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阴谋 -- 第十二章 血债血洗
晨曦中，那个单薄的背影渐渐远去。
吴念默默地注视着那个背影，心间说不尽的悲痛，受了许多年的白眼，如今，连雨尘也嫌弃他。
他苦笑一声，弟弟的身影依旧在离他远去，不曾回头，那么倔强，那么孤独……
直至雨尘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吴念也还望着那个方向，百感交集，但他没有生气，更没有怪雨尘，自然悲伤难免。
雨尘的变化让他感到担忧。
是什么样的绝望，才能让那一双原本清澈的眸，尽皆冰冷？
是什么样的悲伤，才能让那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只剩下孤寂？
又是什么样的悲痛，才能让那一个爱笑爱闹的孩童，安静得这般孤傲？
吴念怔怔出神，连他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又望了望雨尘离去的方向，他微微一笑，喃喃道：“雨尘，哥怎舍让你挑这重担呢？”
他深吸口气，心情舒畅许多，雨尘没事，就好过所有。
微风吹过，他鬓发轻轻摇曳，心底的悲痛，也无声摇曳。
将所有悲痛藏匿，他挂上坚强的笑容。
还是那个痞痞的、色色的标志性笑容。
将盒子收好，吴念望了望日头，已近正午，怎么还不见琳儿？
他喊来几个下人，他们却都不知琳儿去了何处，他眉头微微一皱，喃喃道：“琳儿这丫头，答应他去逛街了，怎地还不出现，莫非忘了是今日？”
眼见正午将近，吴念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想了想，便决定不等琳儿去逛街了，也许那小丫头真的忘了，他想去吴府看看，炎阳都城出了那么大的事，不知消息是否传了回来。
加之很多在外的族人因为家主逝世，赶回来“奔丧”，那些赶回来的族人可都以为他死了，只有将军府的下人知晓他没死，他想去吴府，他要让那些意欲坐上家主之位的人绝望，尤其是吴天宇那一脉的。
吴府依旧忙碌，不仅许多常年在外的族人闻讯而回，更有许多天南各方人物前来“吊唁”，等待天南之主的遗体归来，送他最后一程，所以忙碌一片。
吴府不出意料的并没有沉静在悲伤之中，吴念出现在吴府的时候，那些赶回来奔丧的族人，和那些天南各方有头有脸的外族来吊唁的人们，正在午宴。
管弦丝竹之声悦耳，俏丽佳人之舞悦目，当真大喜日子啊！
而此时此刻，相较吴府的歌舞升平，一个人迹罕至的山古中，下一刻便要发生一幕幕血腥画面。
一群白狼包围了一群浑身血迹的人。
白狼成千上万！
为首的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显得十分狼狈，一袭白衣早已污浊破烂不堪，浑身血污，甚至脸上和银发也染了血污，但他依旧不怒自威，那一双老眼中，似乎时刻爆发着精光。
他望了望越来越多的白狼，一直挺立的身躯依旧挺得笔直，不似身后那数万人，许多人正在瑟瑟发抖。
其实并非他们胆小，这世间，没有人不惧怕成群结队的白狼一族，更何况这里居然不可思议的出现了千上万的白狼！
老人在虎视眈眈的狼群中寻找着什么，而后将视线锁定在远处狼群中的一匹不显眼的白狼身上。
那匹狼毛发中夹杂着不少黑毛，并非一匹纯正的白狼，而且相较它身旁的几匹毛发雪白的白狼来说，身躯也小了不少。
老人盯着那匹白狼，那匹白狼也盯着他，遥遥的，四目相对，良久，老人忽然笑了，说道：“是你。”
那匹白狼竟然口吐人言道：“是我。”
一片寂静中，老人与白狼再次沉默，对望，仿佛有过去的时光，在他们的眼中回映，那一幕幕由血与泪涂染的时光画面，被岁月冲刷至今，仍旧带着浓烈的血与泪的气味。
老人眼中几次有泪光闪过，他打破沉默，说道：“举族而出了么？想一举杀尽么？”
那匹白狼发出呵呵的笑声，平静地道：“没有可以忘却的血债，血债，唯有用血清洗。”
老人也笑，早猜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觉得自己这般问真是好笑，就像那时候白狼以一模一样的口吻，一模一样的问题问他的时候，他觉得白狼问的真可笑。
如今他问白狼这个问题，白狼以那时候他的回答来答复此刻的他，他觉得自己此番这般问便更显可笑。
血债血尝，谁又会放过与自己有血仇的人呢？
时光流转，角色互换，亲身领会曾给予别人的绝望，才知这绝望的滋味，如此可怖，老人自嘲而笑，绝望而笑。
蝉鸣声声，充斥着山谷，便如同那数万人的绝望一般，填满了每一个缝隙。
白狼一族已近三百年未曾出现人间，三百年前，何处未曾有过它们血腥的威名？
那数万人先前已经经历过九死一生，如今又被成千上万的白狼围住，再坚强的心，也该碎了。
白狼哈哈大笑，它已经几百年未曾这般兴奋过，隐忍几百年，如今终于有了复仇的机会！
只是，谁又能从这癫狂的兴奋笑声中，听出同样癫狂的悲伤呢？
“三百年前，你率吴氏近乎所有力量追杀我白狼一族的时候，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将你赐予我的疼痛，尽数还你？”那匹白狼低声咆哮道。
老人苦笑一声，说道：“没有可以忘却的血债，血债，唯有用血清洗。三百年前我如此回答你，即便当时知晓会有今日这一幕，那时候我依然会追杀你，依然会这般回答你。”
白狼笑声更加癫狂，说道：“好！跟那小子的脾气一模一样！你不是想知道吴落清那小子怎么死的么？今日我便告诉你。”
老人眼角微微抽搐，这个许久未曾听到过的名字，如今听到，原来依旧能牵起他心里的巨大波澜。
“当时他是我在魔窟最大的竞争对手，我从未赢过他，不过最后我赢了，我握着他的性命，问他肯否归降于我，你猜他如何答我？”
老人脑海中，那个面容未曾模糊一分，原来岁月所能带走的，从来只有那个人，而不会带走那些伤。
“他啐了我一口，哈哈，满是血水，哈哈，我欣赏他，是个汉子！只是你们吴氏一族与我白狼一族，血海深仇，就如他无数次想置我于死地一般，我不可能放过他。我将他好好安葬。”
老人盯着白狼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笔直的身躯此番忽然弯了些，他浑身微颤，连声音也开始颤抖：“那么就以鲜血来清洗你我心中的血债吧！”
山风吹过谷口，呜咽如鬼泣……
老人心中苦笑，拼死逃过炎阳的追杀，不曾想落入白狼一族手中，老天啊，非要灭亡我吴氏一族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