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二章 夜话
转眼，司辰来到天易门杂役处快近一月了。
连日价来，日子过得倒也充实，除了劈柴，就是劈柴，不知不觉间，膂力已大的惊人，双臂肌肉粗了一圈。
若非他咬牙憋着口气，自然也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嘲讽他傻呆的人不在少数，暗中拉他搭伙逃离杂役处的也不是没有，他依旧“我行我素”，置若罔闻。
莽牛劲》这等粗浅入门功夫，偷不得一丝懒，不似内功，吞吃灵物，便可增加内力。
唯脚踏实地，打熬力气，方是捷径。
这样一来，繁重的劈柴任务反倒是契合了习练《莽牛劲》的主旨。
如此忽忽，平均每一二日坏一个斧柄，三四日便卷刃一个斧头，这样骇人的速度，惹得杂役处铁匠铺的铁匠们险些认为司辰是不是整日价劈石头，故意消遣他们。
这日月华斜照，司辰已来到密林处，先练了一套《莽牛劲》的功夫，精神大振，便即挥斧。
只见他每一斧下去，挥动的弧度、角度，以及力道，俱都极为的精妙。
原来时日久了，司辰熟能生巧，虽树坚若铁石，但他也不知不觉间悟得了“水滴穿石”的道理。
这每一斧下去，不能抱着“劈断树木”的念头，否则劲力用多了，难以持久，劲少则徒劳，唯有“步步为营，以小取大”，扎扎实实的，每一斧下去，都要在上一次劈斫的基础上，增加半寸的断口。
如此不过一个时辰，一棵树便即劈断。
这是一个水磨功夫，静夜风凉，不多时已汗流浃背。
“嘭嘭嘭”声传将出去，节奏分明。
两个时辰后，一捆柴已经劈好。
此时天未破晓，星光熹微，林中影影绰绰，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飘入耳中。
司辰身体一震，有人深夜来访，是敌是友？
暗忖自己在此地没什么朋友，和刘建还有一段纠纷，那么这人必定不怀好意而来。
司辰屏住呼吸，躲在了黑影中，暗暗注视着声音来处，心中一阵紧张。
他不由想起赵志敬满身是血的从林中蹦出来的模样，蓦地里身体一震，陡然想起自己为何曾有过困惑了。
“是了。那日赵志敬左臂已断，怎的我再次醒来看到他时，却见他全身完好无损？”
司辰不由吸了一口凉气，难道仙人真有“生死人肉白骨”这等惊世骇俗的能力？
他自不知，赵志敬此时已被“掉包”，也没有人和他述说此事，是以一直想不通。
脚步声沙沙而来，司辰握紧了斧头，心想：“他娘的，刘建你要是敢来折辱我，老子这一斧头下去，跟你拼了。”
刘建位居杂役处管事处高座，不少人愿意为他效力。
这般想着，凝目看去。
见不远处一道丽影也是凝望着这边，迟疑而行。
偶有星光洒在她的脸上，司辰目力惊人，看清来人，不觉整个人一震，抛斧疾奔，喜道：“司莹，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司莹。
见她已换了一身白衣长裙，长袖飘飘，点漆般的眼睛在黑夜中分外明亮，宛若仙女一般。
司辰奔的近了，突然止住步子，呆呆的看着，轻声道：“我……我是做梦了么？怎么……怎么看到了仙女？”
司莹登时红晕双颊，嫣然一笑，道：“辰哥，怎么……你不认得我了么？”
司辰万想不到在此地遇到司莹，连日价脑子里除了劈柴就是劈柴，男女儿情，早已淡忘在一旁。
拍了拍脑袋，司辰突然尴尬道：“嘿，小仙女我怎么能忘记。只是……小仙女来找穷寒酸，有什么事啊？”
插科打诨，本不是司辰的强项，但见司莹宛若换了一个人似的，飘逸脱俗，再瞧自己，汗流浃背，满身狼狈，自卑感油然而生，忍不住自嘲。
司莹取出香帕，替他擦了擦汗，知他自卑，道：“辰哥，这里只有司莹，没有小仙女。”
虽不是花前月下，但此情此景，又听倾心话儿，司辰也忍不住有些怦然心动。
知司莹并没有看不起自己，也放了开来。
两个人靠在一棵树上，但见司辰生龙活虎，内伤已复，便放下心来，先且不提，分别述说起此后的经历来。
原来司莹天赋惊人，在一月前的入门礼仪上，被门内前辈李铁男看中，收为关门弟子，自此跃居龙门。
其后便是加入天易门后，开始修炼，如此云云，以及一些女儿家的小事。
李铁男是天易门实力最强的长老之一，收徒严苛，教导弟子更是恪尽职守，绝不含糊，整日价只能闭关，苦闷的很，司莹自也一直没办法偷偷开溜。
幸好李铁男每月总会炼丹，如此得以开溜，打听到了司辰的所在，方才找到这来。
又说“师父一共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三年前外出游历时收的师兄卫阳，另一个自是我了……”云云，又说卫阳怎生照顾她云云……
又说同村来的几人，都当了小童，或照看丹炉，或替某位长老浇灌药圃，那也出息的很。
说到最后，忽听耳旁寂静，见司辰兀自出神，嫣然一笑，道：“辰哥，说说你的事吧。”
司辰心中羡慕，也将自己的事，捡些无关紧要的事说了，不让她担心，语气中不无失落。
劝慰了两句，司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儿，精致的很，塞到他怀里，道：“辰哥，这是师父炼的丹药，你每隔十天服一次，大有好处。”
“那怎么行。”司辰回绝。
小丫头固执的很，如此一来，司辰倒也没有继续装穷大方，只得听命行事，收入怀中，暗暗感激。
又说起遭遇血妖门一事来，司莹当即将司辰昏迷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叙说了。
司辰听得毛骨悚然，只觉听天书一般，霎时心中的疑窦也尽解开。
原来那赵志敬已是假的了。
血妖门费尽心机，潜入天易门，又为了何事？
又想，那倒无关紧要，倒霉的是，竟牵连到了他们，服下毒丹，每个月不服解药，血凝成珠，生命受制于人，心中浑不是滋味，若是这个假的赵志敬被发觉了，一死，可也害死了他们。
司莹又掏出一个瓷瓶儿，里面盛着两颗血红腥臭的丹药，道：“这人倒也守信用，这是你的解药，另一颗给……给刘建的。”
服下解药，又述说片刻，见晨星渐隐，已快破晓，两人依依惜别。
倩影远去，司辰捏了捏手中香帕，更加卖力的挥动斧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