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长亭话梦 -- 第七回:长风送别
人生悠悠一场梦,父辈悉心教导,伙伴高谈阔论,那情境历历在目:
玩耍之后,众人排坐长亭,凉风习习。
复楠:“思游,你的人生,可有目标?”
思游:“哈哈,这生活,天高云淡,无忧无虑,别无他求,大哥……你呢?”
“子越叔父常教导我们,如今四方战事连连,百姓苦不堪言,我啊……自然是要行走世间,安定天下!愿我大楠国不再分崩离析,划分地域、高筑城墙,所有人都能远离祸事!”
思游感叹:“好大……”
复楠自负道:“当然了!理想是要宏伟!”
思游目不转睛:“不是,大哥,你看那不是老李家小花么?最近开始发育了。”
复楠:“……”
张卫、张冲等人顺着思游的目光,愣愣道:“决定了!跟着大哥,安定四方,让所有人都能像李小花这样茁壮成长……”
“正经些说,好么?”复楠无可奈何。
……
“哈,哈哈哈”思游自梦中笑醒,却发现身处空荡卧室,四壁挂满字画:行云流水,高山飞鸟。
天国么?若如此雅致,真死得其所!思游若有所思,起身下床,端详良久。
“可有所感?”外屋传来懒散的声音。
思游略感诧异,快步走出,看到赵远庭仰卧藤椅,吸溜着茶水。
“赵叔,没想到死后你依旧悠闲啊!”
“噗!”茶水吐出,老赵起身道:“小小年纪,死不离嘴,是嫌我命长么?”
思游:“……”
老赵:“方才听人讲起,前几日与那毒鹰激战之时,你连命都不要!心中可有郁结?”
思游低下头。
良久,赵远庭起身缓缓道:“好好活着吧,有些事情,就算你不想发生,但还是会发生,就算你不想选择,但一样要选择,这是命,到时你就明白了。”
思游抬起头,看向高深莫测的赵远庭:“比如呢?”
“额……”老赵略微思忖一下,继而潇洒地松开双手,茶壶落地。只见他淡然道:“就这个茶壶吧,水太热,以我强大的内力,都不能将热气隔绝……唉……万事万物在你命中,总会有一个存在的极限……”
“那再比如呢?”思游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
老赵一脸惋惜,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还想让我打碎点儿什么是么?出去走走罢。”说着,侧身道:“小环,把地上那碎片收拾干净,然后准备晚饭!”
“是。”
“潇洒有代价,看着就心疼,唉!”老赵边走边嘟囔。
“思游!你终于醒了!兄弟们担心死了!”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坐在台阶上的众人起身相迎。
思游看着复楠:“大哥,我……”
复楠拍着他的肩膀:“没事就好!我们只有这几个兄弟,以后莫要再不顾性命了!”
“嗯!”思游重重点头,回想起众人相互帮扶的一幕幕,终于敞开胸怀:这天下,比老赵的茶杯不知烫手多少倍,还是先让它安定的好!
他意气风发,暗下决心,定要尽心辅佐复楠!微笑环视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突然皱眉道:“小穆呢?”
众人:“……”
张卫悄声道:“希望他还当我们是兄弟吧……”
“怎么?”思游睁大眼睛,询问道。
“那个小犟种,由他去吧!”赵远庭道:“把你们救回来后,我看到幽月剑,便告诉他薇嫣是生杀门的副门主。本希望他会以此自豪并勉励自己,谁知这小子竟突然转身走掉。”
“唉……”思游叹息,继而微笑道:“这不是挺好么,应该是去拜师学艺了吧!”
“好个屁!”赵远庭指向复楠:“平日的武艺白练了!拉都拉不回来!那小子临走是撂下一句狠话:什么今日落魄,皆因荆氏,吵着与你们割恩断义,什么要杀反王,要去报仇云云……当真是疯了!”
“……”复楠内疚,低声道:“怎么说咱们与那荆鸿也是血脉相连,小穆却执意要杀他,是怕我们心软……”
“哼!那荆鸿可曾对先帝心软?可曾对子越心软?又可曾对你们心软?”赵远庭面带不屑,嘲讽道。
“唉……只怕他单枪匹马,凶多吉少!”思游叹息,继而看向复楠:“大哥,定要寻得小穆,好言相劝,从长计议。”
“嗯……短时间他许不会轻举妄动,我们也要积蓄力量了……”复楠眉头紧锁道。
“哼,从长计议?这样磨蹭,何年何月才能复国?明日跟我上朝!”赵远庭不屑的口气陡然变大。
“赵叔,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张冲崇敬的看着他,询问道。
老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又要吹牛了?!思游若有所思,看向复楠。
复楠则迎向他的目光,皱了皱眉,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赵远庭见众人没了言语,昂首挺胸,一副高深样子,记得我曾说过:“总有一天你们会见识到的!……先吃饭吧!”
“嗯……”
次日清晨,众人洗漱完毕,穿戴妥当,随赵远庭来到一处宫殿。
“西北三州,皆戍西王管辖,这里自然他是最大,而我,呵呵,懂吧?”赵远庭边走边说。
“嗯,懂了。”以众人的智慧,其实业已想通其中七七八八。
“臣,骠骑大将军,遥州太守,赵远庭求见!”行至大殿石阶,赵远庭向两旁侍卫通报。
未几,传来回音:“请赵将军速速上殿!”
听到此处,复楠眉头微皱了一下,立即恢复如常。
这时,赵远庭回过头,淡然扫过众人,继而阔步向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而对面,文武官员列立两厢,拥出戍西王前来迎接:“赵卿征战劳苦,为何不多歇几日?”
“蒙王上恩泽,苍天庇佑,致今日凯旋,臣受宠若惊。”说着,赵远庭单膝跪了下去。
戍西王大步上前,一把将其拉起,大笑道:“你我兄弟,无需多礼!众卿家,回大殿议事!”话毕,他向茫然的孩子们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跟上,解释道:“西地荒凉,吾誓与众卿同甘苦,因此无甚繁文缛节,只愿人心一处,共展才华,国之政治,一日千里!故你等亦不必见怪,如同回家一样。”
“嗯!”见叔父如此洒脱,思游精神一振,点头应道。
原来,荆源王膝下五子:振、鸿、威、远、扬,皆天纵之才。因此,荆振登基,特使兄弟各镇一方,以求天下昌盛。戍西王乃荆王第五子,名扬。少时与人和善,聪慧过人,遇事皆有卓识,必迎难而上,巧妙化解。念西地大片荒沙,极难治理,故荆振遣之,望其大展宏图,有所建树。经年累月,西地越发繁荣,可见戍西王并未辜负。
大殿之上,荆扬特意安排孩子们坐于两边,以示亲近,其余文武环绕,依次谏言,事无巨细,荆扬一一听来,后与众人商讨,皆有裁定。不知不觉已过半天,朝议也接近尾声,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之时,戍西王朗声道:“这十多年来,我们熬得都很辛苦!那时我们无力抗衡荆鸿,不能救大哥于危难,真是惭愧!如今,太子已经成人,反击的时候到了!”说着,他看向孩子们,眼中泪光闪烁道:“当时得知子越护皇子来到此处,我按兵不动,南北使者来访,我也假推不见,实为保护你等,更待天时。如今,虽江南安逸,然中州动荡,荆鸿与远哥依旧互有攻防。目下西地繁荣,兵甲百万,粮储充盈,退可紧守大漠之险,进可向北驰援,而后联合东方,呈包夹之势,平定中土,再施压南国,从此还天下太平,诸位对此可有见解?”
赵远庭道:“主公之言甚是,大势亦有所趋,然东方甚远,实力如何,确实未知,恐尚有变数。”
荆扬:“此事无需忧虑。十年之前,我已派出数名高手,暗中打探消息。威哥久守滕州,养精蓄锐多时,如今若联手远哥,即可踏平北狄,但不敢轻易出击,恐荆鸿、东夷反袭两家之后。届时若失了州郡,则天下形势骤变,反而徒劳无功矣。”
赵远庭恍然道:“那我等当如何是好?”
“军师早已想出对策,现说与诸位。”荆扬示意军师将军李亮接下去说。
这时只见一人目若朗星,飘然起身,长揖道:“如主公所讲,各方皆相持不下,真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我等首要长驱直入,跨过沙漠,攻占中、西、北交汇处的‘战远’镇。若成功,反王必派兵驰援,那时,北方、东方自然有所动作,形势必然有变,人事已尽,且看天意。此间另选精锐死士万余,暗渡陈仓,向南沿途攻打薄弱州郡,虚张声势,继而兼程赶奔腾州,汇合威王,若能成功,则可形成包围之势,届时,直叫反王四面楚歌。计虽如此,但西方士兵久未征战,且分兵两处,皆有艰险,还请主公定夺。”
“众卿有何想法?”戍西王起身,环视众人。
“战!还天下太平!”赵远庭等人高声道。
“战!一统中原,重振大楠国风!”人们群情激昂。
荆扬见状,朗声道:“好!传我令!三日后起兵,攻拨中原!赵卿、李卿,你二人着手去办吧!另外今晚摆酒‘承月楼’,誓师祭旗!散朝。”当断则断,真王者风范!
“诺!”众文武退下,戍西王看向孩子们:“诸位贤侄,这次我们一同出征!”
“谢谢王叔,但我等深感能力不足,还想历练一番,就请驰援东方!”不及众人表态,思游抢先道。
“啧啧,上进心还挺强,锻炼锻炼也好!浪子回头,为时不晚。”赵远庭赞叹。
荆扬关爱的看着孩子们,略有担心,却也慈祥道:“也罢!玉不琢不成器,去选几件神兵宝甲,算是我赠予你们的礼物!”说着,他满怀深意的看了一眼赵远庭:“时不我待,赵卿,去点兵吧。”
“诺!”
“哦,对了,靳辉,有诸位贤侄在此,无需守卫,你去做一件事吧!”这靳辉是荆扬的贴身近卫,身长八尺,阔面重颐,浓眉大眼,威风凛凛。只见荆扬低声吩咐道:“现时机成熟,可以……快去!”
“诺!”
见靳辉急匆匆离去,荆扬转头向众人眨眨眼睛,神秘道:“晚上有好戏看了。来,叔且领你们参观一番。”说笑着,他引领众人在后花园闲逛起来。
荒沙虽侵袭不断,却无法掩饰戍西王的功绩,郁郁葱葱的花草,昭示着一方繁华。长风吹过,带起阵阵清香水气,吹在众人脸上,如诀别之时滴下的眼泪。就此别过吧!思游心中感慨,默默望着遥州方向――寂寥的扶风镇坐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