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章 杨乃武移花施妙策
荜王氏代女儿订了婚不打紧，可把个小白菜急坏了。她因多时不见杨乃武的面，听说他另娶了后妻，心中正在怨恨，忽然得悉母亲代她许婚，
许的又是一个蠢笨如猪豸的豆腐店（痨病）伙计，真好比火上浇油，又急又气。她是个女流之辈，小家碧玉，又处在封建礼教森严，青年男女――
没有恋爱婚姻自由的时代，遇到这种情况，可说束手无策，一筹莫展，只好来找杨乃武问计。
杨乃武住在学前巷口，他是县学生员，每天必到学中去，这一点小白菜是知道的，所以她就在学宫旁等候。但她却不知杨乃武这时正因父丧葬
在家守制，温习举业，不到学中去，白白等待了几天。回家又每天为婚事和母亲吵架，气得几乎想悬梁自尽。
这样一直苦苦等待了半个多月，才等着杨乃武。杨乃武意外地在学宫旁的菜摊点前遇见了小白菜，见她云鬃蓬松，花容憔悴，非常诧异。他因
自己已经续弦，又在守制，恐招物议，连忙向她使了个眼色，回身缓步向城隍庙走去。小白菜会意，便也不即不离地紧跟在后。两人一前一后
走到城隍庙戏台后面一个较隐僻角落，才各诉衷肠。 ――
小白菜首先责备杨乃武薄幸，背约另娶，说：“你当初说得好听，一定非我小女子莫娶，现在你家发妻死了，你却另娶填房，把小女子如旧服
抛弃于一边，有了新人，忘记旧好，这多天不见你的鬼影子！”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泪如泉涌，几乎失声痛哭起来。
杨乃武忙用好言抚慰，赔了个小心说道：“我并非不想娶你，是因父亲和姊姊反对， 不由我作主，就给我另娶了填房，我和她其实一点感情也
没有，哪有一时一刻忘了你。至于这么多天没有和你见面，是因父亲突然得暴症死了，在家守孝，同时温习举业，准备来年秋试。现在别无办
法，只有请你耐心等候我乡试夺魁。我自觉很有把握，这个举人总逃不过我手掌心。只要中了举，就是做官的阶梯，到时候地位高了，三妻四
妾不成问题，总有一天满足你我的心愿”。
小白菜见杨乃武言词恳切，知道不是骗她，想起过去的恋情，一颗心不由得软了。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不禁恨恨地说：“你还叫我耐
心等你！现在咱老娘要把我嫁给豆腐店（痨病）伙计葛云飞，已经下了定，约好明年三月春迎娶完婚，还能等你明年乡试中举夺魁？” ――
杨乃
武听了，眉头一皱，忽然笑逐颜开地说：“真正有这等好事，那你就嫁给他罢。” ――
小白菜诧异道：“你要我等你，又叫小女子嫁人，这是玩的啥么子把戏？我要是嫁了他，就要跟他过一辈子，怎么还能嫁你？”
杨乃武微微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连这一点也不懂？现在外面谣言很多，大家都说你和我有关系，连累我的名声也不好听。你如果嫁了
他，你成了有夫之妇，我又是有妇之夫，人家就没有谣言好造了。你说的那豆腐店伙计葛云飞，我也认识，这人是个矮小的胖子，面孔蜡黄，
象个痨病鬼模样，据说身上患有流火丹毒，常常发寒发热，看来寿命可能会不长，。你嫁了他，既可以使别人不再怀疑我们的关系，又可以借
此等候时机，完成你我的心愿，岂非一举两得？这叫做移花接木之计。”
小白菜没有念过书，听不懂杨乃武咬文嚼字，便忍不住问道：“啥叫移花接木之计？小女子不懂！”
杨乃武道：“移花接木之计，就是你先嫁给他，暂时把你这朵儿花移到他那边（牛粪）上，借他做个过渡，他的寿命不会长，等他死了，到那
时我也中举做官了，再把你这朵儿花接到我这棵木上来，你可以再嫁，我可以娶你做小，岂不是很好的计较吗？古人说：‘两心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要你我两人有心，我不负你，你不负我，眼前虽然暂时分离，往后却可以永远在一起，岂不大妙？”
小白菜恍然大悟，忍不住伸出食指来，在杨乃武的额角上轻轻戳了一下道：“你这个鬼精灵，怪不得大家都叫你恶讼师，真是鬼计多端！”
杨乃武得意地微笑道：“这是事所必至，理所当然，只要抓住时机，没有不成功的。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切不可露出不满意这件婚事不肯嫁的态
度；就是嫁了过去，也要夫妻和睦，不可表示厌恶丈夫，让别人看出你仍旧向着我。要晓得这不过是个过渡，时候不会太长，眼前暂时忍耐一
下，将来却可以长久欢乐，这不是很合算吗？你是个聪明人，用不着我多说了。”
小白菜不住地点头称是。她怀着满腔怨愤而来，结果却欢然分手。杨乃武看看四下无人，便负手缓步走出古庙去。小白菜也知道避嫌，等他走
了许久，才迈着碎莲步姗姗地回家。
杨乃武说服了小白菜嫁给葛云飞，葛、荜二家的婚事就好比板上钉钉，更无变化，单等来看春三月完婚了。
不过婚姻毕竟是终身大事，尽管在封建婚姻制度下大多数青年男女都是和陌不相识的人结成终身伴侣，心里却谁都希望能在婚前见上一面。小
白菜虽然被杨乃武说服，知道这桩婚姻不过是个过渡，并非做长久夫妻，可仍旧放心不下，因为人的寿命长短，是任何算命先生也算不出来的
，万一葛云飞竞不死，岂不误了自己终身？所以她一定要和未婚夫见上一面。她听说葛云飞是开设在城隍庙附近的豆腐店的伙计，就天天到那
店铺里去买豆腐脑，希望见上一面。不料葛云飞是跑街，并不住店，见不着，也只好罢了。
谁知事有凑巧，同治十一年元宵佳节，小白菜和几个平日很要好的小姊妹一同出外逛庙会看灯，有个女伴忽然指着人丛中一个猴瘦、
矮小的黑汉子，用手帕掩着嘴，笑得格格地道：“这人就是你老公，你看，他漂亮不漂亮？”小白菜循着她的指点看去，只见一个戴着宽边旧
毡帽的像武大郎似个头且不满五尺的黑瘦矮汉，在人丛中一瘸一拐地行走，显得非常狼狈；五官上还有几颗亮亮的麻仔，相貌却很粗蠢。小白
菜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仿佛五雷轰顶，只觉耳边“嗡”的一响，眼前发黑，心里酸咸苦辣，也不辨什么滋味。暗想：“我原来说这桩婚事不
对头，果然是这么个俗物！如果嫁了这种人，这辈子还有什么生趣？更不用说被人笑话了！”越想越觉自己是彩凤随鸦，无限委屈，满心不愿
，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就和母亲大吵大闹，定要赖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