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郎正年少 -- 第一章：山村有雨少年疾
开元十五年，盛夏。
小王村下了一场雨。
这坐落于昌州边陲的小村庄正顽强经受着雨水的摧残。村外的栅栏也被贱如水也本就是水的夏雨冲刷的泛白。
村头，歪七扭八的村牌好像下一秒就要跟随着雨水一同落向地上。它已经歪扭了十五年，每一秒都像要掉下来却就这么像了十五年。
村外的树林受到雨水的洗礼愈发翠绿，枝叶就像在树下奔跑的那个少年一样嫩的能捏出水来。
枝叶是绿的，郑程的脸是白的。
作为小王村土生土长的风流郑少侠，这下雨的时机定不能错过。
你看这从天上落下来的像牛牦、像花针、像细丝。密密的斜织着确实美。但，这不是重点。
你再看那村里的小娘子，一个个打着伞。比馒头还白，比鱼尾巴还翘的屁股，扭啊扭的，就这么风姿卓越的从桥上走过。看的时间久了，便知什么泰山岳山，这小娘子身上的两座高山才是世间最美的风景嘛。
郑程急忙快跑几步到了桥头伸出双手，按着老人们说的士子拱手礼给身前的姐姐们行了一礼。
随即低头道
“姑娘们你看我郑少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武功盖世！你我共行那云雨之事，岂不快哉？”
说完抬起头，用那好看的不行的桃花眸子将身前几位姐姐一一扫过。
姑娘们眉目带愠却遮掩不住那抹笑意，虽说乡下女子没有城中女子那般矜持。但若是那猪倌木匠如此言语也是少不得去其门口大吵一番，说些毁了姑娘清誉之话。
可是这少年，面如冠玉。丹凤眼，桃花眸，鼻子本就硬挺，那如刀如剑的两道剑眉更是给这略微阴柔的脸添加了几分阳气。看起来有些英武气息那两片薄唇，若是生在姑娘家脸上少不得让男人想起那入夜吹箫之事。穿一身粗布白衣，时间久了也免不得有些泛黄。但衣服再怎样也遮不住少年郎的风华。
面对这么一个翩翩少年，即便口中之语实在羞人。却也是愿意与其多说几句的。
这不，一位着一身麻布青衫的姐姐便开口：
“小程子莫要没羞没臊，今日韩旭不在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姐姐，这话怎么说的？姐姐生的如此漂亮，那古人不是还说过‘窈窕淑女君子摸球’我虽年岁尚小，但遇见姐姐这样的美人也是想把那球摸上一摸啊。”
青衫女子笑的直弯腰，身旁女子也是一阵掩嘴娇笑。
“小程子啊，你这书都读到村外柴狗身上去了吧？别的少侠都是负一把剑走天下，背一把剑还怪累的。哪像你凭这一张嘴天下何处去不得？”
“姐姐过奖了”郑程又拱手，将眼珠子溜溜转狡猾的好像只狐狸。
“快别贫了茅大爷正找你呢，还不赶紧回去。路上小心，可别一把那铁齿铜牙摔坏了”
“好嘞，姐姐如此关怀小程子，将来定八抬大轿迎你回家。”
伴着众女临别的欢声笑语郑程一路向着老茅头铁匠铺跑去
郑程自这小山村长大，却不是本村人士。想想也知道，小王村王是村姓怎会突然冒出一个姓郑的小子？
小王村本是极度排外。像那村上的赵屠夫，手艺当得是一个好。一只活猪摆在面前不到一个时辰就可杀猪、褪毛、剔骨，到最后那骨头上连个肉渣都看不见。这么好的手艺又能怎样？
不还是过的清贫？偶尔，几个好心的村里人接济下生意。再就是谁家有那红白事，才用得上他赵屠夫。
还有那茅铁匠，郑程小时候跟着茅铁匠过的也是苦日子。两三岁的郑程，天天就是野菜、窝窝头。也只有赵屠夫会送来一些猪耳朵、猪蹄胖之类的。可能因为同是外姓，同病相怜，动了那么一丝恻隐之心。但，郑程小时候吃的还是差，所以到现在也没长多高，和同龄孩子比还是矮了一些。
直到郑程慢慢长大，长得好看嘴也甜。见谁都会说些漂亮话，惹的村里男女老少人人喜欢。茅铁匠和赵屠夫才沾了郑程的光，日子好过了那么点。
一路上，郑程也是真的受到了少侠待遇。村民们拦路相迎，在村内没什么意思，与这少年说几句俏皮话也是能笑一会的。
“小程子这是去哪啊”
“老茅头叫我。诶，蔡姨，这半天没见您怎么好像又年轻了呢？村里那群姑娘是不是天天围着您，问怎么驻颜有术的啊？”
看着四十多岁但实际才三十来岁满脸皱纹的蔡姨笑着回家。
“黄口小儿满嘴疯言疯语。”
“黄大爷诶，对！我黄口小儿，我满嘴疯言疯语可和您比不了。您看您文韬武略，经纶满腹，却郁郁不得志落在咱们村。您有一天鲤鱼跃龙门的时候啊，别忘了我就行咯！”本来满脸愤懑的黄书呆子面色好转，叫着郑程晚上来家里吃饭。
“小程子说好给我烤的兔子呢？”
“孙大哥就您这壮硕身材，一身武艺还差那一只兔子么？您这修为肯定又进步了吧了吧？得，庆祝您修为进步我现在上山给您捉只兔子烤了吃。”
说着郑程就要往山上跑。
孙猎户咧嘴大笑，伸出手冲着郑程招了一招。
“回来吧小兔崽子，我要真差那一只兔子，直接把你烤了吃不比兔子肉多多了。”
“嘿，我就知道孙大哥不仅武功高强，这心地也是善良。孙大哥，您要是出去闯荡江湖那肯定又是个劫富济贫的侠客！”
“赶紧滚小兔崽子，找你茅大爷拍马屁去！”
话是这么说。但是，孙猎户那一脸满足神情也是对这几记马屁表示十分的受用。
郑程冲众人拱拱手，吹着口哨接着去找茅老头。
村里都是石头茅草盖的小矮房，小王村地处大唐北部，雨水少，风多。到了冬季雪大，天气冷。房子矮点能有效保证温度。
满是黄土的道路上，几块石头子被规整的放在路旁。这是村里孩子仅有的几样娱乐活动。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郑程就来到了茅老头的铁匠铺前。
老茅头其实并不老，只有鬓角染上了一丝雪白。衣着不华贵却整洁，正拿着大锤拉着风箱。不知那炉内又有什么即将功成。
“说吧，茅老头找我啥事？”
“小兔崽子兵器在墙角，五把轻剑，三把七环刀。送到镇上去，给我带壶绿竹回来。”
要说这绿竹酒可是大唐一代奇物，从那指点江山的士子到村里打铁的铁匠。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谁都爱喝。就连村东头那叫王盼的小鼻涕虫，有事没事也都磨他爷爷，就为了喝几口这满誉大江南北的绿竹酒。
酒好价不贵，既然是酒那便有新酒陈酿之分，城里老爷喝的自然是多少年多少年的好酒，而这山村铁匠老头也就喝那被称为绿竹渣的便宜货。
郑程拎起墙角的一筐兵器，手上不停嘴也不停：
“老茅头我跟你说，我这几天给你送一次兵器小爷这脚也是肉长的，村里到镇上八里路走下来脚也疼。这次换了银子我要给我家日子买个发簪，你要舍不得钱现在说以后你自己往镇里送！”
“赶紧滚兔崽子，老子养你十多年毛还没长全就知道哄小姑娘了？别人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没有媳妇谁都忘。”
郑程不急也不恼，反倒满脸笑意。慢悠悠背起那一筐兵器，一个大跨步迈出铁匠铺。
心里想着:"我家日子插野花都那么好看，这次给她买个发簪回来戴上得多漂亮。"
伸手抹抹口水，郑少侠大步出发。
留下那老茅头在铁匠铺里不停的念叨：“挺好，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