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章 路遇绑架
生活总是会有很多两难的抉择。有时候，难的不是选项的纠结，而恰巧是选择本身。就如现在的陈臻一样，他要面对的就是抉择。
最初来到苏杭，他行事隐秘，速战速决，不留痕迹，既为达到目的又不愿被任何人发现，为的就是不曝光在以往的生活之下。如果能够不为人知地到达救助的目的，那么陈臻就无需去思考去留的问题。悄悄地，他离开，正如他悄悄地来，不带走一丝云彩，也带不走一丝云彩了。
二十年来，陈臻挥霍过，也牺牲过；放纵过，也低落过；他做过人上人，他吃得苦中苦。他已经很少去回忆过往了，并不是他在淡忘，而是一直背负着过去往前走。过去的一切已经渗透到他的血液中去了，但他仍然有自己的目的，仍然有自己的生活。尽管这样的生活十分渺茫。
可是，现在问题出现了。如果将聂心兰的安危和自己的过去摆在面前，陈臻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挡在聂心兰和壁虎之间。问题随之而来——抉择。去，还是留。
毫无疑问，聂心兰是不希望他离开的，他是她的孩子，一直都是。她怜爱他、疼惜他，这正是陈臻心中最无法割舍的。陈臻没有办法在离开这样一个视他如骨肉的女人，两次。可是，一旦留下，那迎接陈臻的又是他不愿意再次揭开的，紫禁城的暴动、兰姨的双腿、鲜血染红的尸体，这破碎的画面会牵动脑海中已被爆炸抹去的记忆。逝者已去，但是这留下的伤疤在生者心里却是生生不息的。
留下，便是往前翻一页，回到过去，重新面对那活生生的回忆；离开，那是往后翻一页，一路向北，回到为了逃离过去的地狱。
陈臻漫步在街头，漫无目的，一如此时他的心绪。
聂心兰去张罗地方代表的晚宴，说是晚些时候再和陈臻一起吃晚。何俊青也回部队汇报情况。陈臻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简单干净。但是，今天的孤单像是故意而为的。聂心兰知道陈臻心里很乱，她知道陈臻需要思考，她也给他这样的时间和空间。
聪明的人懂得进退。有时候，劝说和压迫并不是最好的途径。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思想和见解，强压反而适得其反，退一步恰好海阔天空。
聂心兰相信自己，更相信陈臻。
六月苏杭，热火朝天。刚好又赶上周末，大街上人头攒动。陈臻顺着人流游荡着。
人群之中，忽听得一个女子剽悍而不和谐的骂声：“嘿，你干嘛呢！给我女儿喂什么东西呢！”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猥琐男子正向一个小女孩喂着一个小人形状的棒棒糖。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光景，有点婴儿肥，头发被一把扎在一起，直直地立在脑袋上。女孩眼睛很大，眨巴眨巴，好像会说话一样。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T恤衫，一件浅蓝的背带裤，肚子前边还有一个很大的兜，里边鼓鼓的，不知道塞着什么宝贝。
听到女人的声音，小女孩下意识地反过头，查找声音的源头，头上的小辫子随着脑袋微微颤抖，煞是可爱。
一个市井妇人急匆匆地从人群中赶了出来，朝着那个猥琐大叔踹了一脚。那个男人本来就蹲在地上，女人毫不吝啬，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男人似乎自知理亏，也不去辩解，灰头土脸地窜入人群中不见了。
女人掏出手绢，擦拭着小女孩身上的尘土，嘴上还埋怨着：“宝贝儿，说了要你不要离开妈妈身边，不要和陌生大叔说话，就是不听话。你看，这次要不是妈妈来的及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一旁的围观群众，有人十分气愤地朝着逃开的男子指指点点，带小孩的赶忙把自己的小孩拉到身边，另外还有不少人在感慨这么剽悍的妈怎么生出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小女孩正想说话，只觉得眼前手帕一扫，鼻子一阵痒痒，鼻翼扑闪扑闪地——“啊欠”。小女孩打喷嚏的时候，眼睛还下意识地闭上。
“哟哟，宝贝儿，不舒服了是吧！来，乖乖，妈妈抱抱。”女人顺势把小女孩拦在怀中。小女孩还撒娇似的在妇人肩上蹭了蹭，就乖乖地不动了。
小孩就是这样，闹腾地有多厉害，睡得就有多快。
陈臻就在旁边看着这场闹剧。那个小女孩，陈臻见过，虽然换了发型和衣服。每一行的都有自己的职业习惯，陈臻也是，对于辨人、看人、记人，他有自己独特的办法，直接准确。
在大商场，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没见过的至少也听过。商场广播里，某某小孩不见了，播报小孩的模样、衣着和走失地点，同时还留下号码，许以重利，祈求好心人帮助。小孩儿走失无外乎两种，一是淘气，二是拐带。无论是哪一种，身后都站着一个不负责任的监护人。
显然这就是一个拐带未遂。陈臻却看出了不一样的门道，比如：那个男人被踹一脚后闷声逃开，小女孩看见妇人眼里的陌生和奇怪，妇人挥舞的奇怪手帕。“有问题。”陈臻毫不迟疑地拨开人群，跟上妇人。那个小女孩，让他想起下午无限美好的太阳，和一个小胖子。
前边的妇人走得有些匆忙，想是急着去找孩子他爸。但是她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对——她是冲着商场里边去的。走到后来，她干脆撒开脚丫子跑了，像是处于危险状态的鸵鸟。
商场，负一层。一般而言，商场的地下都是小吃和饭馆。但是扬州商场却不是这样。在这有一些不知名的服装店、精巧的点心店，地板锃亮，灯火通明。
妇人抱着小孩，拐进了一个小弄子。这里是厕所和大厦后勤区域。妇人大概是内急，直接抱着孩子进了女厕所。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想法。这是一道很好的隔离异性骚扰的门。而且，哪个男人能知道这女厕所啥样！搞不好就有暗道让人溜了呢。
可是，这个妇人为何就瞅准了这里的这扇门呢？这时候人不多，上厕所的更少。
陈臻扫了一眼过道，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一进门，陈臻就撞了要出门的清洁工一个趔趄；盥洗池旁的一位女士也被惊呆了，甩手的动作都止住了。一扇厕所门刚好在陈臻眼皮底下合上了，“哐”的一声响，陈臻一把将门拉开，就看见那个妇人提着裤子站着，目瞪口呆地看着陈臻。里边只有那个妇人。小孩呢？
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啊！”尖锐的声音在狭小的女厕中回荡，刺得耳膜生疼。
陈臻心里一凛，感到背后生风。危险的气息，他身体稍微一偏一侧，便看见身后那个洗手的女人拿着匕首，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好算计！她们企图利用妇人的尖叫吸引陈臻的注意力，掩盖女人的脚步声，以让她达到顺利击杀的目的，身后的女人甚至连高跟鞋都脱在了一边。这是毫无保留的一击，也是必杀的一击！
可惜她们遇上的是陈臻。扑上来的女人招式早已用老，陈臻轻巧地扣住她的手腕，膝盖顶在她小腹上，女人瞬时有种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感觉。既然这个女人都心怀叵测，厕所中那个拐带的妇人也就是一丘之貉了。
陈臻返身时，妇人正持刀刺来。他不顾妇人的攻势，直接把厕所门狠狠关在她脸上，又一脚踹在妇人膝盖上，又一下把门砸在她头上。
陈臻没有理会两个躺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匆忙追出了厕所。陈臻是紧跟着那个妇人进的厕所，妇人可操作的时间太短，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清洁工！清洁工出门的时候刚好被陈臻碰倒，她手里提着个黑色大垃圾袋。
电梯刚好在厕所一旁，陈臻出来时，电梯恰好下到负二层。
负二层是停车场，通道口停着一辆黑色尼桑越野车。车窗经过处理，反射着黑色的幽光，在这黯淡的停车场，这辆车就仿佛黑洞一般，只要任何东西被吸进去，就不会再吐出来了。
陈臻到时，就看见一个黑西服拎着穿背带裤的小女孩上车。陈臻飞奔向前，伸脚踩住黑西服的腿弯，顺势将他压在车上，夺过小女孩，放在肩上。这一踩一推、一提一放，迅速到位，黑西服完全没有反抗就和车亲密接触在一起了。
驾驶室的窗户无声地打开，里边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眼，和一个阴冷的眼神。
“砰”！陈臻双膝一弯，顺势一滚，躲到了车后。子弹夹着风吹过他的额角。
司机开完枪后，未做停留，直接驶离现场。挂在车门处的黑西服踉踉跄跄滚进车里。就是这一瞬间，陈臻双眼一紧，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对方有枪，一旦交手，陈臻轻易讨不到便宜，可对方仍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只要失误，立刻放弃。这样的风格，很是熟悉啊。陈臻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小女孩，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小女孩仍然安静地睡着，无忧无虑，就像是一个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