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003章 鏖战
我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当然不代表友善，昂起头，教训我，当然也是替孔菲妈打圆场，大声说，油多味浓，糖重色艳代表的才是普通人家碗里的颜色，当然跟世俗不世俗，压根没什么关联，一伸手，还扣住孔菲妈的，带给她慰藉，不过，这显然不是我喜欢看到的，而且引发我更大的反弹，还有更多的厌恶，一笑，径直讥讽说，上海人最不讲究吃，路拆了一半，卖生煎的门口还排着长队，不少人买了还当街吃，可又抱怨三块五四个的生煎包‘太贵’、‘太大’，实在是让国际化大都市这惯出来的名号全都荡然无存呢。
我爸一扯脖子，脸色一下子通红，显然，孔菲妈和孔菲都是上海人，我指桑骂槐，说的是什么，他当然懂。
不过，孔菲妈却依旧并没有在意，安抚住我爸，还耐心的向我解释说，上海人恋旧，而且，在小馆子比起在大饭店体现得更加分明，想了一下，还建议说，要不去进贤路，那还有几家，小得容不下几张桌子，推门进去，还存留着老弄堂的味道。
不过，对于这，我立刻表示出没兴趣，抽动嘴角，还特意给她一个冷笑，告诉她，我不想去是因为我知道，那里的服务不亲切，里屋做菜，外屋收钱，还赶客。
孔菲妈一笑，并不打算跟我较真，还绘声绘色的跟我打趣说，一脚踏进去，就被他们扫地出门呢，还一扬手，跟我演示说，预定了吗？没预定的不接待。
我爸吸取教训，生怕我再给孔菲妈钉子碰，连忙的丢给我一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再给孔菲妈冷脸子，而且，为求保险，他还赶忙接过话茬，附和说，不过尽管‘骂客’出名，可还是宾客盈门，在上海是有名的本帮菜馆子。
不过，虽然我爸做工作，可是我却依旧没给他面子，毫不客气，照直告诉他和孔菲妈，油多味重。
不过，孔菲妈性格好，对于我的容忍似乎是无限的，依旧没有在意，告诉我，可是，滋味地道啊。
紧跟着，我爸一头大汗又丢给我一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再得寸进尺了，我没说话，不过，显然不打算妥协，我爸一哼，索性径直跳过我，接过话谈起，对于我们外地人来说，“绝对不会出错”的红烧肉。
不过，对于这，我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丝毫不体谅我爸的感受，冷眼一瞥，一语双关，直白说，一口下去，是不是让“猪油蒙了心”？
我爸不是善茬，反应十分的及时，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握紧，不出意外，我想，这一次，我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出乎我意料，意外真的出现了，孔菲妈一笑，又出来给我打圆场，心平气和的告诉我说，这是传统的中国人遇到近代高压生活磨练的结果，算是一种奇异的智慧吧。
智慧吗？也许是，不过，我矫情，还是选择不屑，对她说，这应该是属于在大都市的高压下，依然谨守着小市民的快活的智慧。
孔菲妈是贵妇，竟然又让我贴上“小市民”的标签，个中滋味实在苦涩，不过，跟我爸对视了一眼，还是选择了隐忍，什么都没有多说。
不过，我爸显然已经认为我十分的过分，按耐不住，气哼哼的，一瞪眼睛，警告我说，我最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给他做一个吃肉的，潜台词当然是，孔菲妈带我去吃，我就去吃，不要再多说什么其他的。
不过，我当然还是不会买他的账，硬顶回去告诉他，我打算回去，找一个风炉，炒菜烙饼吃。
我爸拳头攥紧，看架势，无论如何，一定要揍我一顿，才可以解气——哪怕我是他亲儿子，哪怕知道我所做的对于我来说全都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孔菲妈却依旧固执，死死地拦住他。
可是，这一次，我爸不打算妥协，猛地一下甩开孔菲妈的手，一拳头径直打向我。
我的心一沉，神色一下子黯淡——我知道，这一拳不只是打我，还标志着，我们父子终于分道扬镳了，我做的，对于我来说是对的，可是对于他来说却只能是错的。
可是，孔菲冷眼旁观，却并不希望我们父子撕破脸，而且，展示出气度和技巧，再一次帮助我，和我和我爸化解了危机，声音平淡，打趣说，说不定，我还能发明一个花素汉堡，是不是？
我爸停住，不过，还是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附带让我谢谢她。
不过，我照例不打算领情，神色冰冷，告诉孔菲说，我可不会拿豆腐渣浇上吃剩的红烧肉汤汁抄一抄，再掺杂上一点点牛肉，让“西式排场”杂拌上“浓油赤酱”，沁入我的生活中。”
无话可说，我爸起身，索性送孔菲妈和孔菲往外走，我呆坐在餐厅中，独自留下，似乎全世界全都离我远去，和把我抛弃，不过，我不后悔，在我看，既然我做的没错，而且，是应该的，那么，我就应该把这做到底。
我爸回来了，走近我，停住，一言不发的，我低垂着头，不过，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和料想一阵暴风骤雨的胖揍必然在所难免，一定会马上落下来，定然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出乎我意料，他只是沉闷，注视着我——毕竟，我们父子俩的秉性实在太过相似了，让他不可能不会理解我。
转过身，他缓缓地往卧室走，步履疲乏，经过一场鏖战，着实让他太疲惫，不过，我还是按耐不住，叫住他，十分的认真，询问他，难道，真的打算迎娶孔菲妈进门吗？
我爸停住，恳切的点了一下头。
我站起身，决绝的告诉他，对于他来说，作为妻子的我妈是可以被取代的，可是，作为我妈，他的妻子却是无论如何，无论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也就是说——我的神色一下子阴沉，他的妻子只能够有一个人，除非我死，否则，孔菲妈和孔菲绝对不可以进家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