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章 我是你爸爸
林森和林格在门口站定，静静地看着，盯着屋子里的东西仔细地看，桌椅的位置都没有变，只是茶几左边的一个水杯他觉得些不有一样，那是林森当时坐的位置，他记得走的时候那个杯子里的水是满的，但现在竟然空了。
注视良久，林森关上门，长出一口气说：“屋里没人。”
“那……”林格指着卧室的门说。
“看外面就可以了，所有的东西都没动，至少从表面看跟原来一样，如果真的有人藏在屋里准备偷袭咱们，根本不用费那么多心思。”林森说。
“嗯，”林格点点头。
“看一下屋里丢了什么，或者哪里跟原来不一样，我有一种感觉，这或许跟你的绑架有关系。”林森说。
“难道他们还故意放我，就是为了跟踪我，好找到咱们的住处？”林格说。
“呵呵。”林森笑笑，表示否定。
“我也觉得不可能，想知道咱们住哪，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林格说。
“也或许只是普通的偷盗，先看一下是不是丢了东西吧。”林森说。
“师傅，刚才你没开门就发现屋里进过人，你是怎么发现的？我看你夹在门里的纸条还在啊。”林格一边打开卧室的衣柜，一边说。
“纸条虽在，但位置变了，那张纸长是夹在门缝里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我每次都是关上门再放它，而且每次放的位置都不一样，所以如果有人没注意到它，而直接开了门，当他再发现纸条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它应该放在哪个位置，当时我开门的时候，扫了一眼，发现纸条的位置有变，比原来高了，如果是比原来低一些，我可能还不会在意，那也可能是它自己下滑了，但它却高出了原来了位置，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我就断定屋里进来过人，我当时犹豫要不要进，但想到他们门口布置成原来一样，所以他们或许已经走了，也或许躲在屋子埋伏，开门之后，看到屋里的样子，尤其是看到我的水还被他们喝了，看来他们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小偷，但咱们的屋子肯定是原来不一样了，不可能有人大半夜出来转一圈，什么都不拿就走了，目的肯定是有的，所以要全面地检查一遍，看看哪里不一样，或许能发现那些什么。”林森说。
“师傅，你觉得我有什么价值，值得别人去绑架？”林格说。
“这也可能并不是针对你，或者是针对我。”林森说。
“难道你隐藏了什么大秘密吗？是宝藏吗？你是不是年轻时做过什么惊天大案，然后隐姓埋名，现在又被仇家发现了？”林格瞪着眼睛看着林森，表情严肃而认真，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把他从小抚养长大的人。
“你小子网文看多了吧，净想点没用的，你是不是还想自己被雷劈中，得道成仙呢？”林森微笑着推开林格的脸，然后趴下身检查桌子底下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师傅，我要成仙了，就封你当净坛使者，哈哈。”林格笑着说。
“你个臭小子，拿你师傅当猪八戒。”林森说。
“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天天坐家吃好吃的，什么也不干。”林格说。
“别贫，卫生间看了吗？”林森说。
“这就去。”林格一边关上抽屉，一边说。他已经把所有抽屉翻遍了，什么都没丢，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多多少少也在，比如应该在垃圾桶的废纸、空饮料瓶子之类的。
“师傅，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你记忆出现混乱了，比如你把昨天的事记成今天了，把明天的记成前天了。”林格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衣柜，心想就算真的小偷来了可能也不会比他翻的更乱。
“赶快去，你师傅我走马观碑的记忆力什么时候出过错。”林森直起身，用手揉着脖子，刚才扭着头看得太久，脖子都快定型了。
林格走到卫生间，根本没抱任何希望，里面挺乱，毛巾，洗漱用品放满了洗漱台，就算有线索一时半会儿也瞧不出来，而且偷东西一般都是去卧室翻找，来卫生间能做的只可能是来之前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方便一下。
林格撩开坐便的盖子，把头伸过去，想看一看会不会有人方便完了没冲，不过就算没冲也确定不了什么信息，哪个饭店是肯定瞧不出来的，顶多也就看看他晚上吃的什么。
坐便里的水清澈见底，侧面也光洁如新，这是他昨天才刷过的，地板也擦的相当干净，想到地板，他随意地在地上扫了一眼，突然目光定格，一下闪身跳出卫生间。
“师傅，快来，有发现。”林格冲着林森大声说，急赤白脸那样好像有人踩到他尾巴了似的。
“什么情况？”林森走到林格身边，伸着头往卫生间里看。
“看。”林格用手指着地上说。
林森顺着林格的手指方向看去，就在离坐便右边二十厘米处，有一处水渍，大约有手掌大小，卫生间有水渍很正常，但那块水渍上却印着一个鞋印，因为水渍很浅，所以鞋印没有被扩散掉。
林森和林格都蹲下身围着鞋印看。
鞋印的轮廓很清晰，花纹也很明显，是波浪的防滑花纹。
“有什么想法？”林森侧过头问林格。
“高，实在是高，师傅，您真是宝刀不老，料事如神，说有人来过，还就真有人来过，简直就是福尔摩斯附体，诸葛亮再生，中西结合……”林格滔滔不绝地说。
“别贫，谁问你那个了，我问你对这个鞋印的看法。”林森打断林格严肃地说。
“新鞋，男，一米七五。”林格仔细看了看说。
“继续。”林森等了一会儿，见林格没下文了，催促道。
“没了。”林格惊讶地说，他实在想不到从一个鞋印上还能再看出什么来。
“怎么看出来的？”林森说。
“花纹清晰，可以看出这是一双新鞋，款式是男性，从尺寸上看应该是43码，一般穿这个码数的人，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左右。”林格自信地说。
“说的倒还算正确，但你就没有再看出其它的了？”林森说。
“其它的？没了，只能这么多了。”林格说。
“你小子还是毛嫩。”林森说。
“那您倒是说说。”林格说。
“首先，这鞋不是咱们三人的就不用说了吧，我穿的是休闲鞋，你跟章雨穿的是板鞋，这只皮鞋印一定是别人的。”林森说。
“这些就不用说了，您就捡最主要的说吧。”林格急切地说，他非常想知道他师傅还能说出什么别的来，从这只鞋印上他实在是看不出别的来了。
“好吧，那我主要说说我看法，这个应该是团队作案，至少来了两个人，可能是一个人进了屋，一个人把风，也可能是两个人都进了屋……”林森说。
“从一只鞋印上，就能看出来了至少两个人，这太不科学，这个我不信。”林格斩钉截铁地说。
“你着什么急，不能等我说完了你再发言。”林森说。
“好好好，您说。”林格说。
“来了至少两个人，一个进了卫生间，一个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或者客厅，进来的是男性，左撇子，长发，可能是右偏分，爱好整洁，一丝不乱，进来之后还照过镜子，他们来可能是为了收集什么，而不是来偷取，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来去都比较从容。”林森站起身，环视着卫生间，目光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间歇性地移动。
“如果要让我评论，我只能说，这些我一个字也不信。”林格平静地说，完全没了刚才的激动，可能是因为物极必反，激动过劲了，他师傅说的这些他把眼睛瞪出血来也看不出来。
林森微微一笑，用一只手捏住林格的两个腮帮子，将林格的头转向洗漱台上。
“狡猾，胜之不武。”林格看完洗漱台之后，愤愤不平地说。
“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看的不仔细，怪不得别人，”林森笑着说，“好吧，给你个机会，你能解释出来也算你赢。”
洗漱台上杂乱地放着漱口杯、牙膏、洗面奶、洗发水、梳子、洗手液、香皂等，架子上搭着毛巾、浴巾、搓澡巾等。这些东西每天虽然都没有固定的位置，但大概的区域位置还是有的，林格看了一下，基本上都在原来的位置。
林格瞪着眼一样一样地仔细看着，当看到漱口杯和梳子的时候，他笑了。
林格的漱口杯和他师傅的款式颜色都一样，平时为了区别，他的放在洗脸池的右边，他师傅的放在左边，当然现在它们还是一左一右，但牙刷的位置却变了，他的牙刷跑到他师傅的杯子里来了。
林格记得他最后一次用完梳子是放在他漱口杯的旁边，但现在它却跑到了左边。
他又低头看了看鞋印，用手一指说：“那是一只右脚的鞋印，如果把右脚放在那个位置，那么他的姿势就应该是站在洗脸池的边上，正对着镜子，再加上被移动过的梳子，所以应该是用梳子梳理过头发，能用上梳子的，肯定是长发，而且右偏分用左手梳会更顺手一些，能在这种时候还淡定地梳头的人，肯定是一切尽在掌握，都事先计划好了。至于左撇子，那就只能是从牙刷上推断了，他们来肯定不是为了来梳头的，刚才屋里的其它地方也检查过了，没丢任何东西，唯一有点蛛丝马迹的地方就是卫生间了，但这里又没什么值得偷的，何况里面什么东西也没少，所以他们可能是在收集什么。他当时可能正用左手拿着我的牙刷，这时外面有情况，可能是咱们回来了，另一个人通知他赶快走，于是他顺手把我的牙刷也放在您的杯子里，如果真是那样，咱们开门的时候应该正在楼梯上看着咱们呢，因为咱上楼的时候根本没见有人下楼。”
林森听着点点头，林格说的跟他想的差不多。
“他不会是想着我的牙刷想刷牙吧？进屋不拿东西，躲卫生间梳头、刷牙，想想就恶心啊。”林格说着用两个手指夹起牙刷，扔进垃圾桶里。
“我还是感觉这两件事应该有联系。”林森说。
“您是说……”林格摸了一下自己头上的伤。
林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要不要做点防范措施？”林格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林森说。
“您的意思是放弃抵抗，束手就擒？”林格说。
“等待，他们不可能总这么故弄玄虚，终究要暴露他们的目的的。”林格说。
“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格说。
“上床睡觉，养好精神，等着他们。”林森说。
第二天，一切如常。
第三天，依旧。
这两天里，林格想了很多英勇就义的场景，一人单枪匹马，万里厮杀。整整两天，他都没怎么出去，时不时的还要站在窗口看一看，当出现陌生车辆，他马上就会紧张起来，车开走了，他的心才放下。
第四天的早晨，林森和林格还在睡梦中，突然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呢？水电费都已经交过了，送外卖的也不太可能，因为自己还没订呢，章雨和雷昱来了？也不太可能，这个时间他们肯定还没起呢，如果真有事也会先打个电话，不太可能直接跑过来。
“师傅，会不会是……”林格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迅速穿上衣服。
“镇静，别慌，先去开门。”林森说着也起床穿好衣服。
林格走到门口，先从猫眼往外看，看到一个中年人站在外面，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很和蔼的样子，林格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回头冲他师傅点了点头，然后打开门上的保险，把门开了个缝，伸出头去，说：“您找谁？”
话已说出，林格才发现门外站的并不一个人，而是五个人，中年人的左边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相当斯文，服装笔挺、精明干练，左偏分的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光可鉴人，可能苍蝇站上去都要劈大叉；另一个则显得非常壮硕，肩宽背厚，膀大腰圆，棱角分明的脸上嵌着两只黑色的小眼睛，英气逼人；右边站的是两个女的，其中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的珠光宝气，十分耀眼，另一个则朴素的多，扎了个马尾，一身休闲，没什么装饰，浑身散发着一种邻家女孩的温馨，相比珠光宝气那位则让人看着舒服很多，两个女人乍一看年龄应该差不多，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朴素女更小一些，或者可能是母女，因为她们眉宇间有几分相像，当然也可能是姐妹。但林格并不关心这些，他现在脑子里想的是这些人是干嘛的，大清早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
这五个人里，除了为首的中年人面带微笑，其他人都是面无表情。
“请问，林格是住这里吗？”见林格打开了门，中年人笑的更灿烂。
“嗯，是的。”林格一头雾水。
“请问他在吗？”中年人说。
“我就是。”林格说。
中年人愣在那里，看着林格，笑容变得有些奇特，眼睛里突然充满泪水，嘴巴动了动，似有哽咽。
林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脸愕然，不知说什么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中年人看到自己会眼睛里噙满泪水，如果是眼里进了沙子，这个节骨眼也真是太巧了。
“找到就好了，先进去说吧。”站在中年人身后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说。
林格下意识地闪开路，中年人身后的斯文男上前一步，拉开门，中年人走了进来，其他人也都跟着鱼贯而入。
“您好，您是林格的……”中年人走到林森面前，伸出手与林森握手。
“我是他师傅。”林森挤出一个微笑，机械地与中年人握手。
“谢谢，谢谢。”中年人说着，用力地握住林森的手上下晃动，激动的劲头绝亚于当年的井冈山会师。
林森有点懵了，不明白中年人在谢什么，但他能从握手上感受到中年人的真诚。
“您……”林森说。
“您是谁啊？”没等林森说完，林格抢着说，虽然这些人看似没什么恶意，不像是来找他们战斗的，但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是林格喜欢的。
中年人转过身，看着林格，泪水在眼里打着转，可能是过于激动，面部肌肉都略有抽动，嘴角微微抖动，他伸出双手，对着林格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颤抖地说：“我……我……我是你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