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三章 生死一线
离开广场后，封夕径直走出了家族大门。
城外黑压压的浓云挤压着天空，仿佛要坠下来，狂风呼啸而过，发出如兽吼般的震天惊啸。
沿着山路一直走，零零点点的雨滴落到叶羽的头发上、衣服上，但他只是走着，好像身体被掏空，只剩下一具无神的躯壳。
…
峡谷之巅。
封夕半躺在湿润的草坪上，后背靠住一根粗壮的老树。佝偻的枝干蔓延到周围土壤上，缠绕着的藤蔓都枯萎，厚厚一层苔藓覆盖满老树周围巨大的树干。
冷风迎面吹来，伴着冰冷的寒意和刺骨的伤痛。
说不出的苦涩，渐渐在胸口弥漫。
“哎……”一想起之前广场上所有人的议论声，封夕深深叹出一口气，双手伸展开枕在脑后。
如果换成在十几年前，父亲修为没有被废，依旧是华岩城第一强者，广场上所有人看自己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是会像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死死贴住自己？还是会挤破脑袋拼命地在自己面前献殷勤？
不过这种事也能想想而已，自从封鸿经脉被毁的事传遍整个华岩城后，身边所有人都开始对他指指点点，背地里更是丝毫不忌讳，再加上本来封夕天赋就不怎么出众，这更是火上浇油。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世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封夕猛地跳起来，对着远处茫茫的雾色咆哮道，“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不是一个废物！如果天要阻我，我就戮天，如果佛要挡我，我就屠佛，我封夕，终有一天会成为这片天穹大陆的顶尖强者！”
“顶尖强者……”
“强者……”
“者……”
回声响彻山谷，好些时候才完全消散。
封夕脸上重新露出了笑意，这么大吼几声，心里一下就舒服了不少。
“该回去继续修炼了，说不定今天就能突破了。”他甩了甩还有些酸痛的双臂，嘴里念叨，然后站直身子转身准备顺着山路往回走。
“哎呦，瞧这是谁啊？封少爷倒是很有闲情雅致，族试一结束就到此地来放松心情，真是游手好闲，让我们这些每天努力修炼的人好生羡慕啊。”
从封夕身后的林子里走出几个穿着封家族服的弟子，封夕一眼就认出他们，正是之前广场上遇见的封武和他身后的几个跟班。
这些小跟班同样也是封家弟子，但大多没什么后台，所以封武就利用各种灵草灵丹让这些人为他做牛做马。
“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封夕立即往后退开一步。
这里正处在魔兽山脉外围，虽说是只是外围，但平日里人迹罕见，封武这些人突然出现怕是目的不纯。
带头的封武嗤笑起来，“别紧张啊，我们来这只是想找教训下我们的封夕少爷，让封夕少爷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哼，以下犯上，你们这已经是触犯了家法，其罪当诛。”封夕表面镇定自若，但他的手心攥紧，大量冷汗从额头上冒出。
现在他也只能拖延时间，等到有人经过此地牵制住这几人，料他们有再大的胆也不敢将事情败露。
“你个废物，叫你声少爷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宝了，告诉你，今天我就要你跪着向我求饶，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还真就把你打残了。”封武徒然变得凶狠起来。
“你别以为会有人为你出头，这里荒郊野岭的，就算是把你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们真是够狠啊。”封夕眼神低沉下。
这封武素来和自己过不去，只怕今天没达到目的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要你乖乖听话，还是得靠拳头啊，给我打。”
“是。”话音刚落，封武身旁一道人影就飞快窜出。
武体四段！此人一出手，封夕就分辨出他的实力等级。虽然论实力此人要比封夕高上一个层次，但封夕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
“莽牛劲！”
封夕两个手腕瞬间同时发力，双掌伸展，将此人强劲的拳劲完全盖住。
那人面色剧变，“这不可能，一个武体三段的人怎么可能将我的攻击完全挡住。”
不只是他一人，周围其他人包括封武也都震惊了，按理说等级低的人如果要想不凭借任何外物对付比他等级高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也只有封夕心里清楚，这些年他每天起早贪黑到林子里修炼莽牛劲，虽然身体看上去极为瘦弱，但事实上他浑身的力道已经被锤炼到异常恐怖的地步。
“看来你基本功很扎实啊，不过你没机会了。”封武冷笑一声。
“不好！”
只感觉视线一花，下一刻，封夕整个人就如同炮弹飞射而出，沿途掀起漫天灰尘。
太快了，肉眼都还没看清，他就已经被击飞到十米之外，对于封夕来说，他和封武的实力差距已经是巨大到根本无法弥补，这么一拳下来，他只感觉整个身体都仿佛被撕裂。
在刚刚测试的时候，他就知道封武已经有武体六段的实力，对付他易如反掌，但真正对战他才明白，封武简直是像碾压一只蚂蚁般在捏死自己。
封夕无力的躺倒在地上，嘴里一口殷红的血顺势流在地上，仔细看他的胸口，肉眼可见凹下去一块。
“哎呦……快跪下求我啊，求我放过你。”封武神色颇为得意。
士可杀不可辱……封夕嘴里若有若无轻语道。
他眼中蔓着错综的血丝，头尽力往边上转，余光瞄向身后漫布一片白皑的悬崖。
在他脑海里，一张张模糊不清的画面很快出现、继而又消失。
如果不跳，我的下场就只有被他们踩在脚底，肆意辱骂……
跳下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封夕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他的脸就像是被沸水煮过了一般，通红通红。拼着全身仅剩的一点点力气，封夕一下从地上跃起冲到崖边，纵身跳入这片变幻莫测、不知深浅的悬崖里。
“此仇不报！我封夕誓不为人！”满腔怒吼化作滚滚音浪，在峡谷中来回传荡。
疾风从他耳边风驰电掣地划过，如同一把把利刀割得脸庞生疼生疼，一席长袍也被吹得猎猎作声，掀起一阵阵涟漪。
一股绝望从心头涌出。
我这是要死了吗？终于要结束……这段受尽嘲笑，白眼，苦涩的日子了。
可是，我不甘心，就是死前，我都还不知道我母亲是谁，甚至她的名字是什么我都不知道。而父亲，还需要我去照顾。
我怎么能死……
想到这里，封夕全身一下充满了求生的力量。
山崖之底，是无边无际的灌木丛，郁郁葱葱的大树像是一顶顶巨大的伞笼罩住了这片天际，接住自己这飞快下落的身体卓卓有余。
“只要减慢这下降的速度，就说不定有生还的可能。”封夕此时的思路极为清晰。
没有丝毫犹豫，封夕闪电般出手，抓住崖壁上一株突兀生长的粗壮青藤。
“滋啦啦！”
只是眨眼之间，青藤便应声而断，随着封夕一同落入树林中。
无数的树枝断裂声回响在耳边，封夕闭上双眼，丧失了意识。
…
山崖上。
“封武少爷，这怎么办。”
“今天的事只有我知你知天知，要是你们敢往外透露出半个字，你们知道后果……”
许些时候之后，这片山谷再次回归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