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雁回归 -- 第三章 舆论
面纱女子愤愤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看我水月凤一眼都很难,可是你却连一眼也没有看我。”
寒暄还是没有回答,因为他不想回答此刻水月凤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他又开始移动脚步,朝前走去。
面纱女子手中已有两把匕首,整个身子此刻已跟随着那两把匕首流动,恰似匕首是她,她是匕首。
她的整个身体宛如游龙一样在寒暄身边不停地游动,可是匕首却伤不到寒暄半分。
不知是她不想伤到寒暄还是寒暄不让她伤到自己。
寒暄还在走,平静地朝前走去。
而水月凤已连连倒退了数步,手里的匕首已落在地上,肩上已被划出一道伤口。
等水月凤站直身子的时候,寒暄已经走远,远到只有一点黑影。
可是,水月凤身后那九人却突然倒地,并且头颅与身体完全分开,没有鲜血流淌出来,所有的鲜血都顺着衣衫流淌下去。
刹那,水月凤终于明白了乌鸦是怎么死的。
因为,她没有找错人,这一次大胆地找他,终于还是被自己找上了。
水月凤笑,可是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她的笑脸,但是有人能够透过她的目光看得出。
她笑着道:“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大汉睁大眼睛,颤抖地问道:“无可复制的手法?”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他的人头也落了下来。
因为水月凤的匕首已从他的脖子处抹下去,而且毫无痕迹。
水月凤朝那几个女子道:“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一个舞女忽然问道:“凤姐姐当真确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水月凤看了看肩上的伤口,点点头,道:“这种敏捷而无可复制的手法,没有人能够做得到,当今天下也只有他才能做到。”
那舞女又问道:“乌鸦与江南十杀手的死真能使得樊三爷相信?”
水月凤笑道:“纵然樊三爷老谋深算,也不该不相信江湖上一流的杀手。况且,乌鸦与十杀手之死必然能够使他更加坚信寒暄能够杀死‘天涯罗刹’,再则,悦来客栈的舆论更是火上浇油。况且这面临着是否能活下来,不由得他不相信。”
那舞女看了看十杀手,道:“只可惜这十一个高手,本来他们还有用!”
水月凤却摇摇头,道:“他们早已没有用。一颗棋子一旦失去了作用,就只得丢弃。更何况他们早就该死。”
她摆摆手,又道:“按照计划进行。”
这群女子齐拱手道:“是。”随后均消失在客栈当中。
面纱女子张望着远方,寒暄消失的地方。
风大。
乌鸦又开始在树枝上鸣叫。
远处,山顶,狼又在仰天嚎叫。
风中又响起了笛声,响起了箫声,响起了那首歌:
荡剑秋风,秋风天涯,天涯难归,唯有醉遍天涯。
何人与我?与我相伴,相伴至老,可惜无途,我怀南雁。
舍生忘死,漫漫长途,蔷薇来随,白雪归鸿。
游子泪,英雄途。
莫问前世有愧,只求今生无悔。
浮沉难,何人长啸,天意捉弄?!
驼铃声声,边陲小镇看起来平静而繁华。
房屋鳞次栉比,高壑土堆层次分明。
“江南富饶,一代首富竟肯花三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买一个早已是江湖上人人追杀的大魔头的人头,这到底是真是假?”
“这事八九不离十是真的。”
“可是那‘天涯罗刹’为何要杀樊三爷呢?”
“谁知道,这‘天涯罗刹’在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杀一个人哪还用得着理由啊!”
“应该不可能吧,这‘天涯罗刹’是江湖人,而樊三爷是商人,这似乎扯不到一块儿去吧!虽说整个天下都是赵家的天下,但庙堂与江湖以及百姓商人之间终究有一条分割线的,谁都不敢去触碰。”
“这话虽有几分道理,但你们想一想,上个月初八刑部尚书的儿子不就是死在‘天涯罗刹’手里的吗?如今开封名捕上官云还在追捕当中呢!”
“说也奇怪,这天涯罗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迄今为止居然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活生生就像是一个天外来客。”
悦来客栈中的舆论从来都不少,尤其是对江湖上发生的种种新鲜事件尤为瞩目。
“我还听说过一件荒唐但又激动人心的事情。”
“哦?你到说来听听。”
“你们可知道江南还有一个人们瞩目的地方?”
“什么地方?”
“水月居。”
“水月居居主水月凤堪称天下第一大美人,只要是江湖人都知道。可是你所说的这件事与水月居有什么关系呢?”
“水月凤在两个月前对江湖人士宣布了一件值得人们向往的事情。”
“哦?什么事情?”
“谁若将天涯罗刹人头斩下,便与之结为秦晋之好。”
“此言当真?”
“我还骗尔等不成?”
“若是这般,那可就赚大发了。试想水月居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响当当的,虽说与势力扯不上关系,但江湖上的各大势力均都可为之所用。况且她乃是一介美人儿,倘若能娶了她,掌管水月居,那人生岂不是美的很?”
“但不过除掉这个大魔头,谈何容易。”
“说得也对。”
“我听说过最近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神秘客,前几日竟将江湖上最难抓也最厉害的乌鸦杀了,紧接着又杀了江南十杀手。”
“不错,他有机会杀得了天涯罗刹。”
酒过三巡,他们渐渐发现客栈外起了风沙。
风沙不大,但也不小。
他们定睛一看,风沙中竟然有一个看似很疲劳但又很有精神的男子朝他们走来,朝客栈走来。
远远地。
隐隐约约,他们似乎看到了男子身后有一只狼,一只平凡得如一潭死水一样的狼。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如一潭死水一样的狼出现。
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就像是看马戏团一样。男子再一次走近,而他们也在此刻看清楚了,他身后没有狼,甚至连一条狗也没有。
风沙还在吹拂,由大变小,由小变大。
他的衣衫陈旧而古老,头发满是油光,仿佛已经有几个月没有洗过了。他的身上不仅脏,而且臭,臭得让人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呕吐。
他路过的地方,基本上人们都避而远之。可从他的身上,却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魄,仿佛让人看得出他并不是一个连乞丐还不如的人。
悦来客栈内,没有一个人躲开,也没有一个人捂住鼻息。他们都在看着这个男子,这个全身上下脏乱无比的男子。
他们似乎都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一般人,他们也都已猜到这个人就是他们口中所谈论的神秘客寒暄。
原来这件事情并非传言,原来这件事情就是一个事实。
他们直愣愣地凝视着寒暄,生怕这个人逃跑。
可是在寒暄正要踏进悦来客栈大门的那一刹那,风沙骤然大了起来。
不好,龙卷风。
所有人的脸色都已骤变,变得苍白无力。他们早已没有心思再看寒暄,他们都已起身从悦来客栈后门逃了出去。他们逃跑的速度不亚于兔子的奔跑。
此刻连掌柜的以及店小二都已逃得无影无踪。
奇怪的是,寒暄并没有离开,而是大踏步地走近客栈。外面的风沙愈来愈大,四周的门窗都被敲响的简直要破掉。可是寒暄还是如一潭死水一样走到桌子前,伸出手捂住酒坛,将酒倒入酒碗,然后端起酒碗满满地品尝,就像是品尝一坛上百年的好酒一样。
此处已是关内,但是龙卷风却不懂得什么关内关外,因为它无情,所以它从来不会管。
在这里遇见龙卷风已是一件非常稀罕不过的事情。更何况此次的龙卷风被寒暄遇见了。
寒暄还在喝酒。他所在的位置有两根大柱子,大柱子最低端扎根非常深。
风沙没有让他停下来,此刻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停下来,死亡也不能。
他喝酒极慢。这可能是他今生唯一一次喝这么慢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