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章 挥剑斩亲情
学海无涯，武学之海也同样深不可测。要在当前世界凭一身武功打出名声，最快的捷径就是练剑。剑圣死，百剑折，假如重开剑道，对于人间武道的贡献自然不言而喻。江心正有此打算，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既然要悟出剑法，领悟剑意，那么首要的就是要认识剑。
何为剑？
剑的伟大在于它的奔放不羁，绝世剑客，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纵观古人诗词，提及拔剑的句子数不胜数：
征人拔剑起，儿女牵衣泣。
拔剑平四海，横戈却万夫。
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
拔剑对于剑客来说一直都是重头戏，诗中从无剑招描写，写的最多的就是拔剑，按剑，倚剑。由此可见，对于一个犀利的剑客，最出彩的镜头莫过于拔剑，而最潇洒的场景则是还剑归鞘。
只有活下来的胜利者才有资格将剑插进鞘中，因为死人无须还剑归鞘。
每一套剑法都是从拔剑开始，每一套剑法也必当是以还剑归鞘结束。
江心凭借读书做学问的方式，分析出以上道理。眼下他挥汗如雨，将一根树枝当做剑，在腰间拔来差去。
体内的两颗龙魂所化的黑红心让江心对身体的掌控达到一个妙到巅峰的状态，他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红龙的张扬潇洒，黑龙的沉稳狠辣。随着动作反复，渐渐心随意动，龙魂开始激发身体内潜伏的生命能量。啪的一下，树枝受不住突然增加的力量，从中折断。
江心再取一枝，仍然折断，这一次是断作三截。再取再折，一直到树枝断成碎木屑。两颗龙魂之心合力在两个时辰之内完全激发了江心所有的生命潜能，甚至将灵魂中百分之九十的魂能都完全激发成动能状态，在树枝末端形成一团剑芒。只保留百分之十的灵魂能量用来记忆，思索，定位自身的存在意义。
江心看到剑芒出现，就知道剑道算是成了。当下从怀中掏出《唐诗三百首》挑出王之涣的《等鹳雀楼》细读数遍，准备借诗意转化成剑意。
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这句诗的前两句，开笔就缩万里于咫尺，使咫尺有万里之势，使这套剑意的人也应该无所顾忌放眼天地。江心不自禁的长啸数声，生命潜能的完全激发，让他的肉体运动达到一个恐怖的操控状态。时而能跳到空中时而能俯身直下，左掠右扑，顾前瞻后，在十丈方圆的院子中凭借一根不易折断的镔铁烧火棍施展出七招基础剑法。
这七招基本剑法是劈，斩，截，撩，挑，钩，刺。可谓简单而又粗暴，而《登鹳雀楼》短小精悍正与此相契合。
一连出了七七四十九剑，段西楼成功捕捉到了诗意与剑意之间的那座桥，一步踏上去，烧火棍顶端的剑芒向四周扩散开来。剑锋所指，院中物事纷纷遭到摧残，犹如刚遭遇了一场龙卷风暴。
江心演练完毕，整个人完全虚脱，跑进厨房看见什么吃什么，生熟不禁。巨大的体能消耗需要大量的食物来补充，祖孙俩饮食一向清淡，厨房里也只有半缸米和一篮子鸡蛋。江心弄个大碗盛满米粒，再磕几个鸡蛋拌进去大口吞食。一碗接一碗，直到缸中米尽，鸡蛋吃光，才勉强混个半饱。眼见厨房内再无食物，跑到卧室抓一把银钱准备去街上买。
正要出门遇上了江青山领着张道士进院。
“你干什么去？院子里怎么回事？”江青山喝住江心，正要训斥一番，一眼看见自家小院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满地碎木残叶，就连贴着地皮长的天南星和雨燕草都被连根带起，顿时震惊了。
“我练剑时不小心弄的。”江心老实作答。
“哈哈，小兄弟真会说笑，要说是龙卷风惨烈我倒是相信，你说耍剑时自己弄得未免也太夸张了。剑圣死后人间哪有如斯剑气。”张道士笑着说道。一边笑，一边暗暗心惊，看着粉碎如尘的木屑绝不是一阵龙卷风就可以做到的。
“混账，满嘴胡言。还练剑，你哪来的剑？”江青山生气的说道。
“对于伟大的剑客，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江心不耐烦的回答，他肚子犹未填饱实在不想在此纠结。
“小兄弟这句话说的真有武道高手风范，如若不是老朽确认人间已无剑道，几乎就要信了你。你能演练几招剑法给我看看吗？”张道士说道。
“我的剑不是用来看的，别拦着我，我要去买东西吃。”江心几乎粗暴的推开张道士。
“混账东西，真是气煞我也。当真一点礼数都不懂了吗？家里不是有米有蛋吗？自己不会烧饭吃吗，非要出去买食物。”江青山勃然大怒。
“江老爷，我看你孙子两眼绿光，行为失措，的确是心智不稳啊。而且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会耍剑，这就说明患上了臆想症。须得用绳索捆住手脚，我用符水为他洗心革面，再用桃木剑驱魔请神，方可根治。”张道士捻着胡须摇头说道。
“老牛鼻子，你敢捆小爷试试？”江心一听张道士要捆他，顿时大怒。体内的两颗龙魂何等高贵，岂容他人侮辱。
江青山气的发抖，抬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他脸上。这是他第一次对爱孙动手，打完之后既生气又伤心。
“你是我爷爷，所以你打我，我不还手，不过也仅有这一次，下次再动手，你我祖孙情分断绝。”江心的红心还能勉强压制住黑心的狂暴，让他的神识还保持一份清明。不过高傲的龙魂根本不在乎伦理纲常，只承认强者为尊。江心能做到挨打不还手，已经是自身灵魂主观意识与黑红两心之间三方调节的最好结果。
江青山被江心一呛，再也说不出话来，全身发抖，伤心愤怒到极点。
“小兄弟，啊不，小畜生。岂能如此跟你爷爷说话，你父亲当年一声不吭离家出走拜入我流星派门下，你母亲在你两岁断奶之后就改嫁他人。这么多年你爷爷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居然如此对待他，你还是个人吗？”张道士活了一百五十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忤逆的人子，端的异常气愤。
“我是人吗？我也不知道，也许当初那颗心无端被摘走之后就不再是个纯粹的人了吧。爷爷，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不过江心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江心了。将来不知要创下多少祸事，你我撇清关系反而是最好的选择。”江心在心里默默挣扎，面目神色变幻不定。譬如今天这院中所发生的场景，如果被监察司查到，就是典型的滥用武力。倘若被他们得知自己不仅重开剑道还练出剑芒、化诗意为剑意，恐怕这个罪名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小畜生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人性？”张道士用拂尘指着江心，继续责问。
“我不是人，从此你我天涯陌路，祖孙情断义绝。”江心打定主意，当下跪地对着江青山砰砰砰叩了几个响头，决绝说道。红尘大陆上的人类一般皆有两百年的寿命，爷爷今年才一百六十岁，还有四十年可活。等我与燕缺和归真教了断之后，再来奉养老人也不算太迟，只希望他老人家能忍住悲痛，保重好身体。
“东风不释卷，万苗竟读书。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写这句诗的江心哪里去了？”江青山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容凄苦，望着江心呆呆的说道。
“你的江心在某个地方，也许有一天他还会回来。希望你保重身体，他日定会相逢。”江心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走了。
张道士正要出手拦阻，却被江青山一把扯住：“让他走吧，他已不是我的江心，留他何用。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爱孙一夜沧桑，性情大变。”
“还能有什么事情，害了失心疯，得了臆想症。这病说难也难，说好治也容易。只是我脱离师门太久，无法为你求取清露丸，否则只需一颗就能解了此疾。”张道士叹了口气说道。
“呵呵，江心他害的绝不是失心疯，他什么都知道，一切都记得。我看他行为似乎也是身不由己，定是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似乎受到外物胁迫。”
“如今天下太平，归真教保世间安宁祥和，能有什么邪物敢出来作祟。不过贫道也看不究竟，所谓臆想症只不过对于精神出问题的病人一个笼统的说法，具体病因，病例经过，还需仔细探讨。令孙这一走，此事再无可查了。”
“那么院中碎木残叶张道长又如何解释？你我皆知根本没有龙卷风。”
“这个嘛，嘿嘿，就算不是大风刮过，也定是令孙用利器削碎的。难不成他还真能练出剑气？”张道士早看出院中情况不对，不过他人非常懒，又是被流星派赶出师门，心中对于归真教的信仰已经冷却许多，根本懒得理与武道相关的任何事情。而且监察司上个月抄了他家三回，警告他不许借归真教名义驱鬼降妖骗人钱财，要他去监察司举报江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孙子从不说谎，他说是就是。还请张道士为老朽在人前遮掩，就当此事未曾发生过。”
“你我相交多年，江老爷何必如此说。贫道早就脱离了归真教，不再是流星派弟子。管他什么剑芒、刀罡的，爱干嘛干嘛。”本来如果江心不走，张道士还准备悄悄嘱咐江青山，帮江心掩饰踪迹提防监察司。江心这一走，什么事都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