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第4章：剑意剑宗，死地后生（二）
独孤霸的手指轻点凌一的额头，此时对方全身的冰块早就已经融化。那毕竟仅仅只是已经被破的剑意的残余而已，对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但是……
他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个少年的天赋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就算是剑意被破，在被他的剑意引导的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确实是在救人，但是对于剑道而言，却是在破坏着他人的成就。原本是清澈见底的泉水，如果混入了来自于他处的泉水，虽然看上去依然还是如此清澈，但是却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任何希望凝聚出来最为纯粹的剑意的强者，从来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如果凌一是清醒的话，他绝对就算是死去也不会接受这种所谓的救命。
但是呵，此时却根本容不得他拒绝。
独孤霸的剑意本来就霸道，而且万丈红尘本身就和无情剑道有着分不开的联系。
也正是这样的原因，凌一的反应变得无比剧烈。
忽然之间，独孤霸收回了手指。
他的眼中流露出来了一丝不敢相信的神色，显得非常惊愕。
他被拒绝了。
是的，自己的引导完全没有丝毫作用，一个仅仅只是十几岁的少年，竟然心如万年寒冰一般，不管是任何引导，都在对方那坚不可摧，冷酷无比的剑意之下崩溃殆尽。他其实非常清楚，对方的剑意已经应该彻底粉碎了，现在剩下来的也不过只是残留而已。
仅仅只是这些残留，却是爆发出来了比完整还要可怕的威力。
无情剑道本身就是如此，根本不用在乎什么完整不完整，在最后燃烧的瞬间，才是最为恐怖的。与那凤凰涅槃一般的涅槃剑意有着几分相似。
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独孤霸决定不管了。
这种家伙，就算是被自己救活了，第一瞬间肯定就会和他拼命。
“阿凤，我觉得这个小子根本配不上你，我还是把他仍回到河里面好了！”
独孤凤看着自己父亲脸上那种无奈的神情，其中透出了一股不负责任的感觉。而同时，她又朝着那张木床上面的少年看了一眼，原本黑白参半的发丝此时却慢慢的变成乌黑色。原本包裹在对方身边的冰块早就已经彻底融化，但是却根本看不到什么水渍残留下来。
“你都把他带回来，难道真的就不管了？”
独孤凤虽然语气之中带着疑问，但是却来到了凌一的身边。
对方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水盆，从中拿出来了一块被浸湿的毛巾，拧干了之后铺在凌一的额头之上。
“你不管，我管，但是晚饭就没有你的份了。”
看上去甚至有着四五个独孤凤一般大小的身影忽然一颤，脸上带着一股无奈的表情。
“你不会真的看上了这个小子了吧？”
独孤凤脸色一红，轻轻地哼了一声。
“既然有人落难，当然需要救助。”
她轻声说着，但是怎么都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
“好吧好吧，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独孤霸抬起头，眼神变得严肃。
独孤凤点了点头。
“不要说是我救他的，我怕那个小子知道之后直接和我拼命。”
独孤霸如此说道。
“为何？既然被救了，怎么还要像是仇人一样？”
她有点无法理解。
“被救被害，其实就仅仅只是一字之差而已，在你看来，你父亲我是救了他的性命，但是在对方自己看来，我却是相当于害得对方原本死去的归宿都烟消云散。可能没有那么糟糕，但是也不会相差太远。”
独孤凤不怎么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就说我们仅仅只是找到了他吧？”
眼前的少女可不会不知道变通，她非常清楚，里面似乎存在着什么隐秘，但是其实也不用怎么追究，在独孤凤看来，此时抱住对方的命才是最为重要的。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在看到了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心中就产生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少女轻轻地捂了捂自己的脸颊，原本应该是充满了英气的脸庞此时却显得柔和了很多，甚至还露出了一种仅仅只是柔弱的少女才有的娇羞的感觉。
独孤霸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阻止。
同时，那原本在对方意志之中已经沉寂下去的属于独孤霸的剑意，此时在对方的可以引导之下，爆发出来了更加恐怖的威势。
**********************************************************
“你还没有做到真的无情！”
凌一与自己的恩师互相对峙着，就像是两个完全陌生的路人一般。
“爱情已被我所斩，友情亦被我所斩，这里所浮现出来属于众生的情感，都已经被我所斩，我如何没有做到无情？”
凌一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眼中根本没有焦距，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对面那个家伙虽然看上去像是他的恩师，但是却有着天差地别，似乎仅仅只是通过某种方式从自己的记忆之中得到的影像的投影而已罢了。
如果真的是恩师的话，在见面的那一刻根本不会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通过各自的剑意比较两者之间的区别。
不过……使用这种剑意投影的那位绝对是剑宗级别的人物，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凌一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着这样一种似乎完全就是为了对付无情剑意的剑法。
是的，那是一种剑法，在那位剑宗强者的剑意催发之下，就像是形成了滚滚的红尘世界一般。
这些景象，完全都是为了影响无情剑道的剑心。
“你从未经历过友情爱情，告诉我又怎么舍去？”
凌一抬起头，忽然之间愣住了。
从未经历，如何舍去。
“我输了……”
他从来不是不会认输之人，在与自己的恩师比拼剑道修为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赢过。而现在，他再次输给了一个还未露面的高手。
残留的剑意凝聚出来的身躯此时有了崩溃的迹象。
原本就已经被破掉的剑意，此时更是显得七零八落。
四周那显得无比宏伟的建筑渐渐地变得模糊，那清晰无比，静静地矗立在四周的长剑，发出的那种铮鸣之声也渐渐地衰落了下去。
一切都化为了黑暗，像是某种恐怖到了极点的凶兽一般一口将凌一的意识吞下。
他的双眼已经没有焦距，口中一直都在重复着同样的话。
“从未感受过，如何才能够舍弃？”
他喃喃自语，语气毫无感情，冷漠无比。
那双眼睛直视着上空，那位的剑法所构建出来的红尘景象此时都开始消散。所谓的恩师的双眼也和凌一的记忆之中的一样，从来没有流露出来任何的情感。那与自己的记忆之中的某些景象都重叠在了一起。
他还记得，自己被恩师所收养之后，除了教导修剑之外，从来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
凌一记得，自己一个人捕猎，一个人摘果子，而且每一次都会给自己的恩师留下来一份。但是，那些食物，从来都没有被碰过，凌一甚至看着那些食物在自己的恩师面前不断地腐烂，最后不是被蚂蚁吃掉了，就是和四周的土壤彻底融为了一体。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再也没有做过那种事情了。
但是……自己总是……总是会给恩师留下什么。
这其实就是亲情吧？
师徒之情？父子之情？
凌一并不是很理解，但是却知道应该有着这些感情存在才对。
不过……此时，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练成无情剑道一般，明明他已经是就要快凝聚出来那种剑意的恐怖存在了，但是在此刻，一切好像都彻底消失了，他想要抓住什么，想要重新呼唤那消散的剑意，却完全没有回应。
他输了，这一次竟然是输给了自己。
仅仅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之中，他几乎已经万劫不复。
呵呵……
哈哈！
凌一忽然之间想要放声大笑，但是自己却根本不记得笑容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恩师一直都在说，自己的剑意是天底下最为恐怖的。
但是……却从来都没有人真的能够练成，就算是对方已经凝聚剑意的也不例外。
仅仅只有在那个时候，凌一才会看到一瞬间的温柔。
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罢了。
什么都不要去想好了。
凌一感受着那种下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沉入黑暗之中。
但是，在那黑暗之下，却是属于光芒的地带，简直简直就像是出口一般。
而在黑暗之中，却是有着三道光芒。
他伸手想要去抓，竟然真的抓到了。
意识忽然之间恢复了一点，凌一竟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自己想要来到的地方。
“无思。”
凌一的意志所凝聚的身躯在轻声说着的时候，终于彻底消散了。
独孤凤依然在照顾着眼前的少年。
忽然之间，对方张开了眼睛，其中流出来了两行清泪。
但是那却根本不像是哭泣一般，在独孤凤看来，那甚至根本不算是什么表情，仅仅只是因为需要流眼泪才流眼泪一般。
眼前之人，似乎根本没有感情一般。
此刻，两人四目相对。
“你醒了？”
独孤凤这样说道，轻轻地擦拭着对方的眼角。
那只是水而已，并不是眼泪。
独孤凤纤细的手指轻轻地蘸上一滴，轻触自己的嘴唇。
没有苦涩味道，有的仅仅只是那种淡然无味而已，无苦无酸无甜，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