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危机边缘 -- 第三十章 影族（一）
千载光阴忽成往，夜未央，泪断肠。
故往历历转为苍，寂寞魂，生哀凉。
枪剑互撞残阳血，谁执念，谁应劫。
千军万马谁称王，尘缘悟，了前沧。
惊起空梦终流光，怀寂夜，清颜霜。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也决定了一个种族的存亡。
只因一个人的存亡，便注定了将来，一个能颠覆天下的人为之诞生。
黄沙漫天，朔风猎猎，灰暗的天空下，两军凌厉对峙。分明悬殊的人数，丝毫没有让人感到滑稽，有的，只是肆意弥漫的压抑。
许多年前，这里曾是天幽最繁华的城市，如今却成了影族最后一片土地，也是他们唯一一片不会被敌人占领的坟墓。
殷罗是这个将亡之族的公主，年仅十五岁的她只能静静地跟在父王殷神身边。她太年轻了，还不懂得如何打仗，能做的，仅仅是抬起头，看着那个站在最高处的男人，然后记住他，这个令她懂得痛苦的男人。
半张面具，这是第一眼，他给她的全部印象。
“尔等为何要反呢？”那个站在最高处执掌一切的男人，那个灵族最崇高的存在，话虽问的风轻云淡，却分明让人感受到了他面具下透出的森然笑意，似乎在嘲笑敌人的不自量力。
所谓影族，不过是一群被逼上绝路的人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灵族如此逼迫，影族又有什么理由不反！
殷神气得浑身发抖，像头笼中困兽般发出一声咆哮：“反？！”
“这片天下，原本就是灵族与影族共同打下的！如今灵族坐拥万河江山，而我族，却只能终年躲在北方荒芜的边境为灵族抵御外族侵犯！现今北方被狂雪覆盖，我族已无法在这样恶劣的环境生存下去，我族要求向南迁移，灵族非但不援助我们，反而将我们当做叛党镇压！影族，已经没有活路了！”
灵皇勾了勾唇，似乎并不将这头困兽放在眼里，“所以，你就连屠了灵族十座边城？”
屠他十座城池又如何？他何时在意过那些人的死活？看似在谴责，其实，也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除掉影族这个心腹大患吧！
殷神冷笑道，“如果你的战士们不够强悍，他们就不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他们草丰水美的地方生活得太久了，连箭也忘了怎么射，这就怪不得我们了。”
“原来是这样……”灵皇打量着手中那把黑色的旻亡剑，又似在思考什么，空气静的令人窒息。
“那你可知他们只是因为相信影族当初庇佑的誓言与小城的安宁，所以，他们交出最好的战马给你们守卫疆土，不再打造兵器，结果却是这样的下场。”
殷神突然仰天狂笑，然后猛的抬起兵戈指向灵皇！
“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他们甘愿躲在强者的背后做待宰的羊群，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代价！没有永远的承诺与庇护，这是北荒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哦？”灵皇用手指轻轻擦拭剑刃，慢吞吞地说道，声音却带着透入人心的震撼力，“你怎知蜷缩在利爪之下的，是蓄势待发的猛兽，而不是待宰的羔羊？”
众人皆沉默，四周静的出奇，人们从这不带情感的话语中，读出了死亡的压抑与莫测的神秘。那半张面具下，究竟藏着一张怎样冷漠的脸？
殷神的额头上已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殷罗从未见过这样的父王，或许父王也和那些被屠的越国边城一样，太久没有经历这样残酷的过程。在她看来，这场战争本就毫无意义，结果如何早已不重要了。反正最后赢的，也不会是他们。
“看来，你很相信强者的法则，”灵皇的声音中似乎掺着一丝笑意，“那么，你们催动战马的那一刻，是否也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殷神仰天怒道：“我族也是盛世的缔造者，凭什么不可以用手中的刀剑夺得真正的沃土！”
“你们当然可以这样做，但如果你们认为凭一股蛮力就能改变天下的命运，那么今天，你们将看到真正的战士与真正的杀戮。”
说罢，只听一声剑锋流转，殷罗仿佛看见死神缓缓抬起手，麾下三千骑骑兵齐齐动作，本来只是长刀出鞘的轻‘嚓’声，却清晰得摄人魂魄。
刀芒森然，衬得灵皇的嗓音也更加冷清。
“今天，孤只用三千骑兵，如果你殷神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挑战灵族最优秀的武宿战团，就用你那百万族人的身躯试试吧。”
“不！我不相信！”殷神悲愤怒吼，眼看着灵族的战士向他们冲过来，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狼群对羊群的屠杀！
原来，一个种族的命运，只是一场战争，一个足够大的生死赌局便能扭转，可这种能操控命运的力量究竟在哪里？
殷罗看不清她高傲的父亲是怎样死在对方的铁骑下的，只看见远处飘扬着灵族红色的军旗。很久很久，殷罗一闭上眼睛，就是那面红色的大旗在舞动，还有满耳的杀声。
殷罗不知道自己一口气跑了多久，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脚下踏着冷硬的泥土和干枯的牧草。凛冽的风刃分割着她的身体，小脸被刮得生疼，嘴唇干裂，苦涩的喉间涌上一口腥甜，仿佛支撑她奔跑的只是本能，身体不受意识驱使。
直到看见一个老牧民向她招手，她才渐渐恢复意识，向老牧民跑过去，老牧民将一块羊皮披在她身上，让她躲在羊群里。
殷罗躲在羊皮下，听着不远处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无数马蹄踏过，扬起滚滚尘埃，空气中掺杂着厚重的血腥味和黄土的味道。
不由的握紧双拳：
我曾活得像一头待宰的羊，但我不会永远这样活着！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那个站在云端上的最强者，主宰这天下的命运！
就是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平静看完这场血腥而有序的捕猎行动，不是以一个猎物，而是以一个学习者的角度，等待某一天，她用相同的手段，将这群野兽变成她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