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三章 友好果园
显示器旁的晃动军式皮靴慢慢停了，慢慢落在地上。显示器前是一个长发男子，中等身材，齐肩的头发遮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只留下一双阴鸷的目光。显示器里一切正常，一股不安的情愫开始浮上心头。
翻看资料的女子也察觉到异常，楼下的喧嚣声往往是整宿不停，怎么突然如此安静？她小心地拉开左手旁的抽屉，掏出一把精致的女士手枪，拉起保险，子弹上膛，别在腰间。
男子小心地走下楼梯，发现一楼灯光依旧，牌局依旧，只是围坐的混混一个都不见了。男子心中惊讶，快速跑出几步，环视四周，依旧不见人影。男子眼中的光更加幽暗。
他们来到这里已经四个礼拜了，具体来说到了华夏就一直驻扎在这片果园里。当地的黑帮给予了他们热情的款待，提供信息不说，还派了不少帮手，即使只是这一群成天叫嚷着赌博的酒囊饭袋。现在这群人人间蒸发一般，遍布四周的摄像头还未发现任何异常，男子心中一凛。
事出反常必有妖。
男子对刚下楼的女子示意返回楼上，说起话来是一口生硬的英语：“上楼。我们得马上走。” 两人快速返回楼上，却发现书桌前坐着一个陌生男人。
陈臻赶到东郊时发现自己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奸计——这里几乎都是果园，园挨园树挤树。所幸的是找到友好果园也并不困难，此处摄像头密布，与四邻相比已是格外不同，加上果园附近车痕明显，都是小型货车，几乎马上就能肯定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臻四处查看，已然可见蛛丝马迹。那座硕大的木屋里并无灯光，里边乱七八糟摆着几张木床，生活用品随处都是，四周弥漫着排泄物的气味。这里没有思齐，没有栓子，也没有苏槿，早已人去楼空。只有那座简陋的小楼里灯光依旧。
那些摄像头对于陈臻而言几乎不起作用，树木林立，要借来掩护实在是简单。至于那一群围坐着赌博的混子更是易与，他们赌性上来，接着酒精的作用甚至把陈臻当成了自己人。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待这对男女上楼时，陈臻已经将那叠刚刚打好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的材料浏览了一遍。
“我实在没想到克莱登将军的实验还在进行。”陈臻说的也是英语，“他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这个世界还是太大了。”
长发男子紧张兮兮地护在女人身前，而身后的女人心中大惊。拐卖人口在华夏仅是小打小闹，但在国外某些地方已经发达到成为产业，原因无他，就是其中利润太过丰厚，足以让人铤而走险。这个女人就是全美最大的人口拐卖组织的得力干将，名叫宋智慧。这个北韩女人为了偷渡出国尝尽人间辛酸，在和三教九流的交流中逐渐变得心狠手辣，最后竟然成为了拐卖人口的刽子手。
像这种秘密的底下产业最注重的就是信息的安全。现在国际上人权主义组织逐渐兴盛，信息一旦泄露对外而言绝对是晴天霹雳。因此宋智慧的书面文件几乎全是用密码写成，除了那些妇女儿童的照片和姓名，甚至连文件形式都伪装成收养、移民的格式，确保万无一失。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陈臻一开口就说出了克莱登的名字。
宋智慧心中杀气徒起，右手伸向了腰间的手枪。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轻举妄动。”陈臻抬眼看了看她，手指依然还在翻动资料。他在附录的照片里找了思齐和栓子，也找到了苏槿。思齐会被送到一个有着娈童虐童癖好的巨富手上，栓子则可能在东南亚某不知名岛屿上被榨干劳力。
陈臻丢下材料，指了指已经两个收拾齐整的箱子说：“真是有趣。这么有趣的国际友人过来，应该要好好招待一番。”
话音未落，长发男子暴起，喝道：“你快走！”飞身直取陈臻咽喉，头发飞扬，露出了他苍白的面庞和他脸上的刺青。
男子名叫巴色，东南亚人，祖上在殖民期间助纣为虐，虽享得一时的荣华富贵，但他的后人却蒙负了卖国贼的骂名，为周遭之人不齿，而巴色本人更是被激进的爱国分子施以黔首的刑法，在他脸上刻下了“卖国贼”的不朽印记。自此他对世界充满了仇恨，尤其是对东南亚人，在他的犯罪道路上，对东南亚人凶残施虐，且乐此不疲。
陈臻微微让开他的拳头，巴色心下一喜，本来他这一拳只是虚招，深谙泰拳精华的他将接踵而来的肘击视为杀招。
“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枪声响起。手枪还冒着青烟，宋智慧举着手枪的手却有些发抖，只因她发现中枪倒下的并不是陈臻，而是巴色。这位忠诚的保镖倒下时都只是恶毒地望着陈臻，丝毫没有怀疑宋智慧的动机。
原来旁观的宋智慧看得更为清晰，就在巴色满以为一击得逞之时，陈臻的右手已经探向他肋下，竟有后发先至的趋势。宋智慧哪容多想，拔枪便射。陈臻眼观六路，端着巴色的手肘稍微一挪便让他生生替自己挨了一枪。
“早说了，要你别冲动。”陈臻目送巴色倒在地上。这一枪打在他腰眼上，不致命却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千万别再想开枪。我可不保准下一次不是他的脑袋。”
宋智慧心中有所顾虑，慢慢放低了枪口。
“很好。我真的很想了解一下你的这个行当，但是我又深深地明白今晚的时间真的不是很多。所以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地说，他们，在哪里？”陈臻点了点桌上的资料。
宋智慧闻言心有所恃，恢复了一些气势：“我不可能告诉你的。”
“我想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亲爱的宋小姐。”陈臻看见了资料上的抬头，说，“我并没有想法想要伤害你们，你也看见了，这一枪并不是我开的。”
“我的意思是，我想要用信息换你们的生命。告诉我，他们在哪。”
“你说是这样说的，我怎么信你？”
“天呐！家里就没有大人么？和这么懵懂天真的人谈交易真是费劲。”陈臻四处环视，想找点喝的。桌上的电脑响了，有人发出视频邀请，陈臻主人一般点击了接受。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优雅大方，雍容华贵的西方贵妇。
“说曹操，曹操就到！”陈臻击掌叫好。
“Red？”贵妇人惊讶道。
“你好！斯通夫人，好久不见啊！”
两人亲切地问候让宋智慧和巴色大吃一惊，原来他们是旧识，不会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吧？那这枪就白挨了！
“原来这里的那位女士呢？”斯通夫人问到了宋智慧。
“她和我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摩擦。”
“她是我的合作伙伴。”斯通夫人说。
“她是您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
瞬间，斯通夫人脸色冷了下来，说：“我可没有背地里捅刀子的朋友。”
“那只是交易的一部分。”陈臻笑着辩解。
“很显然，我和你不会再有什么交易往来。”
“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强硬态度！”陈臻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我现在可以和那位女士说两句么？”斯通夫人坚持要和宋智慧通话。
“当然可以。”陈臻让开了身子。
斯通夫人的目光只是扫了站在墙边的宋智慧，却更多地停留在倒在地上的巴色身上。良久，斯通夫人开口了：“杀了她！”
视频断开，电脑黑屏。
宋智慧惊呆了，她视作母亲的斯通夫人最后的命令竟然是要她的命。在逃离北韩的过程中她失去了双亲，遭到了亲人的背叛和出卖，尝遍人间疾苦，干涸的她更渴望爱。当斯通夫人别有用心地接纳她，保护她时，她就义无反顾地投向了这污秽的事业。说到底，她仍及不上这事业的万一。
就在宋智慧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时，巴色也没有出手。他早已看穿了斯通夫人心狠手辣的面目，表面上誓死效忠，暗地里却是为了保护当局者迷的宋智慧。只因他爱宋智慧！这是一种将对母亲和姐姐的爱转移到旁人身上的畸形爱恋，但这仍是一种爱！刻骨铭心！
“很显然，有人认为你们的性命比起她的事业而言微不足道。”陈臻看着事态变化，趁热打铁，“但在我这里不一样，至少你们就自身掌握着比你们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我告诉你，你就放过我们？”开口的是巴色。在有些时候，男人的确要更加坚强。
“杀人不是我的职业，也不是我的爱好。”陈臻肯定道。
“金陵港。”接着巴色报出了港口区域和集装箱名称。
陈臻掏出电话向那头通报了信息，却接到一个惊人的回复：这艘远洋货轮的发出时刻表是五分钟前。
陈臻声音有些低沉：“你们现在的事情就是祈祷货轮延误吧！”瞬时间气氛冷下来了。
月凉如水，杀气如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