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九章 红薯窖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台阶，想追上那个老道，没想到等我跑到玉带桥的时候，那老道早已没了踪影。我呆在那里琢磨，那个老道究竟是土遁了呢，还是从龙亭公园大门溜掉了？
杨阳从后面慢腾腾地跟上来，“别追了。人家来无踪去无影。真是个大仙！”
我再次问杨阳：“他跟你说些什么？”
“没啥，真没啥。”杨阳摇着头说，看来他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既然如此，我说：“好吧，咱们回去吧。”
在回去的车上，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杨阳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这样沉默了十分钟左右，杨阳突然发话了，“潘峰，我看我们还是别折腾了。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看来他是被老道洗脑了。不过也不至于这么快吧，太TM离谱了！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继续说：“你可能想多了，或许根本没有什么藏宝。我们见到的也许是梦境。”
“你胡说什么呀，那天的事儿你不是看的真真切切吗？！我还拍了你一下，问你是不是在做梦。”我有些愤然，“刚才那个老道不是也说什么‘那是大宋皇上的宝藏’吗？！”
杨阳撇嘴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别再这么当真了。把自己折腾个半死，咱又不缺钱。”
我摇摇头，叹口气说：“兄弟，你是不缺钱。但我差钱！你不想干，我不会勉强你。”
“不好意思，哥，兄弟脑子不如你，我怕累。”
杨阳说出这话，我看就算拉倒了。
人这东西就这样，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穷则思变，富则求安。富家子弟和P民子弟想法肯定不会一致的。
车到校门口，我们下了车。杨阳径直到英语系找他的李惠，我自己先回寝室。
和寝室里的几个哥们打过招呼，我就躺在了床上。
人闲，脑子不闲。脑袋里一直翻腾着老道说的那些话，心里生着闷气，就这么躺了很久，刚迷迷糊糊想睡着，“叮”一声，手机短信来了，拿起一看是余老六发来的，约定明天早上八点在汴京公园门口集合。明天是周末，我原本打算去图书馆，看来只好改日了。
我马上回短信，并询问都需要带上什么东西。他回信，只要带上电筒就行了，其它东西他们会准备的。这边刚回完余老六，新的短信又来了，一瞅竟是杨阳，这家伙平时一般是不发短信的，有事直接打手机，今天反常了。他在短信上说，他收到余老六的短信，但明天有事儿要回家一趟，就不跟我们去了。我想这也好，人各有志，随他去吧！
当晚杨阳也没有回寝室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如约到达汴京公园大门口。栾爷和余老六都已经到了，旁边还多了一个中年人。栾爷介绍说这是他的侄子，叫栾保财。
栾保财，五短身材，肤色黑不溜秋，和栾爷一样也长了一副三角眼，但眼神很阴郁，看着叫人吃不透。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外号叫卵子，在开封捣腾古董的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不过这是后话。
“杨阳呢？”栾爷问。
“他家里有事儿，今天回家了。”我说。
“那我们赶紧走吧。”栾爷招呼众人上车。保财开了一台黑色捷达轿车。
路上，保财对栾爷说起他们前几天去商丘挖了一个墓，赔了三万多。那边的规矩是这样的：把你领到墓地，指定是个古墓，你就要给人家三万元，至于挖到挖不到东西，人家就不管了。结果保财他们挖出了一堆土罐，看来那墓主最多是个小财主。那些土罐拿回来没人要。栾爷责怪他瞎折腾。保财抱怨说现在的好东西越来越难搞了。
我坐在车里只管听，心想，看不出来保财还是个盗墓贼呢。他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大学生也想探宝了？”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余老六帮我说话，“人家跟来玩玩，见识一下。”保财鼻子哼了一声，“这下洞可不是开玩笑的，到时可别吓尿了。”我没有接他的腔。心想，小看人，谁吓尿还不知道呢。就此我对他没有了好印象。
车子开了不到一个钟头，我们就到了余老六的朋友家，这个村子叫大王庄。余老六说从大王庄再下去就是招讨营了，也就是前面所说的“东去四十五里招讨营”，北宋时从龙亭地下的转兵洞可以直通这里。
余老六的朋友家在村东头，自己盖的三层楼，一圈红围墙，看起来相对独立。
余老六先下车上前拍打铁门，“铁柱，开门。”
院子里先是狗的狂吠，接着是人的声音，“来了，来了。”铁门打开，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
“你先把狗拴好。”余老六交代他。
“拴住呢，没事儿。”铁柱笑容满面。
保财直接把车开进了铁柱家的院子。我们下了车，我看到门口的树桩上拴着一条硕大的深棕色藏獒，那藏獒看见我们进来就拼命地咆哮。乖乖！怪不得余老六要提醒他拴好呢，这玩意儿发起火来要咬死人的。铁柱一面呵斥他的藏獒不要叫，一面把我们让进屋。进到屋里，他嚷嚷着他老婆赶紧给我们烧水泡茶。
余老六劝阻说：“别忙活了，咱们去洞里看看吧。”
“中。”铁柱说着就带我们走到他家后院。
铁柱家的后院蛮宽敞的，种了一块菜地，靠墙还堆了一个麦秸垛。那个红薯窖就在麦秸垛旁边。铁柱说这个红薯窖是多年前挖的，上个月他想把洞子扩大一下，就下到底下挖，谁知挖着挖着就感到土质越来越松，似乎前面又是个洞，就在他快要挖通时候，他挖到了那顶金兵的帽子。他有些胆小，怕挖到死人骨头什么的，就不敢再挖下去。他说着掀开盖在红薯窖洞口的木板。
洞口不大，一次只能下去一个人，往下一瞅，黑咚咚的。铁柱说有四到五米深，朝西还挖了走道，走到里面是储藏室。
铁柱打头下洞，栾爷第二，后面跟着余老六、保财和我。洞底下漆黑一片，空气也不好，一股子烂红薯的味道。
大家都打开手电筒，只有保财带了顶矿灯帽，看来就他专业。
走道不长，也就3米左右就到了储藏室。储藏室有四、五个平方大小。铁柱在前面指着挖洞的地方给大家看，那里是一片潮湿的黄沙土。
“让开点儿，”保财从后面挤了过去，他从包里掏出一把工兵铲向前挖过去。泥土果然很松软，几铲子下去就向前挖出了一米深。
“咔”，铲子发出了声响，好像碰到了什么硬东西，保财把铲子向上一翘，然后用手在土里挖出了一样东西。几个手电筒照过去，那是一根骨头，像是死人的大腿骨。
大家都没有做声，洞里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保财把骨头扔在一边，继续先前挖。大概又挖了半米，“噗”的一声，挖透了！看来前方真的有洞。我的心砰砰乱跳，毕竟第一次干这种事儿，前面的洞里到底有什么，心里没底。保财接着把那洞口扩大，一股湿漉漉的夹杂着酸腐的气味飘了过来。
“快带上口罩。”栾爷吩咐大家。
大家纷纷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栾爷戴的是防毒面具，又是一个专家！铁柱说他身上没带口罩，要上去拿。栾爷一把拉住他，“顺便把你的狗带下来。”铁柱答应着就出去了。余老六对我说铁柱那条藏獒是三千块钱买的，名叫黑娃，才两岁，猛得很！
保财继续扩大洞口直到可以通过一个人。栾爷从挎包里拿出一根蜡烛点上，蜡烛的火焰向上一窜一窜的着得很旺。这说明洞中氧气还是充足的。保财收起铲子，用头上的灯向里面照照，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这时，红薯窖洞口那里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那只藏獒来了，铁柱在后面拉着链子。众人赶紧贴着墙壁，把那个凶神让到前面。
这样藏獒打头，我们一帮人跟在后面。
这边的洞子，宽度可以并排走两个人，但高度只有一米六、七左右，像我一米八的个子，在里面只能弓腰低头。洞壁好些地方都长了青苔，可能是潮湿的缘故。这洞有点儿像杨阳说的栾爷掉进的那个洞吧。我开始时不明白古人为什么修的这么低，后来想通了，这洞原本就不是用来散步的。转兵洞嘛，那些兵在里面都是弯着腰跑步前进。
余老六问：“栾哥，你看这洞是不是古代修的。”
栾爷回答：“是喽。你看圈墙的青砖，都不是现代的砖头。”
保财说：“这洞里好像没有啥东西嘛，干净的跟谁打扫过的一样。”
“难说，再往里走走。”栾爷说。
估计走了一百来米，前面遇到了一个岔道。是直着走下去？还是往岔道上走？大家意见不一致。栾爷的意见还是直着走，保财的意思是这直着走啥东西都没有看见，应该往岔道上走。大家最后同意保财的想法，往岔道去看看。
栾爷一手举着蜡烛，一手从包里掏出粉笔在洞壁上画了个大圈，再标上箭头作标记。我心里暗暗佩服栾爷的专业精神。
我们在岔道里走着，我不时用手电筒向左右洞壁上照看，发现每隔几十米，洞壁上就有一个小小的凹洞，我想这大概是古人放置火把或蜡烛照明的地方。众人在前面停下，原来是保财发现一个壁洞里有蜡烛台。大家都凑过去看，那个蜡烛台不高，也就二十来公分，通体黑色像铁质的。
保财伸手过去想拿起来，但没有拿动，像是黏在那里。保财鼓起劲儿，用手使劲去拽。
栾爷见状急忙制止，“别，别硬来！”但他的警告迟了一步.
栾爷话音没落，那个蜡烛台已经被保财拉动了。紧接着“轰隆”一声闷响，我们的身后掉下了一扇门把我们的退路堵死了！栾爷手中的蜡烛也被落门掀起的风给吹灭了。
暂短的沉默之后，铁柱带着哭腔说：“完蛋了！这下子我们出不去了。我还上有老下有小呢。”
虽说我心里也是一沉，头都懵了，但比起铁柱还是沉住了气。
余老六撑起胆子说：“谁说出不去了？有栾哥在这里，肯定有办法。”
栾爷定了一下神，说：“从现在起，不管遇到什么东西都不要轻易去碰。看来这洞里有机关。听我的，向前走。”栾爷掏出打火机重新点燃蜡烛。
刚没走出多远，藏獒冲着前面的黑暗狂叫起来，大家停下了脚步，想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这时，藏獒突然向前冲了出去，铁柱想拉却没拉住，锁链一下子从手上脱开了。
“黑娃，回来，回来！”铁柱叫不住它，一眨眼，黑娃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只好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前方的地面上开始出现散乱的骨头和骷髅，还有兵器、盔甲和衣服之类的东西。我弯下腰，想捡起来看看，但那些盔甲衣服类的东西一触即破，已经完全粉化了。而那些木棍和木棍上的红缨枪头也已经锈糟，踩着就变成了粉末，连一点儿响声都没有。
保财蹲下身想寻找有价值的东西，余老六催促他，“走吧，先找到出口再说。”
“停，停，先别走。”铁柱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黑娃好像和啥东西打起来了。”
果然，在洞的深处传来藏獒的打斗和撕咬声，大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
就在这时，我们脚底下忽然都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几只手电筒齐刷刷地一照，我的妈呀！
无数的大老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