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生烂仔 -- 第31章 贪婪的火焰
血炼舔动嘴角。
他的钢钩就像他的人一样，锋利、残酷，直来直去，专门喜欢钩在对手的关节上。
他喜欢听到骨节噼啪裂开的声响，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金光拔出了银剑，剑柄镶着一颗熠熠发亮的红宝石，灯光在明晃晃的钢造剑身上反照出璀璨的光亮，崭新的就像他整洁的白袍。
那柄剑一定没沾过血，而且软得像娘们，血炼鄙夷地冷笑。
但阿烂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缝间缓缓钻出嶙峋的骨爪，无声地对准了那个腼腆青年。
他认识那柄剑，就是那柄看上去软得像娘们一样的银剑，刺死了那个家伙。
有人拽住了他的脚，是炒栗子的老大爷，佝偻着身子蜷缩在蜗壳里，指了指旁边的铁锅，意思是让他也背上。
就这么一耽搁，场上两人已打了起来。
金光提起银剑，用力刺向血炼的左胸胸口。
腼腆青年看来并不像是个很凶的人，但一出手，却像是条夜间出没的流猫。那柄软得像娘们一样的银剑，也像娘们一样抚向男人的胸膛。
小白脸的剑法很快，很准，也狠的可以。血炼嘴角的鄙夷更深，金光的剑势实在太弱了，就像娘们一样绵软无力。
那柄凝着血光的弯钩划过金光右肩肩胛和左臂的骨腕，并没有像割断大猛的臂膀一样插进去，因为血炼也不是没有顾忌。昨天，小白脸刚给老蛤蟆默罕默德当了干仔，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何况是出了名护短的老蛤蟆。
在苍穹顶没有人敢惹老蛤蟆，除了地底下那个同样可怕的老蟑螂
血炼犹豫间，银剑已经刺来，只好收回血钩，护在胸前。
谁知剑光一闪，本来刺向他胸口的银剑，突然间就到了他的咽喉。
换成不远处的阿烂，连看都没有看清楚，除了挨上这一剑，已没有别的路好走。
但是血炼久经血战，不慌不忙地甩动手腕，血钩就像丛林蜿蜒的赤蟒，绞住刺来的银剑。他只用了五分的力气，却有十足的把握能把那柄软得像娘们的银剑给绞成几段。
武器落入对方的手里，明智的就是弃剑而逃，谁知金光就像一个不懂规矩的小毛头，盲目地伸出双手去钩影中捞回银剑，似乎那柄银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命还重。
虽然钢钩很想品尝一下小白脸鲜嫩的血液，但血炼还是很明智地将金光甩飞出去。
下一刻，血炼双眼大睁。
小白脸倒飞出去，双手握住剑柄，但剑尖因为受力弯曲，绕向自己的脖颈，而他仍兀自不觉。
“回来！”血炼长钩翻转，急将金光钩回，却见银剑已经插入金光的嘴里，殷红的鲜血汩汩而出。
糟糕！血炼下意识探手查看小白脸的鼻息，忽听见背后有人大喊，“小心，有诈！”
血炼与金光拼了两招，电光火石间金光已被打飞。但阿烂却感觉不妥，因为他看到了四大猛将在笑，是那种只有猎物上钩时才会浮现的笑容。
血炼闻声收臂，却已迟了。那柄沾着类似血水粘液的银剑就像毒蛇一样从金光嘴里弹出，叮在血炼的左臂上，一股麻痒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卑鄙！”
“卑鄙？谢谢你的夸奖，那将是我的王冠……沼泽之王的王冠中最耀眼的宝石。”金光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声，“看样子你输了，代价不仅是一条手臂，还包括你的命。”
金光在笑，只不过不再是腼腆的笑容，而是像恶魔一样的狞笑，“血炼，你应该感到骄傲，你是第二个够资格让我使用这种剧毒的人。眼镜王蛇的唾液外加七彩蝶的花粉，那可是在黑市卖出天价的精品毒物，再加上我特殊的调制方法，钢铁也会腐烂为泥。我给它起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叫‘美人之吻’，不论多么彪悍的武士，也禁不住美人一吻。对不起，我忘了你是个粗货，根本不懂得温柔的情趣，哈哈哈……”
血炼抽搐起来，金光那张可恶的俊脸在眼前晃来晃去，可他偏偏提不上一点力气，哪怕用血钩给那张俊脸留上一条印记。
“来人！”
不用他吩咐，旁观的血皮族武士已有好几个冲了过来，但冲过来的只是他们的脑袋。
“血桩、血枝、血粱……”那几个自幼玩到大的伙伴身首异处，血炼感觉天旋地转，仿佛站立的高楼地基塌陷。他双目涌现血丝，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双手沾血的同族人。
如果说阴险的金光让他愤怒，那么这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血皮虫人就让他悲哀了。
“二叔，你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你的愚蠢，我亲爱的侄子！”
那是一个身材高瘦的血皮虫人，额头的血痕就像干涸的血茧，一双目光又冷又毒，仿佛盘绕着树干的眼镜蛇。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就像毒蛇的尖牙噬进血炼的心脏。
“我亲爱的侄子，你完全遗传了我那位大哥的特点，那就是蠢不可及。当初，咱们十倍的血皮族战士已经包围了火叶虫人，但你的父亲非要和他们的金色闪电单挑，结果呢……那个自持勇武的血皮虫族第十六代族长成了整个迷雾沼泽的笑柄。哦，你会说那是一种英雄的死法，但是死后被人称呼英雄有个屁用，还不如活得像一条狗！”
“血坚，你就是一条癞皮狗！”血炼的斥骂掺在血中喷了出来。
“好熟悉的称呼，我那亲爱的已经死去的大哥也经常喊我癞皮狗。”血坚露出冷笑，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我亲爱的侄子，只要你学癞皮狗汪汪叫两声，我会向尊贵的金光少主求情，留下你一条狗命，血皮族有足够的剩菜剩饭供养你。”
“呸！”血炼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你个狗娘养的竟然投靠了金光，拿族人的生命当献礼，难道你他妈的忘了血皮和火叶的世仇！”
“放心，只有铁了心跟着你的人才会被清理。”血坚悠悠地说，“金光少主现在是苍穹顶默罕默德大人的干儿子。迷雾沼泽的人都知道，骑天大圣的子嗣已在披荆斩棘的日子一个个夭折，可以看到的将来，金光少主就是整个迷雾沼泽最有权势的人。而且，金光少主已经许诺，火叶族会迁移到苍穹顶，深泽的猎场全部留给血皮虫族。”
血炼忽然笑了起来，咳着血笑，胸口浸得湿透，“这就是你们的交易？哈哈，我还以为你多么聪明。最后喊你一声，族人中最有心计的二叔，竟然蠢得相信卑鄙的火叶虫人的许诺！”
“因为我不能不信。”血坚悠悠地说，“金光少主送来一颗人头，作为深泽两大虫族结盟的见证。”
“谁的头会有这么重的分量？”血炼不以为然。
“金色闪电。”
“啊……”血炼的表情陡然僵硬。
金光打了个哈欠，结束了这对“叔侄”的交谈，“血坚大人……不，现在应该称呼血坚族长，协议中属于我的部分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你了。”
“血炼，到了地狱别忘记向我亲爱的大哥捎个信，他的弟弟愿以满腔的热血守护全族。”血坚捡起血钩，指向它原来的主人，“看你刚才喊了一声叔叔的份上，就用这柄历代族长的赤血钩替你送行。”
赤血钩到了血坚手里，多了一股阴森之气，就像死神的镰刀，呼啸着钩向血炼的脖子。
没有谁能救得了血炼，只有突然爆出的铁砂。
那是炒栗子的热砂，像烙铁一样灼热，像暴雨一样无情。
就算血坚的表情像他的名字一样坚硬，现在也突然变了，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砂雨止歇，竹棚已陷入火的海洋，但场中心的血炼却不见了。
血坚带着族人追了下去。火叶族的人并没有挪步。
“血炼逃走真的没问题？”云丫不放心地问，“你本来能够轻松拦下他们，只要你愿意发出雷剑，可摧毁百米内任何目标。”
“闭嘴，你个女人懂什么！”
金光的喝骂让云丫抽搐起来，他似乎察觉言重，宽慰地抚着她的肩膀，“留下底牌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至于血炼，本就是一个脑袋缺魂只知耍横的粗胚，丝毫用不着担心。而且他活下去，还可以成为制约血坚那个老家伙的棋子。说实话，对那个狡诈的老家伙我必须留一手。”
“你对每个人都留一手么？”云丫颤动着眼睑。
“只有你例外，是唯一一个让我敞开心扉毫无保留的女孩。”
金光的回答让云丫陷入巨大的幸福中，并没有注意到腼腆青年嘴角的冷笑。
火势越来越烈，金光看着跳动的火苗，自言自语，“我还是低估了那个卖栗子的烂虫子，一个连金币瞅也不瞅的家伙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炒栗子的小伙计。”
云丫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寒战：“那个虫人的目光，我好像在哪见过，眼睛里全是火，燃烧的是仇恨和愤怒。”
“仇恨和愤怒？那是最美味的调剂品。”腼腆青年露出灿烂的笑容，“当苍穹顶每个人都用这种眼神看我的时候，你的丈夫，金光大人将会成为苍穹顶高高在上的神。”
他抬起头，久久凝视着苍穹顶上的光明女神像，目光中燃起贪婪的火焰。
