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 长春

我常听我娘说：我的大老爷，我老爷的堂弟，我娘的堂叔（学名杜某、乳名锁），他虽然不是我娘的亲叔，但胜似亲叔，他疼我娘胜过疼他自己……。

我的大老爷，他生于1938年乱世中。他四岁时，他爹（我老爷的大黑叔）去我老爷家叫我老爷给他烙十斤煎饼再借五百块大洋给他，他和他的朋友做买卖，说挣了钱回来帮我的老爷买地、买牛、买大车。

十天后，我的老爷（是村长）帮八路军送粮食回来。听村里的人说：层山乡公所大门前的机井里，被害死了一个大高个子的男人。我的姥爷来到层山乡公所的机井边一看，机井边留下了一只黑色的布鞋，正是是他大黑叔的。机井四周被踩到的小麦地里，还有留下的一片片血迹。听机井边那些来看景的人说：“被害者，是那天晚上，被他朋友从西北方向追来的，是因他和他的朋友做买卖挣了钱，他朋友不想分给他。他想往层山乡公所里跑的，没跑到就被他朋友逮着砸死了，用一块大石头绑在他身上，把他坠机井里去的”。

那时，因技术落后，机井又深，也没逮着凶手。我的姥爷也没把他大黑叔的尸体从机井里捞出来。就在机井边，挖了三掀土，他四岁的堂弟（锁）抱着他爹在机井边留下的那只黑色布鞋出了殡。

半年后，我大老爷的娘（大白麦）就带着他四岁半的儿子锁，嫁给杨庄村的一个穷光棍。要饭为生。

几个月后，我大老爷的娘（大白麦）去她娘家给她儿子躲发月子。正好她娘村里来了一个出摊唱戏的结巴子马开付。那好吃懒做，又风流的大白麦，又爱听戏。她每天穿着粗布玉白褂、黑色的大腰裤、裤腰上还挂着两个花荷包子。坐在戏台下、最前排看马开付一个人扮演了好几个人的角色。他马开付虽然说话结巴、但他无论唱出哪台戏、都非常好听也不结巴。他特别是唱：“赵美蓉关灯那段”。赵美蓉进灯棚，丁字步站街中、杨柳腰把身挺，素白小扇遮着面容、闪一闪柳眉来观灯。上有灯灯万盏，下有灯万盏灯。风灯沉，纱灯轻。挑门西挂门东。铁条灯笼四方圆，不如纱灯照得明，转盘灯、走马灯、转转悠悠的永不停。灯棚灯、十五灯。一连关上一百多个灯并且一口气把这一百多个灯关完。关的又快，唱的又好听。大白麦听入了迷。马开付唱完戏后常买点糖块给她吃······。

两个月后，她就跟杨庄村的那个穷光棍写了休书。带着她的儿子锁跟着马开付跑到郯城县窝子村，住在一个死了妻子的杀猪屠户家、马开付每天早晨自己背着皮棒出去唱戏，可屠户每天早晨都炒一锅瘦猪肉给她大白麦吃。

一年半后，天生漂亮的大白麦，吃的又白又胖又爱打扮。屠户卖了猪肉，又给她买新衣服穿，又给她钱花。她就看不起马开付······。

腊月的一天晚上，马开付冒着雪背着皮棒刚来到屠户家，把大棉袄脱下来。他义子锁就叫马开付抱着他出去溜。马开付对他义子说；“外边下大雪了，不能出去溜，等晴了天，你就是要上北京去溜，我也带你去。”他义子锁就哭了。马开付就抱着他义子走到杀猪屠户大门口。他义子用俩只小手捂着嘴小声对着马开付的耳朵说；“爹，咱快跑，杀猪屠户今天晚上，要用杀猪刀杀死你。他叫俺娘炒好了一锅猪肉。还买了好酒。他说等你回来，把你灌醉，找根绳子，把你勒死，扔到河里去。他把杀猪刀和绳子都找好了，藏在俺娘床头的席子底下。你不信你就回去看看。”马开付当时就吓傻了。他问他义子；“好孩子，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杀猪屠户家。”他义子锁对马开付说：“爹，你能疼我，我跟你走，等我长大了。我在回来找杀猪屠户报仇”。可怜的马开付，怕杀猪屠户追他，也没敢回杀猪屠户家拿他的大棉袄和皮棒。本来他的家得往北走。他却背着他的义子锁，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天又冷，又是在腊月的三九天。马开付又穿着一身单衣服。西北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他义子锁哭出的眼泪顿时就结成冰。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路两边地里的小麦苗被大雪盖的头也不露。可马开付不敢走大路光走大沟底。走了两天两夜才敢停下来。累的口干舌燥。来到一个村头的老年房门前、看见里面亮着灯。他言自语的说：“有亮就有人，有庙就有神”。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从屋里走出来。他马开付急中生智顿时就给他义子锁改名长春。哭出的眼泪当时就流到了脚上。越哭越伤心，越想自己越可怜。这位大娘问他哭什么的？他对这位大娘说：“俺是要饭的，要不上吃的，俺小孩长春的娘饿死了”。这位大娘就烧了一锅荞麦粥叫马开付和长春都给喝没了······。

五年后，马开付带着长春一路唱着戏打听着来到我的老爷家。对我老爷说：“大哥俺这家人可不容易，一家人三个姓。俺爹姓马，他死的早。俺娘带着我嫁到王家。我姓了王。俺儿子长春，又是你杜家的一条根。俺想叫你给长春起个学名。等长春长大了，娶个媳妇要生一个儿子，就姓杜，要是生两个儿子，你就叫一个姓马，不能叫俺马家断了后”。我的老爷就给他的堂弟起了个学名叫杜某。晴天马开付就带着他的义子长春出去唱戏，阴天就在我姥爷家吃住。

一年后，长春的娘给长春缝了一件新棉袄，给马开付缝了一件新褂子。背着两个大锅饼。拿着两块站人大洋钱，来到我姥爷家，看她儿子长春。长春坐在马开付的腿上两手抱着他义父的脖子也没赖抬头睁眼看他娘一眼。并且还气势汹汹的对他娘说：“我没有你那样的娘，你也没有我这样的儿······”。马开付也指着长春的娘说：“你个臭女人，你还有脸回来看俺爷俩，俺爷俩要指望你来看，有一百个命也死完了······”长春的娘就背着两个大锅饼哭着走了。

又七年后，马开付得了鼓病。因没有钱医治，就病死了。只留下一个16岁的长春。住在一间破草屋里。

五年后，长春本村的一个外姓嫂子，把她的一个二婚妹妹大嘴，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介绍了长春。结婚后，两个人都勤快能干。长春心灵又手巧为人处事又好，又长着一表人才。村里的大队书记就提拔长春当了村里的治安村主任。村里的老少爷们也都支持他。不管谁家出了事，他总是对事不对人。村里的人都伸出大拇指来夸奖他：“是一位清官”。、

1959年长春的老婆给长春生下了他的大儿子大成，1964年生下了二儿子二成，1968年生下了三儿子三成，也盖起了新房子，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倒霉的长春却被村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周二皮盯上了。他仗他家中兄弟们多，挣长春的治安村主任，没争去。他周二皮就叫他妻子，赖长春强奸了他的妻子。可他妻子是个忠厚老实的好人。她说周二皮咱凭良心说：“长春在咱村单门独户，又是个清官。咱跟他无冤近日又无仇，咱不能无中生有去赖他”。周二皮闲他妻子不赖长春。就气的像失去理性的禽兽。顿时就把他妻子的两颗门牙砸掉了。他的大女儿去拉仗，他又把他大女儿的头发拽掉了一大片，提着他大女儿的一条腿把他的大女儿扔到大粪坑里。村里的的好心人把他的大女儿从大粪坑里捞上来，他的大女儿恶心呕吐不能吃饭就饿死了。周二皮就把他的妻子关进一间黑屋里。每天每夜都用铁锥子锥他妻子的大腿里子，一条大腿里锥四十八针，两条大腿里就锥九十六针，锥的他妻子哭变了腔······‘他的邻居去拉仗。他周二皮拿着明晃晃的菜刀，斜着眼睛指着他邻居的头说：“你个老坏货你吃饱了撑得。我就是打死她，她死她死，也用不着你来管，你以后要再来我家管闲事，我就上你家里放小红公鸡”。他的邻居被他下的尿湿了裤子，再也不敢去他家拉仗。

1975年10月低的某日早晨，大地上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周二皮的妻子趁周二皮没在家，她把门砸开，偷偷逃到村后的大机井边，坐在地上哭了一个多小时，用一件黑色的棉袄蒙着头一下栽进村后的大机井里。周二皮接着就报了案。因他的妻子死无对证。长春被公安机关批准逮捕。周二皮又带着一群人把长春家所有的东西都抢去。长春的妻子带着三个孩子逃到她的娘家。长春那出嫁的义女，去狱中看长春，他义女的公爹说他的义女，你觉着你自己还怪好了，你娘是个浪货。你亲爹叫你浪娘气的上了吊，你义父又强奸了女人坐了牢，你还去看他，你不嫌丢人现眼，你还有脸回来“。长春的义女就上了吊死了。留下一个一岁半可怜的小男孩。

一年后，长春的妻子带着三个儿子回到家中。长春那18岁的大儿子大成，却被仇人家周二皮的小女儿看上了。三丫趁周二皮不在家，他就包饺子，煮鸡蛋送给大成吃、大成以为是他周二皮设下的陷阱，也不赖理三丫。有一天晚上，三丫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跑到大成家，对大成说：”大成你不用害怕，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俺爹他不是人，他逼死俺娘，害的你爹做了牢。我也知道你恨我爹。可上辈子的恩怨，从今以后，咱一张纸掀过。人往高处走，水往洼处流。你今天晚上就带我跑吧？跑到没有任何人认识咱的地方去······“。大成对三丫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要是真心对我好，你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这时周二皮扛着铁叉，来砸大成的大门。三丫叫大成的娘把她三丫锁进柜子里。大成对三丫说：”柜子里不透气，会闷死人的。你踩着我的肩爬墙头上去跳下去，走巷道子跑“。眼看大门就要被周二皮砸开。在被迫无奈的情况下、大成的娘把三丫锁进柜子里。周二皮扛着铁叉像敌人扫荡一样，闯进了大成的家，屋里屋外搜了一遍，没找着他女儿三丫。就扛着铁叉耀武杨武的骂着大成就走了。三丫从柜子爬出来对大成的娘说：”娘，谢谢您救了我。我以后再也不给你老人家添麻烦了“

半年后，大成和本村刘家的女儿订了亲。周二皮站在他自己家的平房顶上，偷看他邻居家的女人小光（化名）洗澡。小光骂他！他吓的往后一退，从平房顶上掉下来摔死了。他的邻居捎信给他的女儿三丫，三丫也没回来。他的尸体就臭了。臭的四邻都不能吃饭。他的邻居就用一张破席子把他的尸体包上，埋在村东的一条小沟边。村里的人都说周二皮逼死了他妻子，坏良心了，他自己从平房顶上掉下来，摔死他自己，是报应，是老天爷显灵了。老天为民除害了。

1986年10月底，长春因在狱中表现良好，提前五年出狱。亲朋好友都来他家里看他，他当着亲朋好友的面，高兴的对他三个儿子说：”我义父马开付把我拉扯大也不容易。我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他疼我胜过疼他自己。生身不如养身大。他临终前嘱咐我：不能叫我断了他马家的后。咱为了报答您马爷爷对我的养育之恩。您兄弟三个谁想姓马？大成对他爹说：“我又不认识马开付，我不姓马，我就姓杜”。二成对他爹说；“俺爷爷姓杜，又不姓马，俺凭什么姓马”？三成又对她爹说；“我听别人说：马开付就是一个唱戏的乞丐，他的骨头渣都烂没了，你还叫俺姓马？假设俺改姓马！他也不知道”。长春看着他的三个儿子谁都不想姓马？他当时气的吐了血、因医治无效、就离开人世。长春的三个儿子、为了报答马开付对他爹的养育之恩；就把他爹长春葬在了马开付的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