骏等人心里突的一下，顿时一脸的苦菜色，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要冻死人的。
想到这里，李骏想咬陈锦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孙老头在场，他们恨不得立马将陈锦按在地上使劲蹂躏。
还没等李骏吐出什么话来，陈锦又接着道：“先生你错怪师兄了，昨晚我去的晚，怕叨扰几位师兄的美梦，索性就在门口将就了三个时辰，倒是也自在的很！”
“哦？”孙老头心里亮敞，心想这小子在跟李骏找台阶下，那几个人都是大族少爷，他也本不想找事，怕惹事不断，陈锦这样说了，他当然是心里爽的很，当即道：“你这小子，眼睛倒是亮敞，今日之后就住到屋里去吧，谁再敢任意欺负新来的师弟，那院子就是给你们留得！夜晚都别想进屋睡觉！”
听了孙老头的话，陈锦知道自己的目的初步达成了，起码今晚有得暖和地方好好睡上一觉了。
至于李骏等人，陈锦为他们省去一次体罚，他们在想找事，也得掂量掂量今日的事情，陈锦从小是个孤儿，在青城混了这么多年，早就深谙每到一个地方就要找一个保护伞的道理。
想找保护伞，最基本的就是要去取悦对方，反正他跟李骏的梁子算是结下了，陈锦虽然知道这些公子哥不会就因为自己给他们开脱就轻易罢休，但是他已经初步找到了孙老头这个保护伞。
药堂里，最基本的保护伞。
看的出来，李骏等人还是很畏惧孙老头的，有了孙老头的话，他还怕什么。
“好了！”孙老头拍了拍手，尽快的把这件事情翻篇，说道：“你们师兄弟总共五人，只是这几年药堂招来的药徒。李骏为首，是大师兄，孙漫老二，赵旦老三，钱开其次，陈锦为末，以后都给我和睦点，少惹事，药堂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这次让你们来最主要的事情就是选鼎！”
“选鼎？孙总管，这几年也没听过你要选鼎啊，怎么那小子一来就要选了？”李骏这下不乐意了，这鼎对于药堂一些人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也可成为药鼎，是给每个从药的人用的，也就是铁饭碗。
但是自从李骏进来药堂的那天起，每天都是在药堂里打杂，从来没有学过真正的医术，可是他心里明白，选鼎的开始就是学医的开始，却没想到他的这个改变却是跟着刚来的小叫花子有着联系。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醋意！
这孙老头平时凶巴巴的，看见自己这几人就没好眼色，怎的一跟这小子说话，就笑眯眯的？
“什么时候选跟你有关系么？不想学现在就可以走！”老孙说着从下面的抽屉里依次拿出五个小鼎，每个都高约三寸左右，只是形状样子都各有不同。
“学，学！”见到孙老头拿出来的鼎，李骏顿时满脸的希冀之色，冲上来就死死的抱住其中一个最好看，颜色成分最好的青铜鼎。
后面的几个见李骏已经拿到一个最好的，顿时都眼红了，上去就抢，唯独陈锦一个人站在后面看热闹。
“抢来抢去成何体统！”这时候，内堂里突然出来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佝偻着身子，慢慢走了出来，话语不大，却充满了震慑力。
“堂主！”
孙老头首先低头叫了一声，余下几人看见堂主来了，立马规矩起来，李骏抱着那方青铜鼎放回去不是，抱在手里也不是，但是看着堂主那渗人的眼神，他终究还是将鼎放回了药柜上。
青城药堂的堂主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李骏虽然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大家子弟，但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还是知晓的。
“从大到小，依次来选，李骏你先来！”堂主背立着双手，一脸的严肃，从李骏开始依次看到最小的陈锦，停留了数息时间方才将眼光收回。
陈锦也感到了异样，觉得有东西在自己身上扎来扎去，待到向堂主看向时，却忽然又把头低了下去，那堂主的眼神实在是让他害怕，虽然不算凌厉，但却犹若深渊，看的他心里直跳。
就在陈锦愣神的时间里，前面四个师兄早就把药鼎选完，柜子上独独剩下了一个灰不溜秋，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说是药鼎，却没有丝毫药鼎样子的东西。
端口略小，中间膨大，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夜壶。
不知用什么材料构成，满体的暗灰，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捡起来的一样。
看着就想让人发笑。
李骏几人摸着自己心爱的药鼎，待到看向那药柜上仅剩的小“夜壶”时，都努力的忍着笑意。
“师弟，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你的药鼎！”李骏满脸憋得通红，看着自己手上药鼎，在看看药柜上的破东西，顿时像觉得报了个大仇一样爽到了极点。
陈锦本来还沉浸在刚才堂主看他的眼神中，那种眼神似乎是实质般，瞬间钉在他的身上。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也瞬间颠覆了陈锦从前作为贫民百姓的时候对世界那种认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些让人看不透的人的。
李骏的一句话让他想起了今日的目的，选鼎！
可是此时，药柜上的鼎只剩下一个，毫不起眼，看着让人就想走的鼎！
“孙孙先生！”陈锦有些吞吐，看着那鼎心里实在是不愿意去拿，看了孙老头一眼，接着又将目光移到了老堂主的身上，“堂主，这鼎我我能换一个吗？”
陈锦的声音虽小，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比他声音瞬间提升几倍的哼哼声，堂主一脸阴沉，倒是吓了陈锦一跳。
“药堂规矩，先来后到，师兄们都选完了，剩下的最后一个自然就是你的！”
老堂主说完，像是极是看不起陈锦一般，转身就进了内堂，陈锦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拿了吧，自己心里过不去，其他人也会笑话，不拿吧，好歹怎么说这也是个鼎，吃饭的家伙都不要了，还来药堂做什么？
“陈锦师弟，拿着吧？你那鼎难看是难看的了点，可是有总比没有强，你看师兄们都来了几年了方才到今天选鼎，你才来了一天就有鼎用了，多好的事！不过你以后想看的话，师兄的这鼎随便你看，可是有一条你得记住了哦，师兄的这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哈哈哈！”李骏边说边笑，偏偏那笑容还装的那么人畜无害，看的陈锦脸色慢慢发青。
“小杂种，老子刚免了你一顿罚站，现在就笑话于我，看来以后得找机会让你吃点苦头才行！”想到这里，陈锦也只能强装欢笑，虽然心里不接受那个那么难看的而且像是夜壶一般的药鼎，但是毕竟表面上还是不能弱了风头，“师兄说的极是，这鼎虽然难看，但是师弟我来了一天就有了它，也算是缘分了，只是师兄你来了几年了今日才进行选鼎，是不是那前几年你做的事情不让药堂满意，还是今日沾了师弟我的光了呢？”
“你！”李骏脸上一阵发黑，没想到陈锦竟然逮住他话中的空子大做文章，跟这眼前弱不禁风的少年说话真是恨的他牙痒痒，李骏既不能承认自己前几年做的不好，又不愿意说是沾了陈锦的光，只能憋着，脸上一阵黑一阵白，恨不得把陈锦当场给活剥了。
陈锦这才心里舒服一点，他做人的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就肯定不会犯贱去犯人，人若犯我，我就算是宁愿贱着过，也要偷偷给你一刀。
“好了，都别说了，陈锦，快去拿鼎吧！”孙老头见势头不可控制，赶忙拍了拍手。
说来陈锦最后选得这个药鼎，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药堂里的，只是一直在仓库中跟那些最低级的药鼎呆在一起，先前药堂招收弟子或者一些药师们要用鼎的时候，从来就没有选过它，毕竟长得难看，灰不溜秋的，没有人会认为它能炼出什么好药。
药堂里的药徒或者是药师都必须用药鼎炼药，药鼎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时间长了，慢慢下来，药鼎也就有了三六九等之分，只是一般的药鼎都是用青铜铸成，外刻花纹，就像是李骏等人的鼎一般，虽然是最低级的鼎，但是起码看着光鲜一些。
而陈锦的鼎不但跟最低级的鼎分类在一起，就连区区的外表也被人嫌弃。
孙老头的命令下了之后，陈锦只能硬着头皮将那药鼎拿在了手中。
入手冰凉，极有重感。
陈锦没想到这个一个丑的东西，拿在手上这么有分量，但是毕竟是最差的一个药鼎，不管怎么样，他心里还是激不起一丝的涟漪。
孙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却见陈锦突然眉目一皱。
陈锦当拿到药鼎的一瞬间，就立马感到了不对，好像是一股力量突然窜进了血脉之中，循着身体，快速下行，到了丹田的位置时，倏的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也就几个眨眼的时间，陈锦只觉得全身热了一下，随之一点反应都没有了，任他怎么去看这个鼎都是无济于事。
“小子，难道不满意吗？”孙老头老眼看起来浑浊，但是却闪着晶晶的亮光，陈锦的反应他可是尽收眼底。
陈锦眼珠转了转，心想就算是不满意也不能说出来，再说了，这鼎假如有什么奇怪之处，也得自己去慢慢发现，现下里他可不能乱说。
当即道：“没有，没有，只是这鼎感觉挺好的，挺好的，呵呵”
“哈哈，看来真是什么样的东西配什么样的人，大家说是不是！”听了陈锦的话，李骏等人又逮住了乐子，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孙老头懒得理他们，眼睛一斜说道：“你们给我记着，选鼎之后，你们就该从药徒的入门学开始了，不好好学的话，堂主会怎么样我可不知道！哼！”
“孙先生，这鼎是给我们炼丹药用的吗？”在陈锦的印象里，药徒在药堂里身份低下，好像并没有这么快接触药理知识，而且更没有这么快就获得药鼎。
就像是李骏他们，来了几年，也没看到药堂堂主给他们选鼎。
可是一到陈锦一来，这速度进行的这么快，选完鼎就要开始学习药徒基本知识，不是说药徒刚开始是不准接触药材，并救治病人的吗？
那选鼎还有个屁用！
“丹炼个屁！你才刚来几天就想炼丹有可能这辈子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没希望触碰到丹药的边！”孙老头简直是被陈锦一句话噎的吹胡子瞪眼。
“那那这么早选鼎干嘛使”
陈锦小声嘟囔着，心里却一边计较着，丹药也属于药的一种，而丹药只有药堂里能出，所以药堂在修真界里显得十分吃香，也同样十分的强大，没人会去轻易得罪。
但是药徒是不能做这些的，按照孙老头的话来说，这辈子也有可能触碰不到丹药的边，这种话不是当然不是乱说，陈锦心里清楚的很，可是话他已经问出来了，心里想着这药堂是不是要出什么变动了？
“选鼎是堂主的意思，你们按照做就行了！”孙老头哼哼两句，懒得再说，挥手从药柜下拿出五本书籍来。
抬眼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着两个字：药典。
“这本书上面记载了大多数的药材，你们就从熟悉这药材开始，将书吃透，拿去吧！后续的任务我会继续安排给你们，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专心看书了，记住，要和谐，和谐！哪个不和谐，自己看着办！”孙老头使劲盯了几人一眼，转身进入了内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