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一章 非人之四

在案件已经发生两天以后再次前往现场，显然是不可能发现什么新线索的了。

这更类似于一种心境上的问题。

也许“十字”的标记在其他两起案件中还显得有些牵强，但是在最初这起流浪汉被杀的案件里面，死者可以是确实无疑地被凶手摆成了十字架的姿势。而其中也肯定存在着某些凶手传达出来的意图。

多亏了《达芬奇密码》这本书的畅销，符号学现在也很受人的关注。不过江路可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充其量也只是从基督徒的角度对“十字架”这个概念有所认识而已，但仅仅依靠这些知识，江路还无法理解凶手想要通过尸体姿势传递的意图。

或者说，凶手想要制造的并非“十字架”，而单纯就是数字“十”。

调换角度，尸体的姿势也可以被认为是一个字母“X”，在拉丁语系中这个字母很常见。

如果要再牵强一些，和尸体姿势有关的联系还可以找出更多来。但即便是罗列出了和尸体姿势有关的全部信息，也未必能够从中找出凶手的真正意图。因为就如同另外两位警官的说法一样，这一切都只是想太多了，全部都只是对凶手行为的过度解读。说不定凶手之所以搞得这么麻烦，冒着大雨特意把尸体摆成这个形状，根本就只是为了迷惑警方呢？

如果说这真是凶手的目的，那么江路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可以证明，那个凶的企图已经得逞了。

“不过做了这么多事，就只是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啊。不如说，这样做根本就只是吸引了警方的视线啊。对于凶手而言，这样做绝对没有半点好处。”在慢慢走向流浪汉陈尸的巷子时，江路最终还是否认了关于凶手仅仅只是在故弄玄虚的可能。

突破口依然就在尸体异常的姿势上。

也许不只是姿势而已，其中说不定还有环境的因素。尸体的姿势和死者陈尸的环境需要整体考虑才能够发现凶手想要表达的意图，才可以找出凶手犯罪的动机。

这样考虑着，江路就从大道上转进了巷子里面。

而此时有人正在巷子里面活动，那个人似乎刚刚才拍摄完巷子里的情形，在放下了相机以后，悠然地吐出了一阵烟雾，然后随手就把刚才一直叼在嘴里的烟头扔到了地上。

“这样是不好的，毋以恶小而为之。”

看到那人将烟头扔下时，江路连忙向那个人走了过去。而听到江路的声音，那个拍照的人也转过了头来。这个一个相当年轻的青年，看起来好像刚刚才离开大学的社会新鲜人一样。

记者赵麒，之后江路就从这个青年递给自己的名片中知道了他的名字。

虽然当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联系到名片上《惊世奇闻报》这家报社的名字，江路发现自己居然是知道这个记者的。这家《惊世奇闻报》是本地一家小报，专门搞一些靠标题吸引人的荒诞报道。

不过江路会突然记起赵麒，是因为曾经有几次在《惊世奇闻报》上刊登了署名赵麒的报道，这些报道有涉及到一些正在调查中的案件，而报道的内容在事后也都被证明，确实相对准确地推测出了一些案件的真相。

“赵麒啊，是个业余侦探啊。”

所谓的业余侦探，自然是指那些经常在侦探小说中充当主角的人物，比如经常在犯罪现场出没的小学生，不务正业的物理学家，似乎有精神分裂的傀儡师，经营书店的神主。在警告了赵麒不要随便报道涉案新闻之后，江路就离开了巷子。只是在轻声嘀咕赵麒的名字时，江路的声音里面似乎并没有多少对那个记者的好感。

记者想要兼职侦探，其实并不会太困难。

一方面是以为他们可能接触到更多的情报，另一方面，记者多半都有着很好的行动力，而且在职业生涯中磨练出了优秀的调查能力。所以如果记者偶尔兼职侦探，也能够获得一些成功。但是，更多的时候，这些业余侦探的活动却会为官方的调查带来很大的阻碍，他们调查案件的目的不是纯粹为了维护法律和正义，而多半是为了个人和公众的猎奇心理。所以为了抢到新闻的职业本能往往会让他们在不经意间就泄露出重要情报，或者是散布出多余的虚假情报。

如果只看赵麒过去做过的报道，那么他在侦探方面似乎也有些才能。

不过有着卓越侦探才能的人，对于犯罪和反侦查一般来说也会相当熟悉。不需要现实中的侦探才能，甚至仅仅是在虚构世界中的侦探才能，也已经足够让某些人完成精妙的犯罪了。根据现代法医技术的进步，有人提出著名的阿瑟•柯南•道尔存在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进行谋杀的嫌疑。而著名的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丝蒂更是策划了自己的失踪，让自己不忠的丈夫落到一个几乎被捕入狱的境地。

人类是背负着原罪的，谁都会是罪犯。

“我记得情报没有泄露啊。那家伙倒是有两把刷子。”

走出巷子的江路脸色并不好看，刚才和赵麒说话时，那个记者明确提到了“尸体的姿势”。尸体被犯人摆成了十字架的姿势，之前并没有在任何新闻中报道过。如果那个记者仅仅是通过在现场收集传闻流言就能得到这种结论，那么赵麒的能力也许比想象中还要更高一些呢。

但是除了侦探能力优秀之外，赵麒也有可能是因为另一种原因了解到“尸体姿势奇怪”的情报的。如果那个记者就是凶手的话，他就算知道这个情报也完全不稀奇。

凶手在案发之后回到案发现场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江路有些恶作剧般的想着，如果侦探被人发现是凶手，那才真是滑稽呢。

当然这样的想法，也就仅仅是在脑海里面随便想想罢了。

作为一个记者，没有去发现水沟藏尸的地方跟进最新的消息，而是到几天前一起案件的现场收集消息。仅从这一点，江路就觉得赵麒应该是打算要深入调查流浪汉被杀的案件。正因为如此，江路虽然对那个业余记者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在警告过他不要胡乱写报道之后，却也没有把他赶走。

“姑且看看他会调查出一些什么吧。”

最后思考出这样一个结果的江路并不知道，其实自己严重高估了赵麒的能力。

那个家伙会继续在这里调查而不是去水沟藏尸案的现场收集新闻，完全是因为他一直在流浪汉被杀一案的现场附近了解情况，所以他甚至没有得到警方发布的关于水沟藏尸案的消息。热衷于收集流言传闻的他，自然也没有从其他媒体的新闻中了解到本地据但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三起杀人案件的信息。

而当赵麒从晚间的新闻重播中，知道排水沟中发现了尸体的消息时，他所居住的这座城市其实就要出现第四个杀人鬼的牺牲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