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八章 守山人
笑声回荡，王笑天左脚往旁边侧踏出一步,浑身内劲奔涌，白衣迎风飒飒，一条长腿朝着秦浩的头部，当头劈踏而下。
他知道秦浩双拳力量了得，是以打算专攻秦浩的下盘和头部。
秦浩抬起双手，单掌架住王笑天的脚，另一只手精准地扣住他小腿的气穴位置。
小腿似被拿住，但人体本应柔软的肌肉，此刻不知为何，竟如同铁块一样坚硬，亦如同磁铁一样，紧紧吸住秦浩的双手。
秦浩眉间不由一皱。
被抓住一脚的王笑天此时心中窃喜：这废物果然上了当，双手专心对付我的脚，还以为我这半个多月白练了吗？
这半月他不仅服用了大量补药，更得三长老亲授中品玄技“闭息功”，一身气穴开闭自如，且能吸附外力，只要再假以时日，他的身体就会像铜墙铁壁一样，再无外在的破绽可寻。
还想用上一次的伎俩吗,没门！
“惊雷剑！”
一个青色的长剑虚影在王笑天头上凭空而出，雷鸣声骤起，一股强大之力从他头上倾泻而下。
锋利的剑芒直接指向秦浩的眉心位置。
较之半个多月前，这把惊雷剑虚影更盛，甚至连剑锋都有了寒芒。
“你的剑果然有些长进，不知道我九刀手的这几把小刀，够不够看的。”秦浩淡然说道。
在王笑天不可置信的表情中，秦浩弹指一挥，举重若轻地将王笑天腿上的吸力一弹而去，一股更灼眼的光芒在他双手间绽开。
“九刀手！”
六把飞刀齐齐狂飙而出，如发光的碟盘在狂狼中飞舞。
王笑天惊异看着眼前一幕。
飞刀个个五寸长，刀刃前端，金湛湛的一寸尖芒，似乎让所有的飞刀有了灵魂，或带着凌厉杀气，或含着柔韧意志，有的直扑他的面门，有的直面他的长剑，有的，往他的心腹处直捣而来。
这一刻王笑天觉得自己成为风浪中的一叶扁舟，虽尽量躲避风雨，但大海茫茫，他避无可避。
“怎么回事?”
“怎么这样？”
“怎么可能!”
王笑天连声惊问自己，但这种惊异的感觉只维持了短短一息，随即，一股恐怖的感觉将他彻头彻尾地包裹住了。
“怎么，只会逃？”秦浩冰冷的声音传来。
这是王笑天半个多月前对秦浩的嘲笑，现在，秦浩脸罩寒霜，将这句话不紧不慢地丢还给他。
第一波的飞刀他侥幸避过了，第二波的飞刀如影而至，并无半点停顿，好像对面的这个人完全不需要气息，飞刀，就是他多长出来的几只手。
长剑虚影纷然欲碎，王笑天调动气息想要再祭一把时，突然想起，自己没有那样的实力，要祭出第二把，他体内的玄气还不够充足。
他需要时间，十几息就够。
秦浩并没有给他时间。
啪啪啪啪！
接连几声清脆的声响，在山谷之间回荡，就像冰川的一角碎裂的声音。
那是飞刀入体的声音。
这一次，杀与不杀，秦浩没有那么多的犹豫。
他开始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有时，人们对你很残忍，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秦浩的选择，当然是：他死！
嘭！
那是王笑天白色的优雅身姿倒地的声音。
看到秦浩逐渐在眼前放大的脸，王笑天一生中有了第一次悔悟的感觉。
“我的闭息功再练几个月的话，就可以中通，我如果再等几个月来，会不会是他的对手？”
“现在，送你下去吧，下面有十八个人，一定都在等着你。” 秦浩冷然一笑,右手重新掌起一把莹亮的刀。
“不要,秦浩,不要杀我，我是三长老的亲生儿子，这是公开的秘密，你杀了我，三长老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王笑天感受到秦浩身上的杀意,慌不择言喊道。
在这生死台上，他浑身筋骨断裂地无助躺着，还是第一次。
“那我今天放了你，你以后会让我好过吗？”秦浩平静问道，手上动作停顿了下来。
王笑天看到了生的希望，双眼放光。
“会的，会的，我认你当大哥，当爹，当爷爷！只要你放了我！”
“你这为了活着，直接送三长老给我当儿子啊！”秦浩摇摇头，不屑地说，“可惜，他太老，当我儿子不够格。”
说话间，手中白芒又起。
“秦浩,你竟敢玩老子？”
秦浩不置可否地笑着耸耸肩。
“你敢杀我？你杀我就等于跟整个春华宗为敌！你将会被宗门碎尸万段！”王笑天心中一片绝望,嘴上仍不放弃，歇斯底里地拼命喊道。
“老郭！老郭！救我！我让我爹放你回宗门，当长老！”
倚石柱而立的老郭懒懒说道：“我恨这个地方吗？我恨！我爱这个地方吗？爱！我想回宗门吗？还是让我呆在这里吧！我会救他吗？不会——”
似唱非唱，一双眼也不朝生死台看来，脸上有些癫狂沉迷的味道。
他的一番话语让秦浩有些心有戚戚然，想着此人可能是春华宗的弃子，久居这种古怪之地，性情也古古怪怪，看着孤独得可怜。
这让秦浩忽然想起，自己孤身来到这个大陆，步步为营，步步杀机，不由心生了一些身世之感。
“老郭，你也玩弄老子，老子找人弄死——”
王笑天“你”字还未说出口，一双浊眼忽然上翻，头顶处，秦浩的手刀白色光芒已经没入他的头心。
“狗改不了吃屎！”
秦浩对着王笑天死不瞑目的脸，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王笑天，是自己踢他下去呢，还是有什么规定程序上必须由看守的老郭来处理。
“那个……”秦浩摸了摸脑袋，心中正踌躇着怎么称呼这个老郭。叫“师兄”？还是“老郭”？
觉得二者都有些不妥。
“王师傅，你看里面那个人应该怎么处理？”秦浩决定采用华夏国对陌生人最通用的称呼，“师傅”二字叫起来极为顺口。
老郭抬了抬眼睛，疑惑看了看秦浩，丑陋的脸上，两行粗眉往眉心处一挤，若有所思了一会，道：“小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秦浩登时反应过来，在玄武大陆，并没有“师傅”这样友好的称谓，他口中的“师傅”极有可能被老郭理解成“师父”了。
“不好意思，我这个师傅不是那个师父，我是说，前辈……”秦浩有些语塞了，只对他垂首抱礼，灿然一笑。
老郭却是心里一动。
他一个人独居深野几十年，一生中说过的话，除了宣读生死台的规矩就没有几句了，多数弟子来此处的，都是亡命之徒，对他的态度都如王笑天一样颐指气使，只有秦浩对他恭敬有礼。
此刻，他丑陋的脸上虽然波澜不惊的样子，心中实则翻江倒海，许多滋味涌上心头。
他忽然身形一顿，双手高举，两道如鞭子一样的虚影自双手拇指倾注而出，鞭影如电，朝秦浩双肩处抽了过去。
秦浩蓦的见鞭影扫来，随之两股劲风拂过，力道大得惊人。
秦浩本能想躲，但瞥见老郭一双精目沉静而和善，知他没有恶意，于是生生站在远处。
鞭子抽在双肩上，霎时皮开肉绽，鲜血透过衣服渗了出来。
“这是为何？”秦浩心中不解，飞刀暗中催动了起来。
这人与世无争的，跟自己并没什么仇怨，应该不至于害自己，但如果再有第二下，他也绝不客气了。
“你，不错。”老郭满意点头道，“现在，伸出手来。”
秦浩索性不再扭捏，将两手翻腕，伸到老郭面前。
“咦？平常至极的血脉，却有如此澎湃的玄气。”老郭嘴上啧啧称奇。
过了好一会儿，老郭终于松开了手，问道：“你可曾拜过什么师父？”
“没有。”
“恩，很好。”老郭再次点头，“你进入春华宗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秦浩老实回答。
“怪不得了。殿选武会还没有开始，你自然也进不了内门，更何况拜师了。”
“以你的实力，届时，长老会的那群老头对你免不了一番争抢，今日你既然叫了我师父，又受了我两鞭，是可以进入我门下了。”
老郭沉吟着说着，秦浩却听得一头雾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今天就收你为徒。”老郭的丑脸有了一丝笑容。
秦浩闻言，惊得冷不丁跳了起来。
这个老郭看着实力不输那长老会的几个人，自己在春华宗无依无靠，拜个师父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秦浩直接拜倒在地，当当当磕下三个响头。
老郭非常欣慰，忙俯身扶起他，眼中竟有泪雾涌出，道：“我想起了小时候师尊收我为徒的情景，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年了。”
秦浩恭恭敬敬站在他身侧，听他说话。
老郭道：“你赶快用内力把自己肩膀的伤处理下，刚才我观察了一下，你的体质应该是归一之体，这类体质，身体有九种潜能，自行疗伤便是之一。”
秦浩越听越奇，“师父，你知道我这种体质？”
老郭摇了摇头，说：“所知甚少，师尊早年告诉过我一些，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只知道这种体质千年难遇，你如果能好好珍惜，日后，即便这玄武大陆都禁锢不住你。”
秦浩摸了摸头，讪讪笑着。说到野心，他当然也是有的，但说要冲破整个玄武大陆，他倒暂时没有想过那么久远。
老郭继续道：“归一之体，乃是九九归一的身体异像，九种异象，九道坎，能过多少坎，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所谓天命和天数，世人难解，我也帮不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