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五十六章 发展之二十五
当然又一次杀人案的出现，却让苏意武将书店杀人案当成孤立案件进行调查的想法落空了。从很久之后的结果来看，也许这位武老大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当新的案件发生时，警方会将这些案件重新联系起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仅仅在书店杀人案一天之后，儿童节的当天黄昏。
这一座等待拆除的废弃楼房中，发现了新的被害人，并非一人，而是两具尸体同时被发现。和之前几起案件的环境相比，除了最初流浪汉被杀的小巷之外，这次的废弃建筑应该是最难被普通人发现的环境了。建筑物所在的地方，曾经是一间学校，当然学校本身早就已经搬迁到其他地方去了，残留的校舍也早就已经被拆除改建了，而残余的这座四层楼房是原本学校中的宿舍，即便是在学校搬迁之后，这里也并没有立刻被拆除掉，而是在经过简单的改修之后当成了建筑工地的工人宿舍，有几支建筑队都安排工人在这里休息。
当然因为土地开发的问题，最终这座昔日的学校宿舍还是要面临解体命运的。很早以前这里就已经完全断掉了水和电，后来居住的工人也相继搬离，而建筑物本身也经过了基本的清除。楼房里的墙壁大多已经被敲掉，只剩下了必要的柱子和楼板勉强支撑住了楼体，基本上这个地方已经快要变成空架子了，虽然从外面看去倒还有几分原本建筑物的样子，可是内里已经完全无法让人居住了。根据开发商的要求，当高考和中考这两个关键的日子过去以后，就会集中对这里进行最后的拆除。
当然，因为建筑物本身已经是空架子的关系，所以工人对这里的巡视也并没有那么积极。毕竟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盗窃的东西，稍微有些价值的建筑材料早就已经被拆除下来了，那些工人在最后的拆除工作开始前所做的，也就是用围栏把这里遮挡起来，免得有人擅入以后发生意外，然后每天白天稍微过来巡视一下，看看有没有流浪汉之类的人溜过来栖身之类的。
6月1日的黄昏，就是巡视的工人发现了异样。
虽然诸如栏杆之类的地方都已经被拆掉了，但是为了最后施工的方便，这座建筑物的楼梯倒还没有拆除。当巡视的工人和平常一样走进房子里面看看有没有人在这边的时候，却看到在楼梯上面散布着白色的纸张。
难道是有人进到这个地方，然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看到那些纸张，负责巡视的工人也吓了一跳，他也没有去叫其他工友过来，就已经抢先进到了房子里面捡起了一张纸来。上面写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当然字都是认得，只是其中写的东西有些让这个工人摸不着头脑而已，不过看起来这些纸并非广告传单，也不像是什么数据资料。这些东西让工人更加怀疑是有工地之外的人来到了这个地方，毕竟要是工地的自己人，带着开发商的广告，或者是为了研究未来开发建筑的数据资料都是合理了，但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一般谁会带在身上啊。
想要确定是否有外来人员跑到了这座建筑物里面，工人连忙快步走上了楼梯。
楼梯上散乱的纸张一直延续到最高的一层，而循着这些纸页，在来到早就已经变得空荡荡的第四层时，这个工人见到了相当恐怖的场景。更多是纸页被散落在几乎已经和废墟没有区别的空间中，而两个人就被悬挂在这些纸页之上。
不，不是两个“人类”，而应该说是两具尸体才对。
当工人壮起胆子，慢慢踏着地上散落的纸页向那两个人走过去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一点。那两个人绝对不是活人了，因为他们的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尸体会有的颜色，看不出半点生气，突起的眼球和堵住嘴巴已经肿胀的舌头，都散发出一种绝望的气息。根本没有仔细观察，仅仅是看到这两具尸体的脸就已经把这个工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连滚带爬地从楼梯冲下去，甚至几乎差点一脚踏空发生意外。
而在冲出这座房子之后，因为根本没有手机，同时负责巡视这里仅仅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工作，所以这个工人的工友根本不在他的身边。嘴巴里依然发出恐惧的怪声，脑袋几乎已经变成空白的工人即便已经逃出了这座建筑物，也完全不敢停留，他继续踉踉跄跄地冲出被围栏遮掩起来的工地，跑到了马路上，好容易才找到一个买水果的摊位，结结巴巴地向老板借来电话报警。
而当警察赶到时，这个工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进到那座建筑物里面了。
没有办法，民警只有一边向上面报告这边的情况，一边亲自进到那座废弃的楼房里面确认现场。然后，这些警察就理解到了那个工人恐惧的原因，因为这个犯罪现场散发出的气氛确实是太过诡异了一些。
大量印刷《圣经》内容的书页散布在这座建筑物中，就像是一条苍白的步道，从楼梯一直延续到第四层的犯罪现场。两个被害人的尸体就被悬挂在第四层，廉价的绳索捆绑住了他们的手脚，把他们悬吊在已经拆除了天花板和墙壁的梁柱之间，看起来就像是坏掉的提线木偶一样。
在这两具尸体的周围，也同样散落了大量苍白的书页，内容同样是《圣经》的章节。只是凶手还在这两具尸体身体制造出了大量伤口的关系，鲜血从尸体身体里面流淌出来，已经把铺放在两具尸体下方的那些书页全部染成了浓郁似黑的红色。
这样的地方，让人想到并非普通的杀人现场，倒更像是某些邪教进行仪式的祭所。
而那两具尸体自然就是牺牲的祭品。
只是除了残忍和血腥之外，因为大量的书页遮掩了原本狼藉的地面，那苍白的纸张和漆黑的文字居然还在这个空间中散发出了一点微妙的庄严感。这种和杀人现场格格不入的感觉，让这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怪异，就好像有什么不吉的东西潜伏于此，随时会撕开满地的书页，从并不可能存在的空间侵袭到现实世界一样。
而当刑警了解到情况赶到这里以后，进行了更为仔细的调查，然后就发现了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的事实。首先是两具尸体，他们都是被人勒死的，这一点并不难确认，而凶手在他们已经死后，还在尸体上捅了数刀，制造出会流出染黑书页的鲜血的伤口来。其次这两具尸体被悬吊的姿势，都是平举双手，并拢双腿，如果从上方看去就好像是“十字架”一样的姿势，而这种形状对于本市的刑警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场那些散落的书页，仅仅只是简单看到警方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些东西的异常，因为这些书页居然和之前连续杀人案中曾经出现过的书页是相同的，只是数量更为庞大而已。
不需要其他证据了，仅仅是这些书页就已经让所有刑警都意识到了这起案件和之前曾经发生的连续杀人案有所关联，至少是和犯下了多起罪行的凶手皇甫军有所关联。
而“绞杀死者”以及“悬挂尸体”这两个特征，更是让人很轻易就想到了一天之前在某个书店的卫生间中发现的尸体，那个男人也是在被绞杀之后，被凶手悬吊了起来。这两起案件虽然和之前连续杀人案中大量被刺杀的情况不同，都是使用的“绞杀”，但是根据记录当初连续杀人案中也存在一起案件是凶手通过“绞杀”来杀死目标的。而且虽然牵强，但是这两起案件特意悬吊起的尸体，也都已经摆出了“十字架”的姿势，虽然现在还没有彻底解明这个“十字架”的意味，但是考虑到凶手在书店那起案子中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完成这个标志，那么将其视为对凶手有重要意义的签名也没有不妥。
在皇甫军承认的几起案件中，有三起案件是通过姿势来展示“十字架”的标志，而有两起案件是通过伤痕来暗示“十字架”的存在。从当初几起案件的情况来，伤痕应该是凶手对自己杀人签名的一种改良实验，但在这样的实验最后，连续两起案件凶手都回归到了通过姿势来表示“十字架”的方式上，这就证明凶手最终还是选择了将“尸体姿势”和“十字架”相结合的签名方式。
这一点，和书店杀人案以及废楼杀人案中的情况也是吻合的。更不用说书页这么容易鉴定的物证了，虽然在连续杀人案中书页仅仅是在皇甫军父亲的陈尸现场出现过一次而已，但同鉴定很容易就可以确定这些书页的相似性。
如果没有些书页，新的案件也许还可以定性为模仿和巧合。
但是在已经有了这么明显的证据时，警方将不得不面对一个难以接受的现实，那就是曾经的连续杀人案根本不能算是结案。也许皇甫军的自首算得上一个逗号，但这个少年的死亡其实也不是什么句号，那充其量不过是另一个逗号而已。
以一个卑微无名流浪汉的死拉开序幕的杀人剧，到此发展到新的阶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