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十一章 落下帷幕
省长办公室。
苏护虎狠狠地将电弧挂掉。“查！给我狠狠查！” 下边汇报上来的情况让人触目惊心。村里的医院几乎被完全毁掉，千疮百孔展示了比市公安厅更凶猛的火力。
这群人事无法无天了吗！是想要和政府对抗吗！
立马，苏护虎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她必然冲在最前线。在这个漫长的晚上，她的经历让人不敢想象。他再次拨通了苏槿的电话，仍是无人接听。接着又打电话给苏夏荷。
“夏荷，槿儿在你那儿吗？”
“怎么了？虎哥，她不在啊。出去好些天了。”苏夏荷选择性地没有把昨天苏槿遭到绑架的事情说出来。
“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出去？”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她刚给我打电话报平安了。陈臻和她在一块儿，很安全的。”
“和你打电话了是么？谢天谢地。”苏护虎也选择性地没有将他得到的消息说出来。“陈臻就是那天到家里来的小伙子吧？”
“对的，就是他。心兰的儿子。”
苏护虎听说过一些陈臻的事情。“嗯。他很不错。”
“对了，你一大早就打电话来找女儿，是不是她又出什么事了？”苏夏荷警觉。
苏护虎凝视着东方。“没事。她啊，正在完成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呢！”
这确实是苏槿前二十几岁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她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警车围得水泄不通，看着黑老大被抬进一辆金陵牌照的警车里。
现场的气氛很紧张，武警都出动了。节奏很紧凑，接上黑老大，五辆警车呼啸而去。剩下的则继续处理现场。周边群众开始议论纷纷。
有手眼通天的村民在吹嘘：“你们不知道吧，昨晚可真出大事了。听我玩的好的说，县公安局的张局长已经被双规了。这事儿还波及到了市里，好几个局长都停职去协助调查了。”
“咋回事呢？咋回事呢？”
“说是李家村昨晚发生了严重持械斗争。县公安局不管不问，不知道上头咋知道了，就倒了大霉。我说那张局长就不是什么好鸟，看他那车我就知道，他一普通公务员能买那好几十万的车嘛！抓得好！”
家住附近的村名立马应和：“我说呢！昨晚外边嘈嘈的，让人睡不着。我还以为外边放鞭炮呢！原来是干仗啊！我听那阵仗，可不小呢！”
“那可不咋的！没听说啊，说是昨晚动枪了！”这个参与讨论的村民可以压低了声音。枪这个事情，在华夏的确是大事。
“我的妈呀！难怪了，我说怎么乒乒乓乓的，开枪就那动静啊？谁家的混混这么大胆子呢？”
“还能有哪？还不是那林海嘛！那边也被封啦！那儿的公安比这儿还要多呢！”
“我说呢！那就不是个好地方！我隔壁的老赵头就在那里输光了身家！”
村民的讨论虽然细节上有所欠缺，但是基本道出了一个事实，这件事情大条了，政府认真办了。小打小闹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动刀动枪已经触碰底线了。
警车。
黑老大在警车开上高速的时候醒了过来，直感觉一阵头重脚轻，脑袋在脖子上放不稳，左摇右晃。这麻醉药可真狠！
“嘿嘿嘿！老实点儿！”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黑老大伸了伸双手，发现分别铐在两个人手上，而他被夹在中间。慢慢地，他看清了旁边两人的公安制服，制服上的警徽格外显眼，闪耀着金光。慢慢地，呼啸的警笛声刺醒了他的神经，高低起伏的声音是多么亲切。隔着栏杆，他看见前边也坐着两个警察。
哎！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只不过坐的位置不一样了。他开过警车，也坐过副驾驶座，还铐过犯人。他还是第一次坐在中间这个位置。
“醒了？别瞅了，这是警车。咱们是去公安局。你老实点待着。”旁边一个干警说。
黑老大叹了一口气。“哎。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了。”从他涉黑开始，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开始的时候是害怕，后来是期待，到现在则是等待。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每个人都会有终点，任智达希望他的终点是正义。
“哟，你这样的我还是头回见到。知道错误就好，没准儿进去几年还能出来重新做人。”
“可惜啊！我进不去了。”
两名干警没听懂，摇摇头，只道他睡坏脑子了。
任志强开始回忆他的一生：上学、当警察、结婚生子、卧底。这一生并不精彩，更不光彩，可以依然是他要祭奠的一生。
陈臻一路追随警车而去。在这功亏一篑之际，绝对不能大意轻心。但是一路平安，警车安全到达金陵市公安局。只是，他心里隐隐有着不安的感觉。
市公安局曹局长亲自等在大楼门口，他是苏家坚定的政治伙伴。
苏槿走上前去。“曹叔叔，我是小槿。”
曹局长很惊讶。“小槿，你怎么在这儿？你爸爸可急成什么样了！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
“我没事。我爸把事情都和你说了吧？”
“嗯。你当年受了委屈，现在也到了还你一个公道的时候了。”
苏槿摇摇头。“我只是想亲眼见他绳之以法。”
这时，黑老大正从警车中下来。刺眼的阳光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所幸闭上眼睛，想要张开双手拥抱太阳，奈何被手铐捆住。
陈臻也觉得今早的太阳太过毒辣，对面大楼的玻璃发着耀眼的光芒，忽然心中腾起一股熟悉的危机感，那是聂心兰遭到狙击时的相同感觉。
陈臻心里大喊：“糟糕！”一个箭步跃出，托着苏槿往大楼里蹿。
“砰！砰！”
苏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听见两声枪响，甚至有一颗就从她耳边划过。
“卧倒！”有人大喊。那些警察要么以车为掩体，要么躲进了大楼。
第一个走出来的还是陈臻，盯着对面的楼顶。好高明的枪手，一枪射向苏槿，引得他出手相救，另一枪射向黑老大的才是真实目的。这样高明的枪手显然难以追到的。陈臻走近倒在血泊中的任志强，一颗子弹穿过眉心，打穿了门口的台阶，血溅五步。
任志强死了，他的黑老大时代也落下帷幕。
小城面馆。
苏槿拒绝了曹局长的邀请，从曹局长愤怒的表情看来，他最近的工作会非常忙。她借了电话向父母报了平安，就和陈臻离开了。陈臻要回去与聂心兰会和，苏槿乐得与他同行。
两人先去医院处理好苏槿的伤口，各换了一套衣服，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在路边找了这家面馆。
苏槿大口地吃着面条，大口地喝着水。经历了昨晚的九死一生，她急需能量。这也是她近几年吃得最香的一顿饭。黑老大事件的了结结束了她多年的内心挣扎。
“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会有人狙击？”她终于放慢速度。
陈臻却比她吃得更快。很少有男人吃饭会比女人还慢，不管是什么女人。“直觉吧！”
苏槿想起了两人在船上的对话。“这也是你以前的生活？”
陈臻笑了。“算是。”
“那你以前的生活可真是精彩。”苏槿想起昨晚的经历，确实有些刺激。
吃过面。上车。
苏槿说：“对了。回去之前我想去看看刘刚。他昨天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有些担心。”
陈臻点头。
两人来到黄桥镇派出所。黄桥镇与苏红镇相邻，因镇上一座黄石桥而闻名。所里的老干警却说刘刚今天并没有来上班。
“小刘以前从不迟到。今天没来也没打电话请假。领导安排人打电话问了，没人接。奇怪奇怪。”
“您知道他住哪儿吗？”苏槿问。
“有的有的。我给你找找。”老干警翻开了一个大册子，写了个地址给她。“他就住在这里，我还去过一趟，两层小洋楼，干净整齐。你们要是联系上他了，要他马上和单位联系。年纪轻轻的，不能这么目无纪律。”
苏槿点点头，拿着纸条离开了。
到达目的地之后却不见干净整洁的小洋楼，取而代之是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一边厨房模样的小房子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火，被烧得漆黑。还有几个村民朝着房子指指点点。
苏槿着急了，拉住路旁的一位大娘问：“这是刘刚家吗？”
大娘说：“刘刚？哦！对了，他家是有一个娃娃叫刘刚的。刘老头家里可真是可怜。”大娘的普通话夹杂着浓浓的地方口音，但是苏槿还是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怎么了？他家这是怎么了？”
“可真是吓人啊！闺女儿！昨晚他家着了一场大火，就在厨房里。这深更半夜的，刘老头在厨房里折腾些啥啊，结果还把房子点着了，人活生生烧死在里边了。”
苏槿惊得目瞪口呆。一个砍柴生火的农夫怎么可能把房子点着？还把自己关在屋里？
大娘以为苏槿不相信，继续解释：“昨晚我们都来救火来着，分明听见里边刘老头在大喊大叫。我们还是不赶趟了，等把火灭了，人已经熏死了。”
活活烧死！苏槿捂住了嘴巴，她想起了刘刚的妹妹。“他家不是还有一个小女孩吗？人在哪呢？”
大娘叹了一口气。“哎！昨夜我们把火熄了，就一直在找二鸭子，直到天亮的时候才有人发现村里池塘上飘着个小娃娃。二鸭子最喜欢去塘里捕鱼，估计就是那会跌进去没的。”
“她不会游泳吗？”
大娘拍拍苏槿的手说：“在水里没了的，有几个是不会水的？”
“那现在他们的尸首呢？”
“他家的男娃子回来了。不报案也不收拾。咋咋呼呼跑出去了两回，现在窝在家里呢！”
苏槿抬头，看着这座经历风雨的房子，它已经摇摇欲坠，等待他的命运会是轰然倒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