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艰辛的成长 -- 第3章 困惑
第3章 困惑
梦，还在延续。
那是一个用石块垒成的灰色城堡，生锈的铁门和巨大的石头拱门。艾米雅从未去过这个地方，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脚下的触感是真实的，她正赤着脚站在冰冷的用青石块铺就的路上，有沙砾和小石子硌着她的脚底。
这次不再是那个如雕像一般的俊美男子，而是另艾米雅几乎无法移开目光的生物，那生物有着巨大的翅膀以及坚硬的鳞片，它从她的头顶飞过，她都能感受到翅膀扑腾时在自己周围行成的剧烈气流。她无法说清楚那生物应该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书本上人们把这种生物称之为龙，那是曾经出现在远古时期的生物，可在它带着炽热的气息靠近自己时，艾米雅真实感受到了内心强烈的不安。
那只有着黄色眼珠子的家伙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扯着嗓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它突然张开翅膀往拱门边飞去。似乎是有着某种暗示，艾米雅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她低下头去看自已踩在石砖上的脚，有点疼，那疼痛的感觉都是真实的，就像自己真的踩在地面上，而不是在睡梦中……她继续往那边靠近，直到那只龙扭过头直接钻进了拱门边上的地道……
“这几天我总会梦到同一件事，同一个地方。”艾米雅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叙述自己的梦境，“那是一个地下室，我可以肯定，不是地窖，不是地牢，是地下室。”
“每个城堡下都有地下通道，无法假设这样的梦会有什么预示，殿下。”黑洛对此相当的平静，他现在正陪在她身边。
黑洛还没有被议会正式改判无罪，但是巴迪这点上还能算得上是诚信的，再加上艾米雅请求了瓦西，就好像她认定瓦西的圆滑更愿意帮助自己。好在黑洛不用再回地牢，但同时也不再是艾米雅的教习官，他现在是一名普通的侍卫。也幸好她的新教习官格伯特公爵大人并没有多大耐性常守着艾米雅，他好像下定决心要讨厌她放任她，可有时候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她就能有理由‘指使’黑洛作为自己的护卫了。
“但是不得不说，你所描述的场景另我想到你父亲原先的城堡，确实雄伟而且在巨大拱门边上便是地道，那是为了防御外敌所建的。”黑洛说，阳光并非刺眼，可还是让他眯起了眼睛，看向艾米雅的眼神里也不由地显示出了一丝困惑。他又问：“除了你梦中的生物外，还有什么？”
艾米雅扭头去看黑洛，从地牢被放出来后的这几天里除了更沉默便没有别的改变了，依然强壮依然高大，可她却因此垂下了眼睑，那是另一种异样的情绪。对于另一个梦境她保持了缄默，在艾米雅看来有些难以启齿。人们会怎么想呢，一个13岁女孩不该有的也不怎么矜持的白日梦？最关键还在于她好像还并不排斥那个人闯进自己的梦里……
没有等到艾米雅的回复，黑洛随意嘟哝道：“或许有些场景在你的脑子里，可那些只是古老传说罢了……”
这解释丝毫说不过去，也丝毫没有解开艾米雅心里的困惑，她没法去细想黑洛的话里究竟有什么意义，可紧接着他却突然快走了两步拉过了马的缰绳，提醒道：“该回去了，格伯特将军约了您下午三点的课程。”
艾米雅没搞明白黑洛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提到格伯特，黑洛确实对格伯特并不像对瓦西那么反感，他尊称格伯特为将军，可在看到格伯特对自己的不耐烦态度时他居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以再平淡不过的神情。这另艾米雅很生气，她认为黑洛严重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很显然，再过去就是训练营，白天会有士兵在里面操练，可这几天并没有，空空荡荡的操练场上只有几个人，韦恩.鲁克就在其中，他挥舞着手里的长剑正和几个士兵练习。他应该是看到了他们，手上的动作因此而迟缓下来。
“不。”这次，艾米雅拒绝得很干脆。她带着情绪地看了黑洛一眼，夺过了缰绳，夹了马肚子往训练营跑。
她在训练营外下了马，快步往里面走，一路上经过士兵的身边时，那些士兵低下头去轻声且尊敬地称呼她为：“殿下”。可她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直接往韦恩.鲁克面前走去，看着他的刀尖缓缓落在地上。
韦恩看上去更高了，胳膊上肌肉的线条也越来越明显，仿佛是一夜之间的改变。金色的头发，漂亮的五官，这男孩在艾米雅刚来到这个小岛时还是挺友善的，可那些友善都是伪装的，为了取悦他的父亲。啊！他还是第一个提醒她身世的人，他告诉她：你是一个公主。命运就是那么喜欢捉弄人，是不是？
艾米雅还以为自己会多么冲动的去做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比如说质问，比如说直接用剑指着韦恩要求决一胜负。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打败他，他的力气，身高以及对剑术的掌握都比她好太多。但在她内心一直有一个问题，她只是找不到时间去证实，她一直在等，等有一天，等她有能力持起自己的剑指着韦恩，问他，他父亲真正的死因。
“卡卓不在你身边吗？”最后，艾米雅还是选择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可紧接着韦恩.鲁克却拥抱了她，他让她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如同受到了惊吓。他的臂力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都在给艾米雅一种讯息，包括他在她耳边的低语：“我会杀了他们，他们所有人，可我们其实一无所有。我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把他们全杀掉。”韦恩的手轻轻捏了捏艾米雅的脖子，抚摸她褐色的短发，然后才放开她。
士兵们早已退下去，那些人好像很有操守似地在离他们远远的地方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而艾米雅依然愣在原地，她的眼神以及狂跳不已的心脏都在证明刚才的一幕并不是幻觉，韦恩.鲁克拥抱了她，并且还在自己耳边低语的话都是真实发生的。他在向她证自己的清白……
无法计算他们对视了多久，只是当艾米雅能够转动自己的眼珠子并且有了反映后，韦恩的态度又发生了360度的改变，连同刚才那种慎重中夹杂着痛苦的眼神都快速转换了以往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他的表情更为放松，动作也更为随意了些，对她说：“这里并不适合你，艾米雅，注意你的尊贵身份，你应该呆在阁楼里。”
就像被戏弄了一般，艾米雅认为有一股怒气正在自己心底迅速窜上来，她当仁不让地直了直腰杆，傲慢地回答：“你应该称呼我为殿下，鲁克公爵。”一方面开始讥笑起自己无能的观察能力，哪怕就连别人假装出来的正义都无法分清楚。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殿下，哦，我差点忘了，你带着自己的侍卫。黑洛没有被贬为奴隶真是庆幸，我还为此担忧不已。”韦恩无视艾米雅的神情继续说道，“别担心我们并不实际的婚约，卡卓告诉我，实际上没有遵循传统订婚仪式的婚约都将是无效的，我可以为此表达一下我的遗憾吗？”说着他的眼神穿过艾米雅的身子往后看去，他的教习官卡卓正在和他的副官交待着什么并且正往他们这里缓步走来。
可艾米雅并没有意识到这些细微的动作，她的心中现在满是怒气，她不该对韦恩抱有一丝幻想，艾米雅认为就在刚才的那丝怀疑对自己而言是绝对的屈辱。她气得浑身发抖，神情也更为不屑道：“我想知道杀死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感觉？”
韦恩一直看着她，那眼神里有着无法说清的东西，平淡与冷酷居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打算。”
“他是你的父亲！”艾米雅叫道。
“什么时候你们的情感变得如此深厚了？”韦恩只是用手支着额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以为你一直不喜欢他，他的专制，他的欲望以及他对你我的安排。他总是不信任我的能力，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一样控制着，称之为保护，你一定不陌生吧。而我认为卡卓这么做恰恰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别把你无耻的私心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别把实质的背叛行为装点得那么华丽，在我眼里你们是如此龌龊！”她恶狠狠地瞪视着他，如果她可以用眼神杀死一个人，那么她相信眼前这个无耻的小人已经死了一万次。
“我很忙，殿下。”最后，韦恩似乎不想再和她耗下去，他很无礼，选择直接无视艾米雅的愤怒与质问，直接与她擦身而过。
“我们回去，艾米雅。”黑洛低低地声音提醒了艾米雅，他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便将她直接抱上了马。可他还是在她耳边低声说，“对于有些事情我们确实不该太执着，谢天谢地这道理我用十天的时间在地牢里才想明白。”
这真是一个失败的会面，艾米雅感觉到了挫败，她回头去看空荡荡的训练营，看到卡卓恭敬的对待韦恩，看到韦恩无限崇拜的面对卡卓，她甚至听到他们高声说话的声音以及肆无忌惮的调笑声，就像正在无情地嘲笑。她想要哭泣，可那种心酸的感觉迅速深上来时，她又逼迫自己忍住了。
……
“不得不说，我能感觉到你非常不好，吾爱。”
睡梦中，她能听到那个人说话声音，他确实在对自己说话，而声音听上去又不太真实，就像纯粹是风呼啸在耳边的声音，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他称呼她为‘吾爱’，那个让艾米雅曾一度为之目眩神迷的爱称，可在现下的心境里，这称呼却让她没来由的烦乱不已。
他说：“迷茫会蒙蔽人的心灵，而任性会变成内心的毒药。瞧啊，是什么成就了你现有的孤独，又是什么让你认为自己被剥夺了快乐，都该好好想一想。然后该有所行动，而不是在这里顾影自怜。”
她说：“我会杀了他们，一个都不留。”她恶狠狠地语气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种想法艾米雅认为只有韦恩.鲁克才能说出口，现实是，他只是在演戏。什么时候她变成了如同他那样的人？在这话脱口而出时，艾米雅惊慌起来。
“好好想一想。”那人的反应相对平淡许多，就像他们正谈论天气，他又说，“仇恨固然会滋长一部分力量，可并不是所有，吾爱。你完全可以做得更好，用不了太久了……”他甚至在笑，就像把艾米雅所说的话当成了一个任性的孩子在发脾气。
可这样的笑声却让艾米雅反感，她的反映变得激烈起来：“我会向人民证实这点的，哪怕两败俱伤！”瞧——现在就连她都厌恶起自己来，这话说得充满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连同她能感受到的情绪。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做梦，而这个梦境以及谈论的话题都让她恼怒不安，她无惜地去寻找那声音的主人，可周围的黑色迷雾却让她怎么都看不清楚。最终，她激动地尖叫：“别再私自闯入我的梦，停止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如果你是神明，如果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我原以为你应该习惯了。”他淡淡地说，没有生气的迹象，依然如同春风拂过大地一般的语气，“确实，或许有些事并不合时宜，对你的信仰、理念、追求仍处于茫然阶段我表示由衷的遗憾，那就等到你完全明白过来自己真正的追求时，我们再见吧。”
这么说他终于要离开了，那个在梦里纠缠了她整整一个月时间的人，此刻，艾米雅竟然感觉到了心慌。她无法说清楚自己此时的感觉，当那个人对自己说“再见”时，她应该说“别走”，可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周围的黑色迷雾越来越稀薄，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清晰起来，连同她瞬间恢复的各种感观，听觉、知觉以及自己的呼吸，因为她已经醒了过来。
天还没有亮，艾米雅认为自己应该再睡一会儿，那人的声音却依然围绕在耳边。他说她的信仰、理念、追求仍处于茫然阶段；他说她需要明白自己真正的追求；他说仇恨只会滋长一部分力量但并不是所有；他说迷茫会蒙蔽人的心灵，而任性会变成内心的毒药。那么是不是她确实该定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什么让她感觉到的孤独，又是什么让她感觉到自己再也无法快乐起来了，接下去她该怎么做，她的理想、追求，以及她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