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十章 发展之九

“首先要考虑，向猎狗自首的少年是否真的有能力犯下连续杀人的罪行。根据目前透露出来的情报，这一起案件中已经出现了五个被害人。从五月九日到五月十二日，发现了四具尸体，凶手在三天时间内杀死四个人，这个频率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连环凶手的杀人频率了。凶手既然被称为‘少年’，那么就是说明凶手的年纪最大也不会超过十八岁，即便在年纪上已经成年也依然有可能是在校的学生。换言之，警方隐藏凶手的信息除了是为了保护凶手的所谓‘人权’之外，更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凶手的家属和所在学校的学生。”陈哲雨干脆盘腿坐在那张书桌上，身子稍微有点懒散地斜靠到身边那一大堆书本上面，就像过去对赵麒讲述其他案件的分析时一样，开始“编造”起了关于“真凶”的故事。

“我觉得凶手的消息等到案件彻底告破以后应该还是会透露的吧？”

“会，凶手的年纪也好，部分身份信息也好，在未来确实是会被公开的。但是现在这样的消息还在保密阶段吧？那么就不妨碍你的报道里面依照‘现在’的情况做出分析。”陈哲雨不以为然地回答，然后继续说道，“如果凶手是社会青年和辍学儿童的话，对于凶手的个人信息应该不会保密到现在这个程度，所以依照目前的情况判断凶手是在校学生的可能性很大。”

“你说的也有道理，大学生的话一般不会这样进行保密。如果是年纪更小的一点的话，难道这次的凶手是初中生甚至小学生？不，小学生肯定是不可能的。初中生或者高中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听着陈哲雨的分析，赵麒也稍微皱眉认真思考了一番。

“哦，你没有说错。大学生和小学生的可能性可以忽略掉。如果凶手是大学生的话，因为凶手和凶手周围的学生基本上都已经是成年人，所以没有保护的必要，那么即便会继续隐藏凶手的真名来防止凶手的家属受到报复和牵连，但至少不会使用‘少年H’这样的代称，更有可能是类似李某某、张某某一类的称号。而小学生的话，那就应该称为‘儿童’了吧？而且小学生连环杀手？这要怎么杀？学习某个死神小学生依靠命运的指引来招惹死亡吗？毫无疑问，凶手是中学生。问题在于凶手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或者更具体一点，凶手到底是哪个年级，这一点是可以进行一些假设的。”陈哲雨不紧不慢地说道，“优秀的侦探应该从一滴水推理出尼加拉瓜大瀑布的存在，我想这次的线索比起水滴还是要稍微丰富一点的。那些猎狗这一次在凶手自首，并且通过凶手的自供快速确认了其犯罪事实，然后就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告案件已经告破，只剩下部分细节还在调查和确认。但是猎狗在之后却又并没有把关于这起案件的情报完全公开，即便是官方媒体也没有得到更多的报道材料。这和一般情况下的做法并不相同，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现在这个阶段，明明已经确定凶手被逮捕的猎狗们却依然在对这起案件进行低调处理。最大的可能就是这起案件细节情报的公开会造成很大的社会影响。”

“社会影响？”

“对，现在已经是五月二十二了，距离高考的时间所剩还不到三周。”陈哲雨提出了一个关键的时间，“虽然距离中考的时间也仅仅是一个月出头，但是从紧迫程度上来说，还是无法和高考这种事情相媲美。警方对案件维持低调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案件的情报会影响到高考。仅从这一点，我推测这起案件中自首的少年应该很有可能是高三的考生。如果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将关于凶手是考生的情报泄露出去，那么势必会干扰到本市其他考生的正常复习备考，更为重要的时候，搞不好还会有人把凶手的动机扯到高考压力上去，所以警方有足够的理由保持低调。”

“听起来，好像也有些道理啊……”

“只要‘有些道理’就可以了。接下来就来考虑一下一个高三的考生是否可以独力在短短三天时间里面，每夜出动，连续杀死四个成年人吧。而且其中还有一起案件是入室犯罪，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呀。”陈哲雨翘起嘴角，似乎带着些恶意嘲讽的样子笑着说道，“要知道这次的凶手是自首的，他身边的同学老师在这之前并没有发现他的行为有何异常。也就是说，这个少年在每夜杀人之后还在维持正常的生活。这可不仅仅是到学校上课这么简单，高三的学生势必有沉重的复习压力，每天的放学时间就已经比高一的时候晚了许多，而早晨到校的时间却又比平时要早一些，再加上课业负担。那个少年在正常的生活之外，还能够保留多少私人的自由时间？所剩无几啊……”

“搞不好凶手其实是精英学霸呢？成绩超优秀，作业试卷什么的随便动动手就可以完成。”赵麒却在这时候打断了陈哲雨的话，他一边思考着，一边提出了反驳的意见，“还有一种可能，你看他确实连续几天杀人，但是之后他又停手了，直到自首为止他都没有再杀其他人，所以一时没有被人发现异常也是可能的。或者是他在被同学老师注意到异常的反应之前就已经去自首了。”

“一个连续杀人狂，心理素质肯定比普通人要坚强，这样的人成绩异常优秀也绝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不过你要知道，不只是杀人而已，任何严重的犯罪对于一个没有前科的人来说，都会带来精神和身体上是双重负担。你以为杀人很简单吗？如果只是单纯的强盗杀人还好，连续杀人的凶手都会选择特定的目标，只有满足了凶手条件的对象才会成为杀害目标。其次，在确定目标之后，具体执行杀戮时凶手必定会消耗相当多的体力，前三起案件都是在雨夜发生，虽然表面上看这样的环境有利于凶手清除现场遗留的痕迹，但是在雨中进行杀人活动，而且还要在事后根据自己的原则留下签名标志，毫无疑问会让凶手消耗比平时更多的体力。”陈哲雨歪着头，随手从书堆中抽出了一本小说，“在《洛杉矶BB连续杀人事件》中，作为凶手的BB在小说最开始的尝试就已经证明了很多问题，人类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杀人或许不难，但是人类的死亡却并不容易。想要确实可靠的将一个人杀掉，凶手付出的体力大概不会比一场中等强度的锻炼来得少。”说着这话的陈哲雨把目光转向赵麒，“作为记者，你的体力应该不算太差吧？那么你能否保证在连续几天夜晚的剧烈运动之后，依然可以维持白天正常的工作状态呢？就算是职业的运动员都会在竞赛前的一段时间保持禁欲来维持体力，普通人自然也是如此。杀人活动消耗的体力就算一时还不会造成什么特别明显的影响，但是凶手的日常活动肯定还是会受到一些干扰，白天的精力难以集中，或者是回答试题的时候错误率提高。同学可能一时还注意不到，但是作为高考班的老师，对于自己优秀的学生突然出现这样的问题，肯定是会在意的。毕竟，学生成绩的好坏和老师的荣誉跟利益多少也能扯上些关系。”

“确实如此，学生也许意识不到，但如果真是考生的话，老师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学生的变化，尤其是在现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对于陈哲雨的解释，稍微思考了一下以后，赵麒点头表示接受。

“既然没有人发现凶手，那个少年的异常。这固然可以解释为这个少年难得罕见的犯罪天才，他有卓越的精神后盾和体力支持，让他可以肆意的完成杀戮而不表露出任何异常。但是我觉得也许还有其他的解释，更简单也更普通一些的解释。也许，那个少年在杀人活动中其实并没有消耗那么多的体力和精力，他消耗的精力只要经过一夜安眠就能恢复过来，至于体力消耗的程度搞不好也就只是饭后悠闲散步的程度，所以他才可以在杀人之后依然维持正常的生活而没有被人发现到足以引起注意的异常来。”

“这种情况，也许很难发生吧？”

陈哲雨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在确定那个自首的少年确实犯下了杀人罪的前提下，我觉得至少有两种情形可以让他在不消耗太多体力和精力的前提下完成杀戮。第一种可能，自然是那个少年身边还存在同伙或者帮凶，也就是我们假设的这起案件中还隐藏在幕后的那个真凶。至于另一种可能，就比较荒诞了，因为如果说那个少年的几次杀戮其实都只是在协助自杀的话，那么他同样不需要消耗太多的精力和体力。”

当陈哲雨说出第一种可能的时候，因为一开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赵麒还没有太过惊讶。而当陈哲雨说出“自杀”这个词的时候，赵麒就真的愣住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书店老板。

“自杀？”

“从概率上来说，这种可能性也依然存在呢。”那个女人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赵麒并没有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