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 痞子请愿
碧云城是个边境小城，从城南前行四十公里，便是国界线。小城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连接外面的道路。道路总体呈东南西北走向，一直沿着陡峭的山谷，蜿蜒前行。
由于地近边境，人员非常复杂，社会上各种势力横行。又因为碧云城地处南疆，属于热带气候，每天的街道上，几乎随处可见赤着上身，纹了各种图案，招摇过市，发型怪异的小混混。
可是，四月二十四这天早晨，却传出一个令市民难以置信的消息。最初只是少数人在议论，不到两个小时，不大的碧云城就几乎无人不知了。
“老林，听说了吗？”
“是听说了，怎么总觉得不大可能呢？”
“我开始也不相信，可是，我家丫头刚才去看过，市公安局门前真的挤满了人。”
“你说那帮家伙，整日横行霸道，谁敢招惹他们。平日里都是被他们欺负的人到派出所报案，还从来没见他们组织起来，前往市公安局请愿的事情。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那帮畜生也真该有这样一个人收拾他们，不然，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什么时候熬出头啊？”
“是啊，也该让他们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这两位做了三十多年邻居，都已年近花甲的老人议论的，正是发生在碧云城，让任何人都没想到的一幕——
全城的痞子流氓，各种混社会的人，组织起来，二十四一大早，都到市公安局门前请愿去了。
这一天，可能是碧云城历史上最热闹的一天了。最初抱着怀疑态度的市民，直到跑到市公安局门前亲眼看到之后，才开始相信不是流言蜚语，而是铁铮铮的事实。不到上午九点，整个碧云城都轰动了。甚至有些人家争相去商店买鞭炮，如同过年般燃放起来。
别说碧云城的老百姓没有见过，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会轰动全省，轰动全国，说不定会轰动全世界。要知道，请愿的主体可是无法无天的痞子流氓，是黑社会的成员。最让老百姓感到既解气又滑稽的是，那些痞子竟然还打着标语。
“请政府为我们主持公道。”
“严惩严重扰乱社会治安的罪魁祸首！”
“维护市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人民警察义不容辞！”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此时，市公安局的小会议室内，局长林俊，副局长赵飞，政委罗仲良，一个个面面相觑的表情，让年轻的刑侦科科长崔毅直想笑。
“林局，赵局，罗政委，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总不能让他们继续闹下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毅的问话，得到却是三人的哈哈大笑，尤其是副局长赵飞，他是主抓社会治安的，今看到天发生的一幕，再联想以前被大门外这帮混账东西给气的七窍生烟的过往，由不得赵飞不高兴，心里这个解气啊，如同六月天里，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般舒爽。
“哈哈，真没想到，他们也有今天。”
“不只是今天，最近二十来天，下面的派出所都没干别的，天天就是接待这帮人报案。往常都是别人来告他们，现在却突然翻了过来。”
林俊所说的，其实市公安局这三位大人物都清楚。
“老罗，你说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局，别说罗政委不知道，就是我，把那少年带到局里，不论是指纹，血型，体貌体征，甚至都给他做了DNA的比对，竟然没有发现有关他以前的丝毫记录。要不是他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而且有很浓的晋西北的口音，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中国人了。”
副局长赵飞接过林俊局长的话说道。
“既然有口音，你联系晋西北那边的同仁帮忙了吗？”
“怎么没有啊，我都亲自去了一趟，结果依然是查无此人。没办法，我把此人的资料还上报到公安部，请他们核查一下，结果还是一样，查无此人。”
“难道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工作，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三位领导，还是先讨论讨论如何对付外面那帮请愿的人吧。”
职责所在，崔毅再次催促道。
两位局长，一位政委，再次相互看了看，又大笑起来。
整日靠欺负人过日子的痞子，竟然被一个少年欺负的走投无路，不得不到公安局门前请愿，任谁都会觉得这事特解气。何况是天天和他们打交道，又拿他们实在没办法的公安干警？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外面这帮人的情况了。今天到场的人中，没有一个是没有案底的，甚至有人已经是五进宫了。只是这帮家伙也贼着呢，从来都是打打擦边球，判刑吧够不上，拘留稍显轻一点，大多时候就是一两个月的拘役。以至于公安局内部，有不少人猜测，这帮人身后必定有一个精通法律的靠山。
三人的笑声还没止住，突然小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这要是在以前，早被一贯做什么都循规蹈矩的政委罗仲良轰出去了，不过这次他只是瞪了跑进来的小李一眼。
“报告局长，政委，崔科长，外面打起来了。”
“谁和谁打起来了？”
“那个少年和那帮请愿的痞子打起来了。”
三人也不笑了，站起来，招呼崔毅一声，一起离开会议室，打算出去看看。
来到公安局办公大楼门前，就看到外面的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一个上身穿一件有着白色小翻领的橙色体恤，下身是一条灰白色短裤，脚蹬一双蓝色运动鞋的少年，正在痛打那帮请愿的痞子。那些人也不是不还手，只是没有谁能够靠近少年身体一尺之内。少年在那帮痞子中轮拳踢腿，就像是在广场健身般挥洒自如。
更要命的是，那帮痞子，没有一个人是挨过一拳，或一脚后，还能站在那里的。
“厉害，果然厉害。”
刑侦科科长崔毅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而且在警校时，就是全校的散打冠军，自然看得出少年的一招一式所蕴含的力量和技巧。
“怎么厉害，说来听听？”
“少年的一招一式看似潇洒自如，却无不暗合搏击要领。更厉害的是，他出拳落脚，都会准确击打在对方身体关键的穴位上。不然，也不会一击就倒地不起。”
那帮痞子此时已经注意到办公大楼门前的四个人，不论是倒地不起的，还是被少年追着打的，一起大声呼喊起来。
“坏人打人了，坏人在警察面前打人了。”
这样的呼喊声，把周围围观的群众都逗笑了。有人甚至是带着爆竹过来的，当时就点了起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顿时把痞子的呼喊声给淹没了。
“林局，这样下去也不像话，还是派人去把他们分开吧。”
“小崔你去办，把那位少年请到刚才的会议室，我要仔细问问他。”
“是。不过，局长，政委，那帮人怎么办？”
“他们？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完，两位局长和政委，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崔毅这个憋屈啊，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是说我呢，还是说那帮痞子？
没办法，崔毅只得招呼几名手下，一起来到大门外，把还在打斗的双方分开。
“警察叔叔，他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还是在公安局门口，当着你们的面公然斗殴，你们管不管？”
那位叫崔毅警察叔叔的痞子，长的五大三粗，看年纪起码要比崔毅大十岁。
“你想让他们怎么管？”
不等崔毅回答，那位少年突然走到那人身边，嘴里一边问着，一边一拳打在他左侧的软肋上，顿时，五大三粗的汉子，捂着被击中的部位，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兄弟，我们局长有请。”
崔毅客气地对少年说道。
“局长，我认识吗？”
说完看了崔毅一眼，如同有灰尘般拍拍双手，扬长而去。
崔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动地方。既然局长说的是请，人家不愿意去，自己自然不好用强。再说了，他早就在心里掂量过了，自己这曾经的警校冠军，要是跟少年对上，恐怕也是一拳一脚的事，他可不想自找没趣。
看着主动给少年让出一条通道的围观群众，又是鼓掌，又是欢呼的样子，崔毅心头暗想，要是自己不穿这身警服，说不定比他们还要兴奋。再看看身边的警员，脸上都流露出既羡慕，又解恨的表情。崔毅对他们吩咐道：
“守在这里，别让他们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