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事 -- 第五章　远方有家

“我来一个嘛，不然你们就跳不清静，我就要打你们的岔！”

“不行哈！真的哟，遭女娃跨尿臊了就长不高！”小兵坚决拒绝。

“长不高就长不高，不然你们也不要跳，大家都搞不成。”她也坚决争取。

经过反复争取自己的权利，她终于得以加入。喜滋滋参与的结果，她常常却是跳高能力最差的几个人，总是因为跳不过，骑到人背上，被罚做拱背子，作他人跨跳的标杷，任由他们远远的奔来，跃起，把手重重的按在打拱者的背上，分腿飞身越过。

待一个低级别被排队跨跳者过完，再升入高一级别。每个作拱的人都必须从低级别向高级别依次递增，不能逾越。低级别是容易越过的，但随着级别的升高，总有人成为“替死鬼”。

因为最高级别是作拱者背对着跳跃者，只直直的站立着，就算打拱者在跳越者一遍声的“把脑壳啄下去点！打到脑壳当球踢哈！”的招呼中头低下头，还真没有几人能够跳得过，被迫当了“替死鬼”。

小兵也属于跳跃能力欠佳的类别，这次轮到他跳过她做的一个中上级拱了，身型笨拙的他，尽管脱去了衣衫，试了好几次，也没能跳过，结果她却因此遭了大殃：他重重的手让他背上起了一块淤青，冲击力让她和他一起滚倒，刚好她的嘴巴触地，牙齿戳伤自己的嘴皮，以致鲜血直流。

可恨的是那家伙还不反悔，一个劲埋怨她给他带来霉运。她气不过，把口鲜血向他吐去，两人因此又打起来。

被伙伴劝和后，又开始，他是山羊，级别升高，轮到她跳了，在她的手接触他背上准备借力越过的一刹那，他将身体骤然降低，让她失去了着力点。随着众人的惊呼，她重重的得了个狗抢屎。再次受伤当然已经不可避免。

积怨太深后，两人之间开战的时间就多了：打水枪，他常常成为他的标的，就算竹筒水枪人人都能制造出来，可她一个女的，对玩枪终究没有男边的有兴趣，哪有这么多玩水枪的机会，被水射中后，通常，她奋起反击的有效方式就是顺手操起个方便的物件便予以还击，因此追得鸡飞狗跳的机会就太多。

吃亏的多数是她：报仇成功与否，她常会遭自己父母埋怨，“晓得你一个姑娘家，疯哪样子啊疯？追上一潮，追下一潮的，又不晓得不好意思！”

那家伙见无人管他，越发得意，总是把她作为标靶，不过，有一次他算是吃了回大亏——她顺手捡起作武器的是块凶霸霸的石头，她也就没有打算再追赶，只愤然将它掷出去，并难得有那么好的准头，正好落在那鬼娃二的头上。嘿嘿，这回，喊爹叫娘的人成了他。

混乱中，她远远的跑了。从此，她有了山莓刺的雅号。几个小时后，汗流浃背的她，在背回捎尖冒儿的一大背篼猪菜到家时，显然事情已经过去：他已经在和别的竞争者扯皮了。

做母亲的正要教导女儿，她却先开口了：“妈，为啥要说这就叫‘捎尖冒儿’喃？”

“‘捎尖冒儿’，是说你今天打的猪菜多，背篼都装不下，都起尖尖，捎尖冒儿了。”

“那为哪样要说‘捎尖冒儿’嘛，说‘捎尖冒背篼’不行么？”

“那我就不晓得了，问问你家爸爸，看他晓得不。”

“爸爸估计也不晓得吧，是不是，爸爸？”

“老子不晓得！你娃娃鬼主意多——石头都是能够拿来乱打人的么？不看你今天打回恁多猪菜，估计你已经晓得错了的话，我硬是想桥你的棒子！”

她做个鬼脸，煮饭去了。

姑娘走开后，当妈的对女儿提出的问题产生了兴趣，追问：“你老实晓得‘捎尖冒儿’是咋回事不？”

“憨子婆娘，往后这种话，别对姑娘家说，这是流话，晓得不：‘捎尖冒儿’，指女人怀孕喽，肚皮捎尖冒儿叻！和姑娘家说起，好听呀？”

“我看人家都恁个说，以为就是句平常话，哪晓得中间还变生出这个了？”

“说你憨你还不承认，看，这不就是憨了？”

偷听到这里，孟银菊忍不住笑出声。

小兵是个耍赖的赖皮狗：别人踢毽子，都有规有矩，踢好了，你就可以得奖励多踢回，可他踢好的时候洋洋得意，显摆的样子，让人看了眼睛酸；当他踢差了，总是找这理由，找那里由，还时常要重新来过， “看嘛看嘛，又遭我的山莓刺婆娘把我岔了，你不要站在这里要得不嘛，你让一下会死吗？老是岔！”

“叫你那个吃屎的嘴巴乱说！”她又扬起很能降人的石头。

“哪个又乱说哪样子了？”他显然有认错的意思。

“哪个是你家山莓刺婆、娘？早就给你说过，长大了，我就要退婚的，才看不起你这个赖皮狗！”

“不是还没退么？你以为我就看得起你，我早就找长狗算过，我两口子八字不合，总是吵架。”

“长狗会算八字，哪个给你说的？”萃香接过他递过来的鸡毛毽，很感兴趣地问。

“哎呀，你这当他婆娘的都不晓得，我这个外人都晓得了？啧啧，他算得真准——我家两口子经常吵架，架也打了不少，肯定是八字不合”

“你就信他胡吹，他是咋个学到这个的？”

“你就不知道了吧，因为他经常帮算命的崔瞎子挑水，得了他的真传。”

“见人家吵嘴，就说你们八字不合，这个，我都会算。”萃香不屑。

“哟，看来我妈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端公学跳神，还真说对了，这女娃二才许给他家当媳妇几天，居然就学会了算八字，可见我妈说得真准。你们大家看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