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章：报之以李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钟书易走后，林会长也不相信地看着我说：“小子，你吃错药了吧，这不是在酒桌上拼酒，大不了喝醉就是了，这是下棋，人家可是专业六段，你的话说的是不是太满了，小心丢人哟。”

我晕倒，这个老家伙，不知道我想报之以李吗，这个时候不鼓励反而连讽带刺，什么人呢。

见我不吭声，林正雄继续对我说：“小子哟，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这么的吧，你要是能够赢了钟书易，我放你三天假，让你玩个够怎么样。”

老家伙玩起激将法来了，不过也太抠门了点，才放三天假，去北京一个来回都不够。

屈晶婧也在场，屈晶婧现在看我的目光就不一样了，有点敬佩的意思，这比林正雄放我三天假要重要的多，小丫头见我不是翻白眼就是连讽带刺的，好像我们俩天生是仇敌一样。屈晶婧说了一句公道话：“叔，你瞧刚才钟书易那份得意的样子，你光生气有什么用呢，要不是常铭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你怎么收场呢。我看常铭是好样的，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

我激动的差点没叫起来，小丫头明白事理，我从一个纨绔公子晋升为有正义感的好男人，这容易吗。就冲这一点，值了。我对林正雄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再说了，即使是输了，我这个学生他敢收吗，不整他个屁滚尿流，求着我退学才怪呢。”

林会长大声笑起来。

下午，围棋对弈在办公楼的会议室举行，林会长特意通知科室里所有人都可以来参加，屈晶婧甚至把她的学生也带来了，会议室顿时人满为患。

钟书易准时来了，他也带来了自己的学生，他看见我时脸上挂着讽刺的笑靥，他当然不会相信我这个初生牛犊会赢他，两人的档次差的恐怕不是一点点吧，一个专业六段棋手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对弈，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吧。钟书易不然，钟书易就是要大书特书，钟书易想通过我来打击林正雄，林正雄在协会一手遮天，没有敢向他叫板。钟书易不服。

林会长下不过钟书易，这是事实，林会长对围棋只是爱好，他没有时间把大量的精力花费在对围棋的研究上，至于林正雄在协会一手遮天，是大伙承认的，没有林正雄，就没有围棋协会的今天，林正雄为人公正，除了对屈晶婧偏袒一点外，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大家服他。

钟书易想当围棋协会的会长，暗下没少活动，他认为是林正雄半路插一杠子，坏了他的好事。

今天是报复林会长的极好机会，他能不张扬吗。

偏偏我不知趣，在这个时候自告奋勇，和专业人才挑战，在外人看起来，有点不自量力的意思，所以在场的人并有看好，连林正雄都不相信，但事已至此，那就比吧，所以这次对弈一开场就充满了火药味，对弈的双方剑拔弩张，而观众们各怀心思，很有意思。

钟书易棋下的是不错，但为人不怎么样，口碑极差，在场的人都很讨厌他，这成为我的群众基础，给我以鼓舞。再加上屈晶婧一反常态，亲自为我倒茶递水，温柔的了不得，能够博得美人的关心，我自然受宠若惊。屈晶婧在协会里追求者不少，没见她对谁这样过，协会的未婚青年很是嫉妒，从他们失落的脸上可以看出来，不过没办法，林正雄与钟书易吵架时他们可都在场，谁出来挑战了。

这也是我因祸得福，心里自然很高兴。

还有就是，钟书易极要面子，在以往的围棋锦标赛，胜则欣喜若狂，败则垂头丧气，情绪很不稳定，我了解他，他虽然有必胜的把握，但是他不了解我的手法，也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少本事，他明白，敢于向他挑战，决不是百丁，最起码也是业余6段，赢的不会那么轻松。

钟书易表面镇静，不过我从他的眼眸里看出他的不安，事实上是这盘棋我输了没什么，不会名誉扫地，我的水平自己知道，超过业余5段，但6段还差那么一点，有业余4段证书，那还是在中学时的业余围棋定段赛里得到的。以后断断续续和一些高手对弈，有输有赢，自己玩心又大，根本没有想过要当什么专业棋手。

钟书易不一样，他要是输了，这脸就丢大了，以后能不能来围棋协会都是问题，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我就抓住了他的弱点，我准备全力冲杀，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先打乱他的心智，让他惊慌失措，我就有了机会。

尽管我觉得自己胜算不大，还是想拼搏一下。

下午2点比赛正式开始，双方都没有什么开场白，坐在棋桌上，我执黑先行，林会长说了，这次就是下棋，不是正规比赛，不限时间，也不计分，棋手思考多长时间都行。我知道林会长是向着我，处处为我考虑，给我更多的思考时间，而我偏偏不想让自己有更多的思考时间，我想速战速决，用以前对付我老爸的方式，软硬兼施，对付钟书易，就得采用这样的方法，棋盘上针锋相对寸土不让，棋盘下连讽带刺，用小话敲打他，他不仁，我也不义。

我执黑开局走势就很猛，在自己的无忧角附近展开了大模样，可是钟书易毕竟老谋深算，对此并不着急，他先把我挂角的子吞掉，随后慢慢侵消。我发现自己的两翼张开很快就让他打破一边，安然成活。无可奈何之下，我点角试探，可是钟书易没有理睬，在右边战场继续加紧进攻。我看到自己虽然活角，可是全局却有些被动。

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连林正雄都有点急，站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棋盘，周围人都懂得围棋，有人轻轻在叹息，钟书易毕竟是老手，棋高一着，战术运用得当，没让我占到便宜。

看来自己开局的气势虽很旺盛，想从心理上压倒对手，是一厢情愿了，钟书易毕竟是围棋高手，他在围棋上所下的功夫恐怕比我天南海北玩的时间多得多，而且有过无数次实战经验，我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呢，也许这次挑战最终将以我的惨败而告终，不丢人也丢脸哟，最重要的是，辜负了林会长的一腔热血，还有就是，屈晶婧将怎么看我呢。

我迅速冷静下来，经过细致的分析，我认为自己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大局虽被钟书易牢牢控制，但还有翻盘的机会，我改变棋势，黑棋抢攻左下白棋，但白处理的很轻灵，并且发起反攻，周围的人明显感觉，白棋步调不错。

这就是钟书易的狡猾之处了，他看出我想速战速决，气势凶猛，但是后劲不足，这是年轻人所犯的共同毛病，一鼓作气势如虎，对方如果疏于防守，还真的会被吓唬住，钟书易没有上当，而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没有让我得到便宜。

中盘过后是白棋盘面稍稍领先的形势，双方的下子速度明显缓慢下来。

我经过冥思苦想后，吃掉打入白空的两颗子，围取连角带边的一块大空，连连取得优势，这时再看棋盘，形势优劣一时就难以判断了。

林正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来，满意地点点头，显然对我刚才的表现给予肯定，他不知道，我的头都快涨开了，自从我放弃当专业棋手后，还从未像今天这样动过如此大的脑筋，累呀，这是累心，说我没有压力，那是胡扯，刚才钟书易得意洋洋的样子，反过来刺激了我，我心里一直在想，就是输了，也不让你好过。这一急，还真就想出了办法。

屈晶婧为我心沏了一杯茶水，我端过来一闻，真正的碧螺春，好茶，在悄悄望她一眼，姑娘也在看着我，黑溜溜的眼睛水灵灵的，炯炯有神，好像蕴含着默默的鼓励，又好像蕴含着深深的情意，好久好久，都不眨一下。

我的心开始砰砰跳起来。

钟书易开始紧张了，他两眼盯着棋盘一动不动，他张着大嘴，吐出的气息味道很难闻，牙齿焦黄，他一支接一支吸着烟，他吸的都是廉价的香烟，不像我，吸的是软中华，烟瘾也不大。

我开始实行下一个计划，连讽带刺地说：“钟老师，怎么了，下棋不是相面，再说了，请您少吸点烟好不好，二手烟危害更大哟。”

他气的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随手把中华烟丢到他跟前，又把他廉价的香烟扔进废纸篓里，说：“钟老师，您慢慢想，像您这样的著名棋手，得吸高档香烟，身份的象征吗。您说是不是。”

钟书易是气坏了，出现了昏招，在攻击上边黑大龙时，白棋无缘无故地落了后手，全盘最大的官子被我收走。

钟书易愣了一下，脸涨的通红，头上的汗珠都下来了。

观众们一阵喧哗，对突变的局势，很多人难以理解，不少同事看我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在协会里我很少下棋，用别人的话来说也许是深藏不露，我知道自己对围棋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没有功夫天天与对手斗智斗勇。

所以对我的反转局势，他们感到奇怪是正常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