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腐蚀试练 -- 第48章 幽灵之鬼
“哈哈哈，我亲爱的大哥，弟弟期盼你变强的那句话发自肺腑。自我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你的公爵地位、金银财富、无限荣光，你珍视的父母情、兄弟义、每个女孩的眷顾，甚至你苦苦磨练的力量全部都会属于我。”德阳挥起了黄金剑，一股强大的夹杂着阴森的气流飞了出去，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将那两个多嘴的御侍者埋葬在里面。
那种剑气，只有马尔蒂尼那种级数的战士才会挥出，如今属于了骄横跋扈不学无术的德阳。
“这是黑魔法，你会被众神诅咒，永坠地狱。”
马尔蒂尼嗓音嘶哑，脸上现出皱纹，看上去老了二十岁，连手指指向德阳的力气也是不济。
“去他妈的众神诅咒，至少你比我先下地狱，这就足够了。”德阳停顿了一下，“跪下来求我啊，我可以留下你的命，让你见证保罗家族蒸蒸崛起的奇迹。”他嚣张的大笑，然后看到一块巨石好似流星坠落，向着他那张嚣张的脸庞重重砸来。
黄金剑将巨石拨开，德阳看到马尔蒂尼被大奶妞扛在肩头，沿着山路狂奔而去。大奶妞的左手还拎着一杆长枪，金枪的主人像拖把一样，大头朝下拖在地上。烂虫子那双眼睛望了过来，就像死鱼的眼睛，冷冷地与德阳对视。
德阳冷笑，并不在意那条烂虫子，但对于他手中那柄黄金枪，目光里多了一抹贪婪。
“剩下的小丑，交给你和你的族人了。”德阳对云空中的女孩说。他相信那个女孩会做得很完美，就像她已经完成的那些事。
接下来，他转回身，看到一个全身的皮肤找不出一处完好的人，从沙坑里爬了出来。
“真烂啊，那个烂虫子的手段！最后他妈的还踩了我脸上一脚，可怜我英俊无比的脸庞！”黑金斯整张脸血痕斑斑，探出同样伤痕斑斑的手，“但是最后赢的还是我们。德阳少爷，拉我一把！”
“凯旋的黄毒蛇，聘请你真是物超所值。”德阳微笑。
“还要补上一笔疗伤费。”黑金斯的嘴巴配得上黄毒蛇的绰号。
“没问题，我会把你……不，把它健健康康地还给凯旋。”德阳握住黑金斯的手。
“‘它’……”黑金斯还没弄明白德阳话语的意思，目光陡然僵直，看到自己的右手脱离了臂膀，到了德阳的手上，“他妈的，你这是干什么？”
“佣兵界已经平静很久了，应该到了起风的时候。”
德阳对着手里的那只右手说，并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小心地包裹好。至于那只手的主人，被他像踢烂柿子一样，踢进了黑水河。
浑浊的水面连个浪花都没溅起。
灰红色的天空，如同灰烬一样的浓重云彩压的极低，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由紫色的岩石组成的地表，连一点点植物生长的迹象都没有。
“对不起！”阿烂躺在石头上，像并排躺着的马尔蒂尼说。短短十分钟，那个佣兵仿佛又老了十岁，就像一个年仅古稀的窈窕老朽。对于佣兵界未来强者而言，或许属于他的时代永远也不会到来了。
“烂虫子，你身上哪一点都烂，只有一点好处。就是你太善良了，总喜欢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没事就说对不起。”马尔蒂尼笑得咳血，“可是你知道么，我他妈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而且，你捅的是德阳，不是我。就算你不捅那一枪，张狗阿猫也会捅上去。听到没？自德阳出生就开始酝酿这个时刻了，整整二十年啊，人家德阳容易么！不论谁付出这种恒心、这种毅力、这种心血，老天爷也不会亏待他，是不是？”
“可是他用那个可怕的魔法，吸走了属于你的力量。”
“力量有个毛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马尔蒂尼笑得更开心，“这个世上没有白捡的便宜，德阳白捡了一个A级战士的力量，就让他好好消受去吧。”
“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日三餐加个青椒……”
“说正经的。”阿烂声音颤抖。
“找个坑随便埋了我，记着要火化，我可不希望让秃鹫或者什么蚊蚁毁了我的肉身。我死的时候是一个流浪的佣兵，就让我的灵魂永远流浪……”佣兵界未来强者说完这句话，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的感情就像燃烧的火堆，一半人落寞如灰，一半人高兴似火。
当阿烂和小奶牛沿着紫色的山脉向上爬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软椅上拍着肚子大笑的蛙人。
“桀桀桀，老蟑螂夹着尾巴逃了！”老蛤蟆默罕默德竭力挺直脖子，固定好滚圆的大脑袋，“那家伙真是越老越没出息。”
“骑天大圣，您的英明就像天上的星辰，神武不可战胜。”拍马屁声此起彼伏。好家伙，足有七八十人，几乎囊括了参加试炼的所有虫族武士。包括火叶族的金光和四大猛将，以及血皮虫族的新任族长血坚。
难怪试炼当天，突然多了三十多支虫族报名参加，还以为只是浑水摸鱼碰碰运气，实际上是为老蛤蟆充当打手。
在这种压倒性的优势面前，黑垒的试炼小队肯定一触即溃。阿烂扫遍全场，并没有发觉那个红发女孩的身影，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地拍了下胸。应该就像马尔蒂尼所说的，面对危险，老蟑螂对她的保护无微不至。但接下来，他还是为那位俘虏感到痛惜。
是铁钳，老蟑螂手下第一剑士。除了脸上的刀痕，他近乎全裸，遍布尘垢，鞭抽、火烙、刀剔形成的伤口向外翻卷，像一张张撕裂扭曲的嘴巴，吐出红白色的脓浆。
“干爹，这家伙的剑毁了我们五个武士，就连擒下他时，还有一个武士被他咬下耳朵。”那个腼腆的青年站在触龙神身侧，命人把铁钳拖了过来。
铁钳冷冷地望着老蛤蟆，用胳膊肘顶地，勉强支起上身，整个人就像一柄剑那样笔直。
“是个硬汉。但是老蟑螂舍弃了你，就像舍弃一条癞皮狗。”默罕默德从软椅上立了起来，当然是在八个侍女的搀扶下。就连进入腐蚀试炼这种绝境，他也维持着平日奢侈的生活。或许，正是因为绝境的危险，他才格外彰显自己的阔绰，无声地告诉各族的武士们，只有忠心耿耿地跟着苍穹顶的骑天大圣，才有希望过上这种奢靡的生活。
老蛤蟆很满意台阶底下那些武士的羡慕神色，然后向那个唯一冷着脸的武士说：“铁钳，你跟了老蟑螂三十年了吧，还比不上一个跟了他七天的人类女孩。他宁可负伤抢走红发女孩，却把你这个跟了他二十年的武士像狗一样抛弃在这里，那种人有什么资格赢得武士的尊重。我给你一个选择，只要你发誓跟着我，看在你会用剑的份上，我会多付给你十倍的薪水。”
铁钳直直地瞠视着老蛤蟆，突然抖索着干瘪的唇皮，喉头“啊啊”作响，像是要说什么。
老蛤蟆弹了一下肥硕的手指，捆着铁钳脖颈的锁链松开。他大口的呼吸，“骑天大圣大人，您说的不错，那个老蟑螂把手下人当狗一样对待，我早就受够他了。”
老蛤蟆点点头，“接着说，我可怜的孩子。”
铁钳残喘了片刻，嘴角绽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但是……这一次，我赞同他的选择。如果能拿我的命去争取那个红发女孩活下去，那是我的……荣耀！”他像是爆发出生命中所有的力量，双臂奋张，嘶吼着扑向老蛤蟆。可惜，捆住他手臂的锁链陡然绷直，让他的嘶扑变成了卧倒，但他吐出的血痰拍到了老蛤蟆的手上。
“杀了他！”武士群怒吼。
铁钳冷笑，并不以为意。
“死并不会让他屈服。”老蛤蟆桀桀怪笑，如同从坟头扑棱棱飞出的三眼夜鸦，“把他吊在石头上，让夜间的幽鬼撤走他肠子，摘走他的内脏，而他还必须活着看到明天的日出。”
“你就是一个畜生！”铁钳那双铁目终于露出惧色。
“还给你！”老蛤蟆将手上的血痰用削水果的小刀刮下来，然后插进了铁钳的嘴里。
铁钳发出“呜呜”的厉吼，鲜血顺着嘴角滴落。
小奶牛的嘴角也在滴血，滴的当然不是她的血。当她看到铁钳受虐，早就控制不住大骂，但她嘴里多了一只手。于是，那只手就开始流血。
阿烂忍着疼，将小奶牛拖离半山腰。
“一个不敢维护正义的胆小鬼。”小奶牛在本子上记下一行字。
“……”阿烂惭愧地低下头。
“我知道，就算我们俩冲过去也救不了黑垒那个忠勇的武士。”小奶牛愤愤地说，“但我们总该做点什么吧，比如……”真是难为她了，挠了好半天脑袋。
“比如睡大觉。”阿烂替她说。
“嗯，是个好主意。”小奶牛醒悟过来，“烂虫子，你耍我？”
“只有养精蓄锐，我们晚上才会做事。”这一招还是从马尔蒂尼那里学的。
“晚上救人？”小奶牛突然想到什么，捂着胸口说，“我不去，我不去。”
“为什么？”
“只有那个东西才会在晚上行走。”小奶牛一张小脸变得煞白，连“幽鬼”连个字都不敢说。在虫人的族落，幽鬼就是可以让孩子停止哭闹的可怕生灵。
“那是传说。传说你懂不懂？就是传一传、说一说，咱们随便听听就行了，这世上根本没那玩意。”阿烂笑嘻嘻说，“除了幽鬼，还有什么亡灵虫，乱性女巫……”
“胡说！我就亲眼见过乱性女巫……”小奶牛突然捂住嘴巴。
“我相信。”阿烂心里说，“所以你才害怕女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